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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若锦梦境,前世狐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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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雨蒙蒙,碧水心茫茫,娇颜一池眉叶丹沙落红香。细丝如雨点晴柔,环翠朱瑶敛微光,蓼音曲没,燕瘦啼血染橙黄。独具漫凉,飞影踏风云梦长,饮在满庭芳。举案齐眉愁思量,唯以抬头望广寒,垂泪断珠尽怀殇。谁料想,莺歌燕舞抚琴弹悠扬,媚里回眸一笑说彷徨,莫惆怅。
山上绿树翠竹,环绕白水潺潺,声音曼妙皆悦耳,百鸟鸣唱,百花齐放,空气新鲜滋润着青泪山这一仙境。如诗如画,淡雅恬静的地方终能养育着青花国一方水土之人,性情亦是如此。
相传青花国的青泪山上住着一位神女,模样清秀俊美,笑颜一展便可使人倾心难忘,眉眼回眸更是让人倾心荡漾,情绪久久不能平复,可传说终究是传说,谁也没有亲眼见过青泪山神女,心心念就是痴人说梦罢了。更何况,如此极品的美人,又怎会出现在人间这浑水的地方?
还有人说,青泪神女根本不是神仙,而是一个专门勾引魅惑人的妖精,是一个美如蛇蝎的女妖,温情时似柔雪白狐,冷酷时似寒雪白蛇,狠毒时似锋刃之蝎,千面百变,鬼心难测。人们对她还有一个称谓叫“青泪妖”,每每提起她都是敬而远之,十分尊重,生怕触怒神灵,降罪于青花国土。
一个神秘女子竟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传说,这个消息传入邻国丹兰国君王的耳朵里。
丹兰国地处中原,土地豪气,物产丰富,随后向东北方向迁移,在东阳地界内定都,称为丹兰国。丹兰国君主富贵臃肿,圆肥的身段好似要把新做的皇帝服撑破,他还是不愿意离开自己金贵的龙椅,镶金嵌银的光环笼罩着他,眯起眼睛去享受左右逢来的胭脂俗粉的味道。
丹兰王天性好色,喜爱美女,让手下大臣们到处收集美女为他充盈后宫。当他听闻青花国的青泪山中住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嫦娥般的天女,便当即上了早朝,请来众多的大臣们,甚至把他刚刚立储的太子江城子也一并叫来,共同商议怎么去寻找青泪山神女。
江城子被封为太子时才不过几天而已,就被叫上皇室殿内商讨大事,他不知道丹兰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因为催得紧,就赶过来了。
丹兰国有规矩,刚被立为太子的人要在自己的房中闭门修炼七日,苦读各种书籍史料,精通天文地理,会道政治国事,谁人都不得见到太子。可这次丹兰王破了自己祖上的规矩,丹兰太子江城子金丝黑缕外披挂,白玉青衣内骨衬,身环金翠银玉珠气绕,力踏浮萍破邪来。豪眉正气如墨染,精细眸目记心头,面善和气柔弱阳刚势不衰,声音震慑暖人心。总之他是个博古通今,英俊潇洒,身材魁梧,风流倜傥,有紧实的翩翩佳公子。他的上殿令在场的大臣们都似雕塑一般,相互暗暗称赞:“太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
“丹兰国三生有幸啊。”
丹兰王听到大臣们的议论不禁暗暗自喜,以为有这样一个儿子都是自己的功劳,完全无视江城子其生母宁阳妃的付出和强大的基因,轻咳一声便开了尊口:“咳咳,众爱卿……”
大臣们立刻安静下来,低眉信手排成一排听候吩咐。
丹兰王很满意,托托自己的大肚子,说:“今日朕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不知道你们是否听闻,在青花国青泪山上有位非常惊艳动人的女子,她的每一分动,每一分情皆是让人难以忘怀,就单单是她的一个眼神,那真叫人醉生梦死,欲罢不能。”说着说着,丹兰王就飘飘欲仙,忘乎所以。
一文臣上奏:“启禀皇上,那青泪山女子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她啊。传说不可信,还请皇上不要相信。”
“嗯?!”丹兰王显然是有些不高兴,对这文臣的说辞简直就是不屑一顾,反驳说,“朕昨日就梦见她了,她说她住在青泪山中,那样貌真的是要从梦境里走出来似的,活灵活现。朕为了记住她,留得住她的美丽,便把她的样子画了下来。”他侧手一指,一位小太监展开一幅画卷,上面刻画出一个惊世的绝色美人:
美人一身淡青色衣裙,白色纱质缥缈如梦,身材袅娜如春风中寥寥的柳,柔情似水意绵绵,盈盈落地恰似九天仙女下凡尘。素朴盘发髻上勾嵌几朵淡青色的小花,又一瀑长发垂在腰身,一根淡青色发带束一结。粉面玉脂碎凝华,翠可多罗珠香荷,分分是待不住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拈了一只粉色的蝴蝶,很有爱。两弯柳叶细如丝,濛濛晚雾吞春雨;桃花妖媚清泉目,勾魂摄魄一清池;睫毛卷翘根根错,含情脉脉无须言;一梁娇鼻从中卧,朱唇一点玉齿根;轻轻浅笑凝琼酒,昏醉斜倚秋千人。耳着长丝牵水滴,唯有温玉颈上存。美人青衣花颜色,一双玉履藏绣裙。
此画一出,更是让大臣们唏嘘不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哎,传说都是想象出来的,哪有真的呢?”
在大臣们的嘈杂声里,江城子也在用心观察这幅画,看得他也是心里暗暗波动,目不转睛,血液在身体里急速前行,心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竟然有如此美人。看她温和似玉,眉目善良,以花为貌,似有莺儿之声,神姿有明月,春柳之态,冰雪玉之骨血,珠落荷香之肤,秋水袅袅柔媚态,诗情画意之美,美之动人心矣。难舍,难舍也。”
丹兰王发声,按下骚动的纷乱场面,说:“这就是朕想要的青泪山美人,如果她存在于世,那朕一定将她纳为妃子,朕要给她最好的!”
“父王!”太子江城子行礼作揖,“儿臣以为,既然有传说必定不是空穴来风,想来肯定有人看过这个青泪神女。”
“太子说得有道理,果然深得朕心啊。”
“父王,不如让儿臣带个侍卫一同前往青泪山去寻找这个画中的美人,等找到之后再献给父王?”江城子虽然说主动提议要去寻找青泪神女,但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是想到青泪山亲自见一见这个神秘的青泪神女,是否真的有其人,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样美,美得不可方物,能让人真的看一眼便流连忘返。
丹兰王心中龙颜大悦,摩拳擦掌,连连应允:“既然朕的皇儿这么说,那就依了皇儿吧。朕嘱咐,一定要找到青泪山美人!”
“儿臣遵旨!儿臣定不辱使命,将青泪山美人为父王带回。”江城子请命前往青花国,身边带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宋瓷一同前去,他的第一步愿望达成了。
一路上主仆二人的面容引得路人百姓们都来围观,搭眼望去便知是名门望族,一身的珠光宝气,虽然只一身朴素白衣,手执折扇,但也遮不住万彩之华。
江城子摇扇前行,翩翩移步,对宫外的新鲜物件儿很是感兴趣,东边摊位拨弄挂件彩铃儿,西边又去把玩民间字画儿,评诗论词,满腹经纶。
他抬头望着晴空无云的天,忧伤低头叹,心念道:“天色已晚,现在已经在青花国,却不知青泪山何在……”
“太……”宋瓷话一出口,发觉自己说错了罢,立即改口,“公子,天快要黑了,咱们再走不到青泪山怕也不知露宿何处了。不如找个人寻思琢磨地问一下,看看青泪山在哪儿,打听清楚后也不至于乱撞啊。”
江城子只顾前行,听进去宋瓷的问话,眼睛却随心而去,答道:“青花国境地新鲜事物颇多,我们又是第一次出来,不如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落脚,明日再寻青泪山也不迟啊。更何况青泪山什么地势都不清楚,夜晚路途又不知其凶险,不安全。”
“公子,可是皇上催得紧,咱们不得不赶快呀。”
“怕什么?青泪山神女原本就是不存在的,我们就是快慢也找不到,那还着什么急呢?”江城子反手旋扇,潇洒自如,“只是那个画中的女子真的是让人一眼万年。哎,不如借此机会,在这里多玩儿两日,放松放松心情也不错啊。还有你啊,别一天到晚的绷着脸面,让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我们?要阳光一点的嘛。”
“公子……”宋瓷还想再说些什么劝阻他,江城子已经拐进了一家名唤“青诗客栈”的店面,他为周全太子的安危紧紧跟上去,才放下心来。
青诗客栈楼下是用膳之地,酒香菜香席满座,欢声笑语皆不尽,人来人往礼相互,不拘小节自称奇。
客栈老板见有客进店,便喜笑颜开地上前作揖行礼,又看二人干干净净,打扮贵气,心里暗许知晓几分,毕恭毕敬地迎接:“二位客官,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哪?”
“哦,住店。”江城子对这家客栈极为好奇,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摆设陈列晃得眼花缭乱,安奈住兴奋之余,打赏了老板几锭银子,老板点头哈腰地接受,嬉皮笑脸地迎客,引着他们上楼去:“二位客官楼上请,有上好的客房,保证安心舒适。我们青诗客栈是当地的老字号了,年代长久,祖上传下来的,您到四处打听打听,没有说我们这里一个不字的。”
“老板,您是这里的老户人家了,想来知道青泪山在什么地方吧?”江城子随口一问,却让客栈老板由笑嘻嘻的脸变成阴气沉沉的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推开客房的门,说:“客官,请歇息吧,有什么吩咐到楼下招呼一声便是。”
“多谢老板。”江城子欣赏客房里的布置,古铜色家具,床榻上一叠又一叠金丝绒被,和暖的天然香攒动着心尖尖儿,让人看了直痒痒;几盏茶具摆放整齐,是青花玉石做的,摸上去沁人心骨,很是舒爽清新。
“小的告退。”客栈老板准备退下去,江城子叫住了他:“哎,老板,刚才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呢。青泪山在什么地方?”
客栈老板身子都在颤抖,在原地哆嗦半天也没敢开口,瞥见江城子疑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关上客房的窗户和门,紧张兮兮地凑到江城子面前,说:“客官是第一次来我们青花国吧?”
“是啊,听闻贵国景色堪比仙境,又似山水之美,便和长随来此一观。然而早知这里有青泪山,更有朦胧之境地,所以前来一探美意。”江城子客客气气地回答,“才想向老板探听青泪山之路。”
“客官有所不知,青泪山啊去不得。”客栈老板吓得又摆手又摇头,宋瓷问:“为何去不得?人间仙境难不成还是皇家禁地吗?”
“不是的。”客栈老板脸色都变成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低声下气地告诉他们一个秘密,一个谈虎色变的秘密,“这青泪山上有妖精啊,会变换成女子来吃人的。估计是一只蝎子精。”
“您有没见过,您怎么知道是蝎子精?”
“都叫她美人蝎啊,不是蝎子精是什么?”客栈老板越说心口越憋闷,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地板上,没掉下来的,只能用手擦去了。
江城子又想起之前的传闻,也有青泪山妖精一说,却又与客栈老板说的大相径庭:“老板,可我刚来贵国时,听人说青泪山上是有妖精,这不假,他们说那妖精是半狐半蛇的美人,俗称青泪神女,怎的又多出一只蝎子呢?”
“哎呀,你管它是个什么妖精呢,反正青泪山去不得就对了。我看二位年纪轻轻的,仙风道骨,一副正派公子的模样,但也别去招惹那个邪气。”
“传闻只是传闻,谁也没有见过,只凭借几句话就三人成虎,危言耸听……我还是不能信服,还是要前去看看才可以。”江城子心心念念的都是画中的青衣女子的绝色容颜,听不清也听不进去客栈老板的好言相劝,执意要去青泪山,他再三求客栈老板告诉他去住青泪山的路,客栈老板出于无奈只得答应指路:“好吧,客官执意要去,小的便不再阻拦,二位那就自求多福,多加小心了。明日若去,您二位顺着大道一直走下去,过了一片田庄,穿过溪水,再走到尽头就是了。”
“多谢老板。”二人抱拳道谢,客栈老板愁容满面,不放心地退去,并关好房门。
客房里唯有一盏蜡烛在不规律地跳跃,在妖曳,活像一只绝色美人蝎在墙上舞动,影子在勾引着人的三魂七魄。
客栈老板的话使江城子记在心里,反复在脑海里出现,久久挥之不去,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好奇青泪山上的那只女妖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越想越难捱,直到深夜他才迷迷糊糊地谁去,而且做了一个亦真亦假、亦虚亦实的梦:
满山的青翠斑泪竹,清香的儒雅可以泡出一抹香茶,弹琴吟唱,论诗论词,随叶而舞,清心寡欲,好不自在。玉色的凉烟缥缈虚幻在身侧,掠过脸上丝丝滑滑的,如痴如醉;青石板上长着青苔,闲落残花香不在,零碎一点破石城。
江城子独自悠闲地逛着青竹林,偶尔听见几只雀鸟的声音,阳光从缝隙中散落下来,不温不火,冷暖刚刚好。
这时从天上掉落下一条竹叶青蛇,眼睛冒着绿光,吐着红红的信子,慢悠悠地向江城子爬过来,毫不费力地紧紧缠住他的身体,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就好像要窒息一般。那蛇猛然向他张开血盆大口,牙齿尖利,舌头上滴着鲜血,咬中了他的脖颈。
江城子吓得“啊呀”一声摔下床榻来,坐在地上,身上耷拉着半截被子,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汗水已经染湿了头发,分道两鬓,嘴里梦呓之语:“竹林里有蛇,蛇要吃我!”在他沉浸在梦中的恐惧之中时,天已经大亮了,宋瓷已经穿戴好,手持宝剑坐在一旁喝水,见江城子醒来摔在地上,便上前搀扶:“公子,方才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却跌下来了?”
“唔……”江城子缓缓回过神,才从地上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瓷,说,“宋瓷,昨晚我梦到一条青蛇,它缠住我的身子,好像要吃我似的。”
“公子,梦都不是真的,您以后是真龙天子,还怕一条小龙不成?”宋瓷安慰了江城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压压惊,说,“不要多想。”
江城子想象,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挥去额头上的汗珠,挤出一丝微笑,说:“等我穿上衣服,咱们就去青泪山。”说着撩起一旁的衣服穿好,又在盆边清洗了汗珠淋漓的脸,匆匆走出房门,宋瓷回头看一眼,确认没有落下东西才放心地跟上江城子的步伐,付了账,告别客栈老板一路前去。
清晨的青花国街道上行人稀少得可怜,只有个别小摊小贩,们在整理自己摊位的东西,打扫街上的垃圾,句句也不吆喝。当看到江城子主仆二人的时候就躲闪开,或低着头擦拭自己摊位上的尘土。
其中有一个门店的货商盯着二人,手中擦门布都没放下,就拦下二人的路:“二位公子清晨步履匆匆是要往哪里去呀?”
江城子一见此人面目和善,正好对这些小摊小贩的行为也不甚理解,就想打听清楚,便停下来和这货商聊起天:“我们是外地来的,想去青泪山游玩一番,但是发现这里的小摊小贩都躲之不及,不知是何原因?”
“呦,去青泪山?!你们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不知道那里有妖精专门吃人的吗?也不怪他们看你们诧异,天蒙蒙亮的,能见如此打扮的真不多。”
“真有妖精?”
“不敢骗你们啊。”
“呃……多谢老板。”江城子再次听闻青泪山有妖精的事情,心里也蓦然打起了鼓,本想退缩而回,但不知道又有一种隐形的力量牵引地去往青泪山。
接着客栈老板的指路方向,江城子二人来到青泪山脚下,放眼望去,山上白烟袅袅缓慢释放出香味,空气也不是一般地清新,令人心旷神怡,缠住便不想离去。踏着青石小路一直上山,两边皆是草地坡,从中还长着很多不知名儿的花儿,美丽妖曳,风一摇,花姿动人,宛如姑娘的笑脸;再往上走就是一片万亩竹林,高耸入云的竹子层层叠叠,映衬阳光暖黄倾泻,侧旁巨石上刻着:斑竹林。
江城子望着石刻发呆,仿佛又进到了梦境之中,手触摸着带露珠的石刻,自言自语道:“梦中的斑竹林。整座山上都是青斑泪竹,这青泪山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吧。看着山间的竹子长得旺盛,也是此地水土培养得好啊。”
“公子,此山明丽,秀色可餐,只像有仙女儿的地儿,哪里有妖精的影子?青花国的人太会空穴来风,不能全信啊。”
“知我者,宋瓷也。走,我们去斑竹林里散散心,吟诗作对也蛮有情调的。”江城子打开折扇,哈哈地笑着,踏进斑竹林,“宋瓷,看到此情此景真是诗兴大发,我刚好有一词,念与你听。”
“公子请讲。”
“青泪山上斑竹林虽然让人清静,但不乏有些女儿家的情思在其中。我便以女儿家的情意来作词一首。”江城子走上两步,清嗓吟道:
青竹泪簌簌风凉,怨秋霜,恨苍黄。他却忘情,我便饮琼浆。何处抛柳花落去,穿叶瘦,洒春光。 玉墨空碎绕东堂,望天长,垂离殇。饮尽孤闲,掩面悔思郎。还梦晴天七仙女,山荡荡,水茫茫。
“情郎离她远去,也是一个悲愤痴情的女子情怀。可是公子,如此美好的景致,怎作得词曲凄凄凉凉?好似亲身经历过似的?”宋瓷觉得不太对劲,但思摸不透其中的奥妙,“这也未必太奇怪了。”
“哎,我只触景生情,又想起父皇画得那个女子。眉目舒展,却有几分幽怨离恨在里面。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咯。”江城子作这首词是以自心不能控,情难自禁,同情怜悯一个看似不存在于生活中的女子,作完之后心里便毛毛躁躁的。
往斑竹林深处走,竹叶便开始洒落如风雨,烟雾流花香,听闻安逸清雅的山间传来一女子的呼救,二人乱向四处张望,只听其声,未见其人:“宋瓷,你是否听见一个女子的求救声?”
“听见了,可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
江城子闭目思听,声音是从右边的竹林深处传来的,二人匆匆忙拐了道往竹林里去,声音越来越近,在远处看见一青衣少女正在往这边跑过来,脚履轻盈好似踏点在水波上,花容失色梨花雪。
青衣少女黑发随风飘雨身后,提裙奔走,不时地回头望,她身后有几个老百姓模样的劫匪提刀追赶,凶神恶煞似鬼奴,诡笑说着一些混账话:“小美人儿,别跑啊,哥儿几个的酒你还不曾吃呢。”
“啊——”青衣少女没注意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伏在地上,疼痛的脚踝让她不能起身,香汗淋漓,面颊如红妃娇艳,一个回头发现劫匪们已经追赶到面前,心脏还扑扑腾腾地乱跳,感觉今日已经是无路可退,节节心酸,声声哀求。
劫匪们好似不吃这一套,狰狞着面孔就要蜂拥而上,按住青衣女子手脚,难掩风流,青衣女子泪水涟涟挣扎难脱,无疑是羊入虎口,庆幸江城子出手相救,几个回合赶走了劫匪,她才得以保住了清白。
“姑娘没事了。”江城子扶起那青衣女子,见她泪泣桃花珠玉雪,微微啜伤娇似月,画中仙境嫦娥来,堪比羞花皆湮灭,声如黄莺唱天歌,语恰暖玉住心阁,侧身浮竹略偷望,白玉轻点朱砂血:“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这串青花玉石手串儿便赠予公子,万望公子一定要手下。”
“姑娘,这怎么好意思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有难,我自当相救。这礼品太过贵重,我万万不能收下。”
江城子把青花玉石手串儿又放在青衣女子手里,退后几步与女子保持距离,“姑娘,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这青泪山少有人来,怎么姑娘一个人就进来了?”
青衣女子忧思叹气,道:“我本是大家贵族的女儿,因自幼与本国另一名门望族的公子许下婚约,说来年娶我,怎的他寻花问柳,一去便杳无音信,我只得痴情等待,却依旧无果,后悔思了他多时。今日我不甘臣服,偷跑出来,还没走几步,便遇上强盗劫。我很少出门,对此地还不是很熟悉,只得被逼无奈闯到这林子里。如今幸得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姑娘……”江城子还想问些什么,青衣女子先笑着堵了他的话头:“公子,这青泪山传闻有妖精,专门吸食人的阳气,难道公子不怕吗?”
“又没亲眼所见,自然是不相信的。”
“公子心地好,想来妖怪见了也舍不得下口呢。有道是公平自在人心,若行得正走得直,自然无所畏惧,负什么也别负真心哪。”青衣女子眼波情动人心,轻轻扫过一下,连落叶儿都醉了,扬起嘴角的弧度是柔和的、温存的,提裙移动莲步,步步生花,隐约露出青色的绣花鞋,临走时硬是把她的青花玉石手串儿送给了江城子,“公子,你我相遇是缘分,这手串儿你还是收下吧,就当留个纪念。”
“这……”江城子捧着手串儿发呆,青衣女子转了一下眼珠儿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把青花玉石手串儿拿过来,解开,系在他手中的扇子上:“这手串儿即可变成扇坠儿,青玉雕琢的花儿和玉珠更合公子的心性。刚才是小女子没想到公子的不便之处,不能及时地以扇坠儿相赠,望公子见谅。”
“姑娘盛情便不再好推辞,多谢姑娘。”江城子弯腰俯身行礼答谢,青衣女子拂手抬袖遮掩半面嬉笑而去。活泼不失内敛恬静,倩姿丽影渐行渐远,和竹林混为一体,清香遗留。
江城子对着扇坠儿细细打量,原本青花玉石手串儿变成儒雅大气的扇坠儿,他看得入迷,随口称赞道:“通透温润,青色淡雅,一朵青玉花雕琢得细腻,花瓣脉络清晰,花蕊似有芳香,下垂黄金丝玉珠,更显贵气而不娇气。也难得看出刚才那青衣女子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性情温顺,秀外慧中,活泼亦不失分寸,此乃尤物。”
宋瓷置身事外,他一直在观察那位青衣女子的言行举止,慎思之,压低声音说:“公子,此女子出现得突然,又走得匆忙,属下举得她来历不明,她的东西还是要谨慎一些比较好。”
“你说来听听。”江城子合起折扇拿在手中,按照原路返回,宋瓷把自己内心想法说出来:“公子,她说她是富家贵族千金,试想而知,哪家的小姐贵为金枝玉叶出门会连一个小丫鬟都不带在身边就往外跑呢?这竹林这么大,她又说迷失竹林,她又怎么会这么淡定地笑嘻嘻地离开呢?她分明就是经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悉的呀。公子,您要想清楚啊。”
“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啊,多加小心吧。”
“是。”
正当日头三竿时,主仆二人再次回到小镇上,这会儿的小镇要比清晨头上热闹许多,小商小贩们开始主动拉客,吆喝声阵阵,摊位上的商品摆件儿全部都是青色的,像是和他扇坠儿的颜色一模一样,这也算是青花国一奇观。
江城子满眼被晃得都是青色,很少见到别的颜色,心里结了一个疙瘩,走到一个卖古董的摊子前,行揖问道:“请问这位大哥,这里为什么所有物件儿都是青色?”
摊主热情地回答:“二位有所不知。我们青花国自从生了公主之后,就满城青色。这也是皇上下的令,以青色为主,可以有其他的颜色,但绝不可以有超过青色的势头。”
“那……皇上为什么会下这样一道命令呢?”
“哦,据说青花国公主满百天的时候遇到青色就会笑,皇上又十分宠爱这个公主,希望公主天天开心,走到哪里都开心,所以才下令全国上下都要换成青色。”
“百姓也能欣然接受?”
“接受,都是自愿接受的。”古董摊主聊着聊着就看到江城子手上的扇坠儿,呵呵一声笑,说,“公子,您这扇坠儿可是极好的青花玉石啊。”
“哦,这是一位朋友送的,我只是留作纪念而已。”
“那要珍惜才是呢。”
“自然自然。”
“听二位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古董摊主边擦着摊位上的器具,边给江城子他们聊天,“如果二位是来游玩的,那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说着,他两手撑在桌子上,倾斜身子,翘起一条腿,告知:“今晚我们青花国的青公主要出宫进行赏花会,场面那可是极其热闹呢。”
“赏花会是……”
“哦,我们青花国的青公主喜欢兰花,皇上就从很多地方找来稀有名贵的兰花来培养,咱们民间风水好,便养在民间。现在花开了,公主要来赏花。哎,我可告诉二位,咱们这位青公主是不轻易出宫的,难得一次。听说青公主长得十分美艳,可是谁都没有一睹芳容啊。今晚可是有福气了。”
“青公主喜欢兰花,想来气质性格也如兰花般清雅吧。多谢大哥。”江城子临走时,发现古董摊子后面挂了一幅卷轴画,画上画了一位青色衣裙女子,她婉婉侧发梳流髻,兰束青花,一凤朱钗落青发。纱帘犹掩玉容面,双眸轻媚巧令闲。斜卧栏杆抛珠洒,怜动渔舟转回家。
宋瓷不知江城子在看什么,催促:“公子,我们还要赶路,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等等,你看那幅画卷上的女子,我见犹怜,不亚于父皇亲笔画的那个女子。可是依我看,这画上的女子和父皇画出的女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说不出来的相似。真真是九天仙女下凡来,摘得莲花抱胸怀。”江城子迟迟不愿意离去,他誓要找出画中女子的秘密,目光出神流连难移心中疑,“大哥,我想知道这幅画是……”
古董摊主笑着点点头,把画儿取下来,平展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地介绍它的背景:“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幅画可是稀有的珍品。你看,下面的题款,青泪神女像。这就是青泪神女啊。”
宋瓷托起画卷,问:“青泪山上不是说有妖精吗?怎么又来一个神女?”
“喲,这可就不清楚了,这题款人说她是神女,那她就是神女。就凭这模样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天女儿下凡了不是?咱们一介平民,纵使再喜欢这个美人儿,也不太现实是不是?她毕竟只是凭空想出来的,又不能从画中走出来。”古董摊贩打趣地说道,“我看这位公子甚是喜欢,咱们又很投机,这幅画我便送给公子,公子意下如何?”
江城子一听,今日怎么老是有人送他东西?一个姑娘的扇坠儿留在身边就已经让他心有不安,又来一个古董摊主要送他稀有的字画儿,事情的便宜怎么都让他白白占了去?他便连连推辞,道:“大哥,字画稀有猎奇,真的不能私收。”
“送你又何妨?我看画上的女子和你也是相配的缘分,指不定哪天就遇到了这么一个标致的绝色美人儿,是有桃花运的。”古董摊主早已经卷好画轴,扎了一条青丝带托在手中,“公子,礼轻情意重啊。”
“不不不,还得给银子的,一定得给,否则我寝食难安。宋瓷,快!”江城子给宋瓷使眼色,宋瓷掏出一个大的银锭子给予小摊主,取走了那幅“青泪神女像”图。
宋瓷对江城子这一做法不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幅美人图就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图上的美人有着说不出的神秘感,有着一种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妖媚邪气,单单是一个侧身的剪影就不简单:“公子,您有没有想过,这幅美人图上面的女子是何许人?谁要画出这么一个角色美女呢?如果是真的有如此美人,那画的作者又何必把她画出来,还要招摇呢?”
“你总是把问题给弄复杂了。天地间怎么会有如此的美人呢?一定是那个文人益友凭空想象出来的,青泪神女你有见过吗?”
“没有。”宋瓷摇头否认。
江城子把画拿在自己手上,说:“你都没见过,然后听过很多青泪山神女的传闻,你难道不会想象她是什么样子吗?记住,高手在民间,画得那么栩栩如生的人不一定是画手。”
“公子,同样都是青泪神女,可一个出自丹兰王之手,一个出自青花国国人之手,再怎么是同一个人,也不能将手法都描绘得如此相似吧?每个人的理解不同,意境自然也不相同,画出来的作品也一定不会神似。”宋瓷是带刀侍卫,负责保护江城子的安全,现在因为一幅美人图竟有些婆婆妈妈碎嘴子,让江城子很不耐烦,无心听说,只顾四下观赏游玩,“属下觉得,每每遇到这么一个神秘的女人,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啪”江城子回身用扇子敲了宋瓷的肩膀,“我看你现在也有些神志不清了,怎么比在宫中还要管得多?婆婆妈妈的,真的很磨叽。你不能仗着自己学几天灵异降妖术,就看谁谁是妖精吧?再说了,道行高深的妖精幻化成人,不是一般道人能看得出来的。依我认为,妖和人一样,有好也有坏,不然天上那么多仙班空缺谁来补?”
“公子怎么知道有神仙?”
“我就是提醒你,降妖除魔和做人一样,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根棍子打死。什么见坏人就杀,那么多坏人哪里杀得完?得饶人处且饶人,知道吗?”江城子别看他年轻气盛,说的话却掷地有声。
“是,属下记住了。”
“走走走,咱们吃饭去,吃完饭我们还要等那个青公主的赏花会呢,稀有品种的兰花,我这辈子也很少见呢。”江城子停在一家饭店门前,仰望牌匾上的几个大字,读出声来,“缘定饭庄。这么奇怪的名字,想来里面的饭菜一定很奇特,有意思,有意思,那就这一家吧。”
“二位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甩甩手里的毛巾搭在肩膀上,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问二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店小二把他们带到二楼的一个桌子边,仔细地擦干净桌子,恭恭敬敬地问。
江城子说:“挑些平常的菜来上。”
“好嘞,二位客官请稍等。”
江城子席地而坐,以青色玉石为案,雅青色的屏风相隔,对面风景对着山水,田园风格真真是乐得自在,不由得吟词唱曲:“酒得离人醉苍生,何处有情几时更?落花棋子灯烛落,残云风华垂青蓬。潇潇秋风霜瑟去,盼得人儿不回城。独有浮翠青枝尽,难唱浑春裂香崩。苦笑花谢燕南骨,玲珑桃李雨濛濛。”
“公子以诗词吟唱,实为绝少之性情。恰巧小女子也喜好诗词,不如小女子也回赠公子一首,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这声音甜甜似如黄莺绝唱,娇柔滴滴垂融于内心深处,水纹荡漾心神,使人不宁,想入非非,又可想其女温婉娴静,气质如兰,也是一非世俗之中的尤物女子。
“姑娘腹有诗书气自华,请赐教。”江城子恭恭敬敬地等待屏风后面的女子回音,只听那女子道:“今日和公子在此相遇也算是缘分,那小女子斗胆以此为题作词一首,还请公子指教。”
“姑娘请。”
屏风后的女子思绪一番,悠悠然也:
青花玉泪雕天落。遇缘莫,千年错。小径幽香吟素魄。难得浴火,凤凰吹卧。三世情缘诺。
舞儿秋华波澜阔,不耐心中暗思过。已是危楼登宝座。隔音偷望,屏风青箬,犹怜心头锁。
江城子听闻后大吃一惊,他心里的想法被屏风后的女子猜得所剩无几,他心里默默地嘀咕:“此女子上半阙是说遇到情缘,答话是那一份承诺,她的下阙是说我在暗暗思念过一个人,现在登临大皇宝座已是近在眼前。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公子为何不作答?是因小女子的诗词有所冲突?不过这也不能怪罪公子,小女子诗书不饱,难得有差池。”屏风后的女子嘻嘻作笑,听得放落酒杯的声音,“若是扫了公子的雅致,还请不要见怪,小女子就先行告辞了。”
“姑娘请留步……”江城子还是要尽力挽留屏风后的女子,却久久不见回应,好奇之余,店小二送来几道家常菜:“二位客官,您的酒菜,请慢用。”
“多谢,小二。”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端着托盘站在一旁。
“哦,请问屏风后面刚才是否坐了一位姑娘?”
店小二点头应答:“嗯,没错,那姑娘是我们这里的一位常客,常常以诗会友,可来这里的都是平头小辈,哪里会诗词呢?我看那姑娘清新纯善,蕙质兰心,又恬静典雅,是个不错的姑娘。”
“那……现在那姑娘去了哪里?”
“呦,客官,这小的我可不知道啊。那姑娘衣着素净,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也便是贵族府上的贴身小丫鬟,浑身透着机灵劲儿。哎?!客官,您怎么想起问那个姑娘的事儿呢?莫不是心仪了?”店小二打趣道,宋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没处发泄,不耐烦地说:“小二,没有事情就别乱说!你先下去吧!”
“好好好,您慢用,您请。”店小二赔着笑脸退下楼层。
江城子提筷品味菜肴,再饮一杯酒,心里顿时豁达开朗,不禁又想起刚才屏风后的女子所作的词,随口言:“好一句‘犹怜心头锁’。此女子的才气绝对不亚于男儿,听其者,反而觉得更像是画中的女子,飘飘欲仙。”
“只闻其声便可知其本性,怎就认定她便是画中的女子?”
“诗情画意形容她不过分。”江城子倾壶倒出一清泉的醇酒,如痴如醉在梦中,“原来青花国的女子都是柔情似水,让人一梦不回。宋瓷,赶快吃,吃完饭后,我们还要去看公主的赏花会。民间女子如此,那公主一定也是个温婉的美人。”
“可公子您貌似更喜欢那个画中的美人。”
江城子冲宋瓷微微一笑,似乎默认了他的说法,说:“快吃吧。”
日落夕下红漫天,夜升月上照青帘。红灯盈盈喜鹊报,人山人海拥挤来。兰花盛馥洒春烟,马车分流坐两边。
江城子和宋瓷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看到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忽然听得一声叫,是从人群中传来的,他们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位上白裳,下青裙的姑娘跌倒在他们的不远处,拥挤来拥挤去的人们根本没有发现她,有的甚至踩到她纤纤玉指上,疼痛扭曲了花颜。
“宋瓷,有位姑娘摔倒了。”江城子脱离开了宋瓷,消失在宋瓷的视线,他独自来到姑娘身边,扩出一定的空间,扶着姑娘起来,“姑娘,这里人多,还是要小心一点才是。”
姑娘恬静地一笑,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双含情眸子温润如水地看着江城子,轻轻抿了一下樱唇,说:“我来看公主的赏花会,不想所有的百姓都来了,真是想不到的热闹啊。多谢公子救我,不然我要成为足下鬼了。”
“听姑娘的声音好似耳熟,我们是否从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