《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109、第 109 章

　　“阿青……”温客行有些手足无措，蹲在沈木青面前，伸手擦拭他的眼泪，“你，你别哭啊，我遇见了你和阿絮，也算重获新生，再世为人了。”
　　沈木青对上温客行关怀的眼神，往事一幕幕重现眼前，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眼泪流得更凶。
　　温客行心内焦灼，还要再劝，周子舒却拍拍他的肩，对他微微摇头。意识到沈木青的哭泣或许另有缘由，温客行也不再说话，而是坐到另一边，跟周子舒一起将悲伤的爱人环在中间。
　　许久之后，沈木青的哭声渐渐停歇，他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眼睛红肿，抽噎不停，望之甚是可怜。
　　温客行心疼极了，伸手帮他整理散乱的鬓发，还没等想好说什么，周子舒已经开口：“阿青，你刚刚想到什么了？”
　　“我，嗝，我想到了过去的事。”沈木青打了个哭嗝，眼泪突然又止不住得流。
　　见他一时半会平息不了，周子舒和温客行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回去再说。
　　温客行将眼睛红肿的沈木青背到背上，跟周子舒一起回四季山庄，路上见到正在修缮山庄机关的沈约，便停下来打招呼。
　　沈约的目光移到温客行背上，疑惑道：“阿青？”
　　沈木青抽抽鼻子，声音沙哑：“想起从前的事了。”
　　“嗯，”沈约明白他为何失态了，又说：“有些事情，你想说就说，不必顾忌我。我相信你有分寸。”
　　沈木青点点头，眼泪又流了出来：“呜……”
　　听见他的哭声，周子舒和温客行脸上皆出现焦急担忧之色，沈约见如此，对他们挥手，示意三人赶紧离开：“你们回去吧，今天阿青不会想见到别人，你们最好在卧房中陪着他。”
　　两人略一拱手，加快脚步赶回山庄，径直入了卧房。
　　温客行将背上人小心放到床上，一眼看到那两只濡湿的衣袖，心疼道：“阿青可要更衣？”等人点头了，他动作轻快地将沈木青的外衫脱了下来。
　　在温客行收拾衣服的空当，周子舒将一只手捂上沈木青的双眼，运动加热，权当给人红肿疼痛的眼睛做热敷。
　　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温暖，沈木青渐渐将头靠在了周子舒的肩上。温客行从包袱里找出另一件干净的外衫放到床头以后，坐到沈木青的另一边，握住他的手。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中透着温馨。
　　良久，沈木青蹭了蹭靠着的肩头，周子舒会意地收回捂住人眼睛的手。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小我就知道自己跟旁人不同……”在脑海中组织着思绪，沈木青艰难地开了口，说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荒唐事。
　　收拾完突如其来的软弱，沈木青诉说过往之时，语气疏离而克制，他的视线焦点落在虚空，像极了一个淡漠的旁观者——除了那双红肿的眼睛和犹带沙哑的声音。
　　沈木青从那本让沈约收他为徒的内功心法说起，说他九岁时开始在梦中窥见前世的影像，十五岁时就完全想起了上一世。
　　周子舒轻声问：“后来呢？”
　　沈木青眨眨眼，声音变得空茫：“后来……后来啊，我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
　　“我的记性很好，却记不清楚十五到十八岁这三年，我做过什么，学过什么。因为这三年我过得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
　　“我生性并不坚强，在师父的纵容下甚至有些娇气。那时候，我接受不了现实，便开始幻想，这辈子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某天早晨我会被闹钟吵醒，在前世的床上醒来，给甘棠打电话告诉她我做了一个多么离奇的梦。”
　　今日听了温客行在秦怀章墓前的一番话，沈木青突然想起了那三年。
　　只因现实给人的伤痛绝望太深重浓厚，他们才不得不逃进甜美的幻想中。
　　“我十八岁那一年，按照我前世的说法，十八岁算正式成年，从此父母可以不再给孩子赡养费。因为这些含义，我想起了自己这辈子还有一笔账没算清。”
　　“所以我去找了那对男女。”
　　“可是我最终下不了手，所以我捅了自己一刀。”
　　温客行倒吸一口冷气，周子舒皱紧了眉头。
　　没有注意他们的反应，沈木青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下意识摸上腹部的旧伤口处：“现在想想也够奇怪的，不想报仇放弃就是，为什么反而要伤害自己？”就像沈约说的那样，如此行为实在不合逻辑。
　　“大概是，我幻想得太久了，久到真的把自己和这段人生分离开来。所以，其实当时不是一个人在为过去的自己复仇，而是一个侠客在为一个七岁的孩子主持公道。”
　　“可惜侠客心慈手软，下不了手，就只好用自己的鲜血告慰孩子的在天之灵。”
　　“阿青，阿青你别说了。”温客行颤抖着抱住他，大口呼吸着，“我，我难受。”既有为心上人不忿的心疼怄气，也有回想起自己过往的感同身受。
　　从过去回到现实，沈木青伸手回抱住他：“既然如此，我今天就不说了。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以后问我。”最难的都开了头，其他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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