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87、禅让

　　“啊？阁主你……”蒲镜从座位上猛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为何……”
　　梦鲸冲着蒲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虽然紫阳山庄是云中阁的暗部，但是和诸位相比，在下总归只是末学后进，之前因形势所迫，且向东管家力保，故而不得不暂代阁主之位，与云中阁的众兄弟共同进退。现下终归胜了卧云城，想来云中阁威望更胜往日，天下仙门也再无敢来挑事者，所以，在下觉得便是时候了。”
　　没等梦鲸讲完，蒲镜脸上露出懊恼神色，大声说道：“阁主功法盖世，剑术超群，若不是阁主出手击退蒲杏渔，两次击败叶省吾，云中阁与卧云城的苦战离结束还为时尚早呢。人又是谦和君子，待众弟子门人甚至丫鬟都颇为和善。现下正是云中阁大战之后重建的关键时日，阁主真忍心撇下我们而去？”
　　一旁的蒲之冲说道：“镜弟，既然阁主去意已决，你又何必强留？”
　　此次征讨卧云城，三老是奉命驻守云中阁，故而未随队出征；四仙使中除了失踪的潘理，蒲之冲和蒲慰亚均未参加远征，蒲镜对此颇不以为然，看也不看蒲之冲，昂首说道：“在我心里，阁主便是最好的阁主，再无他人可以胜任！”
　　梦鲸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在下性子总归太过柔弱，彼时是形势之下，不得不杀伐果决，但现下卧云城危机已除，修复治理云中阁之事……实在难当大任，故而才会在本次阁内大会提出想要让位的想法。”说罢，梦鲸转过头看了身边的蒲玲珑一眼。
　　蒲玲珑会意，起身说道：“阁主之位关系了云中阁日后的发展，除开抵御外敌，也着实需要一位懂得治理之道的人来主持大局，如若阁主去意已决，我是没有意见的。”
　　梦鲸冲着蒲玲珑微笑着点了点头。
　　前一日夜间，梦鲸曾暗中造访过蒲玲珑，并提起了让出阁主之位，蒲玲珑自在八丈海被梦鲸舍身从巨龙口中救出后，对他也颇为信服，听闻他要退位，也颇吃惊，极力挽留。
　　梦鲸便笑道：“你原比我年长，容我叫你一声玲珑姐吧。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小弟虽愚笨，倒也知晓玲珑姐你是个直率的好人，我也便直话直说了吧。云中阁虽表面一心，实则内部实力分割也挺严重的，我现虽能服众，到底是因为现在一致对外的缘故。卧云城事毕，解决内部纷争之时，我不过是一名刚进云中阁不久的外人，并不能摸清门路，实在无法管理好这天下第一仙门。且小弟尚有私心，我从未有过那些追求权位名利之心，所求不过是与心中所念之人惬意遨游，简单通透地逍遥世间罢了，对于阁主这样的要职，实在无心也无力担当；再者，尚有些私事未了，自己不得不去办，又不能因此影响到云中阁，所以到底是无法继续当这阁主了。”
　　蒲玲珑听梦鲸这般肺腑之言，略一沉吟，想到这于云中阁于梦鲸都是好事，便也不再勉强，于是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姐，我便应了。日后有何事需要姐出面的，就直说切莫拐弯抹角，我一定当作自己之事亲力亲为。”蒲玲珑说完，略一沉吟，又接着问道：“云中阁阁主之位按惯例是由前任阁主禅让，不知鲸弟有何想法？”
　　梦鲸笑着问道：“我对云中阁诸位前辈了解实属不深，还想听听玲珑姐的想法，可有合适人选？”
　　蒲玲珑皱眉道：“现下能有资格继承阁主之位的，不过三老和四仙使，三老年事已高，早已退隐，必不会接任。四仙使潘理的功法人品皆是最佳，无奈失踪已久，其余三位嘛……蒲之冲成府较深，蒲慰亚懦弱，二人都不太合适，蒲镜则太过少年心性，有勇无谋……倒真的很难选出合适的人呢……”
　　梦鲸盯着蒲玲珑笑道：“其实我心里早有一个合适人选。”
　　蒲玲珑不解问道：“谁？”问完后似有所悟，忙不迭摆手：“不可不可！我乃一介女流……”
　　梦鲸打断说道：“朱砂光照壁，羽翎赛隼鹰。玲珑姐巾帼不让须眉，功法虽不及三老，却也并不比四仙使差；又是前大管家之女，在云中阁素有威望；为人我更是放心，心无城府，却勇谋皆备，新阁主之位再合适不过。”
　　蒲玲珑还在犹豫，梦鲸又继续说道：“若要想真的为云中阁好，想来只有让玲珑姐你受累了！这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实则关系着云中阁的未来！”
　　蒲玲珑闻言，长叹了一声：“也罢也罢！天下人都想做仙宗，云中阁人都想当阁主，怎的到你我二人之间，却都如此推诿……”
　　议定之后，二人又商谈许久，方始散去。
　　故而此时梦鲸一提此事，蒲玲珑便连忙接话圆场。
　　蒲镜对蒲玲珑倒算信服，见她也这般说法，于是便不再多话，生着闷气坐下。
　　梦鲸接着便提出将阁主之位交给蒲玲珑的想法。此事在梦鲸和蒲玲珑商议后，便又同三老私下商议过，故而三老并无意见。
　　九将中余下的七人和众门人弟子更是没有异议，只蒲之冲、蒲镜、蒲慰亚有些微辞，蒲镜自从信服梦鲸后，便在心里装不下其他人选；而蒲之冲原是自己有些想法，到底知道现下轮不到自己，于是便搬出了潘理来作挡箭牌，一说四仙使尚缺一人，又说潘理也是合适人选，故意找茬，蒲慰亚则站在蒲之冲那一队，不过到底二人拗不过其余诸人，最后在三老的助力下，梦鲸总归还是将阁主之位传给了蒲玲珑。
　　蒲镜见梦鲸去意已决，加之蒲玲珑又是梦鲸选定的，也就不再执念，最后欣然接受了新阁主。
　　走出主事厅，穿过长廊回到阁主府邸，云蝉此时正在院中焦急候着。
　　“怎么样？呆子，顺利吗？”云蝉见到梦鲸归来，热络地迎了上去，围在梦鲸身边绕着圈。
　　“你不要像只小狗一样绕着我转圈，头晕！”梦鲸嗔怪地瞪了云蝉一眼。
　　云蝉嘿嘿一笑，然后张嘴冲着梦鲸低声叫道：“汪汪汪……”
　　梦鲸没料到云蝉会这般在自己面前学小狗叫，立马绷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笑骂道：“你这逃婚的少城少主竟在这里学狗叫，也不怕辱了少城名声，小心少城城主真把你逐出门墙，剔除出家谱！”
　　云蝉傻笑着说道：“他早就把我逐出少城了，想来这少城在逃少主和这云中阁致仕阁主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梦鲸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这致仕阁主可是退位让贤，你是逃婚被废，能一样？”
　　云蝉闻言把笑脸凑过去，也不答话，嘴里又“汪汪”叫了两声。
　　梦鲸无奈，笑着说道：“别闹了！现下我已不是云中阁阁主了，总也不好死赖在这里不走，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天大地大，去哪里都可以。”云蝉满不在乎地说道。
　　梦鲸摇了摇头，“我们要办的事还多呢！”
　　“啊！对！”云蝉一拍脑袋，“现下你已不是云中阁阁主，那我们即刻前往八丈海去找那叶省吾报仇吧！”
　　梦鲸说道：“我刚离开云中阁，之前也重伤了他两次，报仇之事再说吧，现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呢……”
　　云蝉不明就里：“何事？”
　　“我们得先去还债。”梦鲸说道，“得先回一趟牂牁地海，想来当时空空前辈说的焦三公子复生之事应在八丈海，便是指我从八丈海找回牟天九华珠吧。”
　　“哦……对……”云蝉这才想起前事，“还得救活那条小蛟龙，而且小和尚因为此事还被罚面壁思过着呢。”
　　“然后……我们去趟虹鹿川吧。”
　　云蝉不解问道：“我们为何要去虹鹿川？”
　　“之前不是给你讲过吗？”梦鲸有些懊恼地敲了一下云蝉的脑袋，“白银堡堡主莫名死了，有人假冒他暗中指派白银堡弟子与我们为敌，其中定有巨大的隐情呢，总觉得和逃走的蒲杏渔有关，说不定在那边也能查到关于司徒灯讲过的五星将的线索。”
　　云蝉听闻梦鲸提起五星将，便想起自己被优儿摆了一道的事，也早悟出她才是真正的蛇姬，于是脸上露出了愤恨神色。
　　梦鲸见他这般表情，便故意调侃说道：“怎的？不敢去虹鹿川？怕见到你那位还未过门便被你逃婚抛弃的妻子？”
　　听见梦鲸调侃自己，云蝉也不气恼，反而嬉笑着回应：“啊？我妻子？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梦鲸见自己被反将一军，只得瞪了他一眼，然后正经说道：“听旁人提起，想来在仙门大会上从我手里救走蒲杏渔的便是司徒灯和优儿，还有一名我们未曾遭遇过的敌手，他们应该都是五星将，那这蒲杏渔要么便是五星将的一员，要么便是他们口中的少主。他们一直在寻找八件灵器，当时蒲杏渔得意忘形将之前的秘事通通告诉了我们，却对灵器之事依旧只字未提，想来其中还有更多的秘密。征讨卧云城时才得知蒲杏渔并未回卧云城，但西北白银堡却出了事端，那剩下灵器说不定就在西北呢。”
　　“灵器什么的……”云蝉咧嘴一笑，“我都无所谓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梦鲸叹了口气，“现下我们手里有空相揭谛轮、青衣剑和牟天九华珠，他们的目的若是灵器，自然不会放过我们。五星将那些人都那么诡异，至今我们仍不知底细，也不知剩下的几个到底是怎么样的妖魔鬼怪……与其等他们找上门，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找到更多的灵器，胜算更大呢。”
　　云蝉注视着梦鲸，坚定地说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自从云蝉复生后，梦鲸便一直觉得心里暖暖的，见他这般表态，心里更是开心，笑着点了点头。
　　猝不及防的，云蝉又“汪汪”叫了两声。
　　“你真是个傻子！”梦鲸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