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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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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玲从那股情绪中走出,打量来人。
是个黑脸的男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光头、目光凶狠,正拿一根用树枝削成的木剑指着她。
看这横得要死的作风,又是二婶带着的,不会错,肯定是书中那位“二流子预备役”,二婶的独子刘爱文。
刘爱文是文里一个颇有血性的反派。
他其实不是坏种,但因为从小受欺负,才变得霸道。
到了青春期,他更是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后来见母亲王红被人欺负,就把那人给结果了。
金玲记得那时候他才十几岁的年纪,把她妈活生生哭成了瞎子。
既然是原身拜托的,金玲也不会食言,自然是要把这歪脖子树给绑正来的。
她眸色一转,端着蘑菇汤笑眯眯凑到刘爱文耳边:“你给我吃,我就不把你被徐天明打的事告诉二婶。你不给我吃,我现在就说!”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刘爱文往后退了一步。
刘爱文看了自己妈一眼。
每次他跟人打架,他妈晚上一准不睡觉,坐床头哭。
刘爱文又愤愤地看了金玲一眼。
他这位堂姐对他是挺好的,喜欢带着他,但昨天自己被徐天明的人打的时候,堂姐应该是在医院啊,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不敢让妈知道这事。
只能咬牙切齿露出一个假笑:“姐姐,我逗你玩的,给你吃。”
金玲丝毫没有利用小孩爱母之心的愧疚。
是的,她知道徐天明昨天打了刘爱文。
徐天明虽然被打断了腿,但架不住人家贱啊,听说徐爱文来了,拄拐都要出来,带着其他孩子把徐爱文狠狠打了一顿。
这还是原著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情节。
因为刘爱文平时是原身帮忙看着的。
他被打后,刘慕梅对外大肆宣扬,害原身背上贪玩,不看好弟弟的骂名,被村里人嫌弃,和王红二婶也渐渐生分。
而刘爱文虽然好勇斗狠,但内心其实非常敏感孝顺。
看人下菜这种事简直绿茶本能,金玲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怎么做了。
刘爱文看她美美地喝着蘑菇汤。
那动作好看极了,拿着调羹的手比过年他妈熬的猪油还白润。
他心头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一大半,正巧金玲把调羹喂到他嘴边:“你也吃。”
说完还朝他眨了眨眼。
刘爱文看呆了,以前没觉得堂姐这么让人看着欢喜啊!
堂姐总是呆呆的好欺负,也喜欢一个人偷偷的哭,他打架的时候还喜欢拖他后腿,烦死了。
刘爱文看着今天特别特别漂亮,特别特别活泼的姐姐,别别扭扭喝了口汤又还给她了。
那样子又乖巧又崇拜又羞涩,和刚才的蛮横比,简直变了一个人!
金玲勾唇一笑:未来辅助,get!
王红见儿子突然这么乖巧,面上笑意更浓了。
文文从小调皮,不爱读书,上学老不去,性子又犟。
她一个人,平日里还要上工,要不是金玲丁点大的时候就帮她带文文,她这日子根本过不成!
但金玲性子软,拿文文没办法,最后都要被气哭。
她这个二婶手心手背都是肉,每次见了都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现在金玲经历这事,反而开朗了许多,也不怕文文了,她心里的愧疚也就可以放下了。
王红暗下决心,以后要待这孩子更好些。
三人就这样和和乐乐回家。
路上刘爱文偷偷揪金玲的袖子:“你怎么知道我被打了?”
徐天明因为怕再惊动他老子,打他的时候拉一边打的,没有别的人知道。
刘爱文怎么也想不通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金玲开始胡扯:“用脑子啊!”
其实是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情报网这种东西是一定要建立的。
但刘爱文不知道,只知道堂姐这是在说他没脑子。
刘爱文气得半死,刚想打他姐一下,刚好他妈回头来冲他们笑。
刘爱文愣了一下,他妈笑起来看着真让人开心啊!
于是他又看向金玲。
这堂姐突然好像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让他想多看一眼。
不过此时他脑子里徘徊的还是那个问题:她到底怎么知道他挨打的事的?
三人一起到了家。
原身家是一个带院子的小瓦房。
说是带院子,根本就是把屋前屋后的荒地用碎石头围起来,垒了个两米多高的围墙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规格,也已经是村里少有的了。
反正自从养父养母把原身捡回来,家里就事事顺利。
比之别家,不是孩子太多,就是干农活受伤,又或是生病,她家倒稍微富庶一些了。
从木门进了院,就是一栋低矮的瓦房。
中间是泥巴地的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长条的房间,左边是金玲养父养母家,右边是二婶家。
北沟村所有男人都姓刘,金玲的养父有个年代感满满的名字,叫刘建国。
刘建国平时不管事,干完活就喜欢喝酒遛弯,平时什么都由着徐桂枝搞。
金玲二叔当兵阵亡了。
三叔从小夭折了,便没了这一房,另外还有几个姑姑,都已经嫁出去了。
总之现在这屋子里就住了这两家,分了伙食却没分房子,平日里两家关系也不好。
徐桂枝欺负王红没男人,便对王红明里暗里打压。
果然一进门,徐桂枝正从后院提了一桶井水,见了他们三个,面色一黑就泼了过来。
得亏金玲眼疾手快,不然被个毒妇泼成落汤鸡,一世英明毁在她手上那才是活见鬼。
不过这种事她上辈子也遇过。
那些不经过她同意就围上来的大狼狗小奶狗,被她拒绝多多少少都会恨她,泼个酒什么的。
这种行为在她眼里根本就是管不住情绪,往往让她更觉鄙夷,最后丢脸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会儿也一样。
金玲瞄了一眼围墙缝隙,眸光一闪。
她虽没被泼到,却仍是叫了起来:“啊!冷!”
说完还打了个喷嚏。
门外看热闹的村民立马就冲了进来:“哦豁,真毒啊!女儿才刚出院就用井水泼她!”
金玲暗笑,这些村民知道她今早会回来,恐怕早就等在这好戏了。
人都是八卦的,她非常理解,也感谢他们刚才都在围墙外等好戏上台。
金玲从来是聪明的,绝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相比之下,徐桂枝就要气得吐血了。
这死妮子跑多快啊!水哪挨她身了?叫得这么响!
她看着自己这个一脸老实相的养女,实在是不敢相信心里的预感。
那天梅梅说大姐和以前不一样,是被鬼附身了,她还不相信。
现在一看,水还没沾她身呢她就这样鬼吼鬼叫的。
以前就算是大冬天叫她去河里摸螺丝她都不敢哼哼半句的,哪里会这么狂?
真就像变了一个人!
但一想,支书说得也对,新时代了,哪里有什么鬼鬼怪怪的,建国以后什么牛鬼蛇神都被英勇的解.放军赶跑了。
金玲会这样肯定是被王红那个泼妇给带坏了!
徐桂枝越想越气,不敢再跟金玲扯泼没泼到的问题,只对王红和刘爱文破口大骂。
“杀千刀的寡妇,想要女儿自己去生啊!拐人家女儿做什么!自己把儿子养得流里流气,还把我丫头带得在这对自己妈吼叫!”
“你没脸没皮也就算了,还偏上赶着我我姑娘套近乎,不就看我姑娘心好,给你带孩子嘛!倒是会划算!”
“你放屁!”刘爱文当即冲了上去要打架,被王红给拉住了。
“去外面玩。”
金玲看向刘爱文。
刘爱文一愣。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姐姐今天不一样。
那双飞扬的凤眼好像在告诉他,他们一定会赢。
刘爱文第一次没跟姐姐杠,出去了。
只不过当然不会走远,他就蹲在围墙外面从石头眼里看着院里。
儿子走了,王红再也不压着性子。
她这大嫂刻薄得紧,骂人诛心,一吵架总喜欢拿她死去丈夫来说事。
她也不惯着,叉腰就是一阵大骂:“哟!这会说金玲心好了?平日里不都讨债鬼、白眼狼地骂吗?”
“我这当婶子的是教不出好孩子来,可我没教出一个见死不救、提刀杀人的孩子啊!”
嚯,一说这个,旁边的村民可就不困了。
刘慕梅那事才过去没几天,大家都记着呢,一个人一句把徐桂枝骂得面红耳炽。
偏金玲还一脸恐惧地问了一句:“妈,二妹她在家吗?那我今晚可以去村里祠堂睡吗?”
这就是怕自己又被刘慕梅坑了。
村民们那个心疼啊,看把孩子吓得!
于是对着徐桂枝又是一阵指指点点。
徐桂枝被骂得没办法,只得绕回原来的问题。
她指着金玲:“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泼她了!她全须全尾的,哪里有半点是湿的?”
村民一看也是,金玲衣服都是干的。
于是有人看金玲的眼神也怪怪的了。
金玲低着脑袋,缩着背脊,冲她妈抬了抬眼皮又立马垂下去。
右脚在地上磨蹭了一下,又磨蹭了一下。
在医院自然是不好再光就脚,这时她脚上穿着她妈给她的旧布鞋。
徐桂枝见她这样,就更得意了。
“是吧?这死孩子心虚呢!以前多听话的孩子啊,现在学会说谎了,不是被我这黑心的弟妹带坏,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众人一想也是,那是金玲啊,全村最乖的就是她了,不说话就算了,一说话必定句句实话的!
今天怎么的?撒起谎来了?
天天跟她二婶的儿子泡在一起,那孩子最调皮捣蛋的,嘴里又是个没真话的,以后就是当二流子的料!
于是大家又纷纷指责起王红来。
王红不动声色,她最是了解金玲的,这孩子被她妈一吼,就不敢再说话的。
她见金玲那脚挪来挪去,心里便明白了三分,蹲地脱下那鞋一瞧,好家伙,底子都碎成豆腐渣了!
外面看起来鞋子还是干的,其实里头已经湿了。
夏天虽气温高,但这是井水啊!
金玲大病初愈,一大早坐车回来被日头照一路,这一冷一热,最容易着凉了!
王红把鞋子给大伙看了,随后又把徐桂枝骂得说不出话。
村民们包括刚才嫌弃金玲的都过来安慰金玲,嘴里仍是骂徐桂枝。
“多坏啊!咱们都做了鞋让支书带去卫生院给金玲穿,谁知到头来还是穿烂的!”
“嗤,怕是被徐桂枝留着给刘慕梅那小骗子穿呢!你们都白费心了!”
“也可能是支书没送去?”
外面路过的村支书:“???”
金玲嗫喏:“谢谢婶子奶奶们心疼我,鞋子支书伯伯带来了的,我妈给我穿过了,她说太精贵,等过年再给我穿。”
“你们不要怪我妈,都是我不好,泼到一点点水就这么娇气。”
那些妇人忙安慰她:“哪怪你呢!那冷不防一盆凉水泼过来,大人都要叫一声!”
“就是!虽没泼湿衣服,但寒气最容易从脚底进身了,明知道你鞋子破还泼你水,真狠,你快进屋换一双吧!”
金玲看一眼她妈,缓缓摇了摇头:“我喜欢打赤脚。”
众人一看孩子眼里的害怕,谁还会不懂?
哪里还有得换?她妈哪个夏天给她鞋子穿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刘慕梅和两个弟弟夏天也不穿鞋。
可冬天那三孩子有鞋穿啊,碎棉布缝的棉鞋,暖着呢!
金玲呢?细细一想,下雪连天都是穿草鞋!
前几年他们没留意,毕竟这年头谁家不是过得紧巴巴?
但金玲被家人虐待的事一出,很多东西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于是有那看不过的又阴阳怪气说了句:“还过年穿,过年就穿在你弟弟妹妹脚上了!怎么就这么偏心!”
村支书走进来,摸摸金玲的脑袋,朝徐桂枝冷冷一笑:“桂枝同志,我跟你们队长说了,明天上工你割东头那块稻子!”
徐桂枝一个趔趄差点没给他跪下。
东头的稻田蚂蟥出了名的多。
那蚂蟥好吸血,趴在你小腿上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等有感觉了,开始痒了,蚂蟥的肚子都被你的血给撑大了。
这年头一滴血多难养,吃几个月都补不回来,谁愿意去割那东头的稻子啊!都是进牛棚的才不得不去。
她越想越憋屈,正要撒泼,她那对双胞胎儿子来了。
双胞胎里那个小的老老实实说:“妈,爹叫你回来了就去田里干活,别再耽误了工分,还说你都在镇上偷懒这么久了。”
“噗!”
看热闹的人一个个笑得捂住肚子。
徐桂梅顿时一口气梗在喉咙,差点被气得翻白眼!
从那以后,她家有大米饭吃绝不敢给金玲喝稀粥,骂谁都不敢再骂到金玲头上。
金玲也很“好心”地放她过了几天清净日子,每天天不亮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