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百合》旋转的舞步

29、相见争如不见（一）

　　考完试当天，蓝洁草草收拾一下，便迫不及待地匆匆踏上了返家的列车。坐在舒适的座位上，她望着车窗外阴沉沉的天，心情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给杨思磊写的十几封信，居然石沉大海，一字也没有回音。“阿磊他究竟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呢？”蓝洁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归心似箭。
　　蓝洁到达荆城，已是第二天下午。宋洁如与春哥来到车站接她，看到一脸疲惫，憔悴和苍白的蓝洁，宋洁如吓得脸如土色，心疼得急急把蓝洁紧紧抱在怀里，焦急地问：“小洁！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她话未说完，泪已如泉涌。“妈咪！我没事！我很好呀！”蓝洁见状，赶紧边安慰自己的母亲，边抬头，伸手轻轻拭去宋洁如脸上挂着的泪珠。“我只是有点累而矣！”言罢，自己却忍不住泪盈了。一旁的春哥看着，心不由地，也泛起一股酸酸痛痛的感觉。他微微仰了仰头，然后强忍着鼻头那股热浪，温柔地说：“夫人！小姐！这里风大，我们先上车，回家吧！”
　　回到家，春妈已经准备好了满桌的蓝洁平日里喜欢吃的菜，还有美味的海鲜汤。要是往日，蓝洁肯定会开心得吃个不易乐乎。可今天，她急切地想要见到杨思磊，急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只草草地吃了点，便欲出发赶去杨思磊家。
　　“小洁！你这是要去哪里？刚回到家，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去吧！” 宋洁如从见到蓝洁，一路上回来，到刚才吃晚餐，她确信自己的女儿有心事。那个心事重重，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女孩，绝对不是她平日里娇俏，甜美，永远开开心心，带着恬静笑容的女儿。但蓝洁不说，她也就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可心里焦虑万分。所以，看见蓝洁想外出，她也不敢强硬压着，只温柔地询问着，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妈咪！对不起！我真的有件很急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一下。”蓝洁说着，站起来准备出门。宋洁如一把拉着了蓝洁的手，切切地望着蓝洁，急急地说：“小洁！你真的一定要急着现在出去吗？你爸爸还没有回家呢？”她话完，眼睛莫名地盈满泪水。蓝洁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掰开了母亲的手，很轻很温柔地说：“对不起！妈咪！我必须现在出去一下，爸爸回来了，帮我和他说一声，我很快就会回家的。” 她的声音无奈而坚定。 “ 迟一点儿也不可以吗？起码你得再多吃一点点。” “不了！我很饱了，谢谢您！妈咪！” 说完，蓝洁又欲跨出大门。”那我陪你去！” 宋洁如见留不住蓝洁，赶紧追上来说。 “ 不用了！谢谢您！妈咪！”蓝洁满眼感激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向她展开一个灿烂的笑颜，说： “ 放心！妈咪! 我会小心照顾好自己的。”然后，再万分抱歉地深深望了宋洁如一眼，转身出了蓝家大门。
　　“小洁！小洁！等等我！” “春哥！”望着急急追上来的春哥，蓝洁一脸茫然和疑问。“春哥！有什么事吗？”“小洁！我送送你吧！”春哥一脸的诚恳和热切。蓝洁低头想了想，然后向春哥感激地点点头，说：“嗯！好！那就辛苦你了，春哥！”“不辛苦！一点儿都不辛苦！”春哥高兴得连连说，双手有点不知所措地摸着自己的耳朵，脸上满满的憨厚幸福的笑容。看得蓝洁心里一热，“回家的感觉真好！”她心中轻慨。“小洁！小心照顾好自己，记得早点回家！”背后又传来了宋洁如切切的小心叮咛。“好！我知道了！妈咪！”蓝洁蓦然回首，向宋洁如展开了一个如花般的笑颜。宋洁如看着，眼睛忍不住一红，鼻子一酸，泪意又朦胧了。朦胧泪光中，那个有着阳光一般灿烂笑颜的女孩，正是她心中的女儿！
　　大概半小时后，蓝洁终于凭着记忆让春哥把车开到了杨思磊家所在的那条巷口。下了车，蓝洁感激地对春哥说：“春哥！谢谢你！我到了，你先回去吧！”“小洁！我在这里等等你吧！这里有点偏僻，不是很好打车的，你回去怎么办呢？”春哥一脸的担心和不放心。“不用了！谢谢你！春哥！你晚饭都还没有吃吧!赶紧回去吧！告诉我妈咪，我很好！” “ 我不饿！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真的不放心。”春哥脸上满满的关心中带着丝丝若隐若现的羞涩。 “ 春哥！放心！我已经长大了，相信我，好吗？”望着蓝洁那双黑白分明，坦诚而坚定的眼睛，春哥终于缓缓地点了下头，“那好吧！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事立刻打电话给我！”“嗯！好！知道了！”
　　望着春哥的车慢慢消失在巷子的那一头，蓝洁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抬腿急急向那间简陋的小屋走去。此时，天色已晚，昏黄的灯光从那间小屋狭小的两扇窗口映出，虽很微弱，但蓝洁却像看到了冬天里的火把，心中一暖。“有灯光，阿磊应该在家吧！阿磊！求你一定要在。”蓝洁默默想着，心跳莫名地急促起来，连脚步也感觉越来越沉重了。偶尔从深巷传来的几声犬吠声更让她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后背冷汗直冒，她突然觉得自己一阵眩晕，眼前不由有点模糊。慢慢摸索着，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移到了那间曾经很向往的小屋前，轻轻挨在了门边，她大口大口地喘了下气，努力让自己那颗不听控制，鼓般乱鸣的心平静些。然后，轻轻地，她用手扣响了那扇有点陈旧了的黑色木门。可屋内似乎一片寂静，蓝洁忍不住加大了力度，重重地又扣了几下门。
　　良久！在蓝洁准备再敲的时候，门慢慢裂开了一条缝，映入蓝洁眼里的是陈萍吓坏了似的半边苍白的脸。在昏暗的几缕灯光中，有几分恐怖，几分凄然。“妈！是谁呀？”应声而出的是杨思宁。她在看到蓝洁的那一瞬，眼里满是惊喜，可转而又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洁姐姐！是你？你怎么啦？” 她看着软软地倚在门边的蓝洁，虚弱苍白到似乎重点的呼吸都能将她吹倒，可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却有着一份异样的美丽，恻人肺腑。“洁姐姐！外面风大，赶紧进屋来吧！”杨思宁温柔地扶开一直木然地站在门前的母亲，让她坐在旁边的木沙发上，然后走过去，轻轻地把蓝洁牵了进来，关上了木门。
　　“伯母！近来可好？阿磊他在家吗？” 蓝洁切切地问。陈萍还是木然地，呆呆地望着蓝洁，没有回答。可她眼里，脸上写满了愁苦和心碎。蓝洁心中一沉，急急望向杨思宁，“阿宁！发生了什么事吗？阿磊他怎么了？”杨思宁深深地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然后静静地望着蓝洁，眼里也是满满地充满复杂的痛苦。蓝洁真的怕了，鼻一酸，眼里一热，她的声音中都带着浓浓的泪意了， “伯母！阿宁！阿磊他呢？他好吗？” 杨思宁看着有点摇摇欲坠似的蓝洁，她心疼地把她扶到了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温柔地说： “洁姐姐！你别急，先坐下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我。。。。。。” 蓝洁还想再问，迎视着杨思宁温柔愁苦但又似乎洞悉一切的双眸，她不由鼻子一酸，泪又模糊了双眼，她急忙低下头，急急地把嘴凑近那杯热水，像个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者，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一下子，她被呛得急促地咳了起来。望着咳得娇喘吁吁的蓝洁，杨思宁的心像塞满了水银一样，沉得发痛，痛到呼吸不了。她轻轻地帮蓝洁揉着她的背，看她慢慢地没有咳得那么厉害了，才对她温柔地说：“洁姐姐！你先在这坐坐，歇歇。我先让我妈去睡了，会回来慢慢告诉你关于阿磊的事情的。”说完，她轻轻走到陈萍身边，轻轻地搂住她单薄的双肩，很温柔很温柔地说：“妈！你也累了，我陪你去房间，您先睡吧！”接着半推半扶地将母亲带回了那间小小的卧房，安置她睡下了，才慢慢地走了出来。
　　“阿宁！阿磊呢？” 已缓过气来的蓝洁看到走出来的杨思宁，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杨思宁没有回答，慢慢走到蓝洁身边，慢慢地坐在了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她看着满目无助和恐慌，楚楚可怜的蓝洁，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冰凉但光滑如丝的长发，答非所问地说：“洁姐姐！放寒假了吗！” “阿宁！阿磊呢？”蓝洁执着地再问。“是今天才回来的吧？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嗯！阿宁！阿磊呢？”“你吃晚饭了吗？看你脸色这么苍白，要多吃点，要照顾好自己。” “阿宁！”蓝洁提高了声音，“阿磊呢？我想见他！”话未说完，泪又如珍珠般滚落蓝洁苍白光滑的脸。杨思宁感动又怜惜地望着蓝洁，此刻她的心里也下着雨。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蓝洁的问题，因为他哥去了哪里？现在哪儿？连她都不知道，她又怎么告诉面前这个梨花带雨似的，娇弱的女孩呢？真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