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140、赠剑

　　云蝉转过头，狠狠地盯着贺畏风，然后冲着梦鲸伸出手说道：“南离剑给我一用！”
　　梦鲸知道云蝉是想要手刃贺畏风为素鸢报仇，但现下事态紧急，且贺畏风似乎真有什么内情想要相告，便想要劝阻云蝉，话未说出口，又想起惨死的素鸢，便摇了摇头，将南离剑递到了云蝉手中。
　　贺畏风见云蝉握着南离剑满脸愤恨地走来，摇头一笑，说道：“我虽被那神剑重伤，真要继续斗下去，你俩也还未必是对手。”
　　“那又如何？”云蝉怒骂道：“老匹夫！今日小爷就是死，也要先杀了你报仇！”
　　贺畏风笑道：“你便不出手，我也很快便会烟消云散了……”
　　梦鲸拉了拉云蝉的衣袖，然后问道：“此话何意？”
　　贺畏风继续说道：“姓蒲那小子现在已经集齐了八件神匙，为了打开不周山天穹结界，他势必会抽回使我复生的诃梨帝母环的灵力，彼时我便会化为尘埃烟消云散。不过你们也不用急，启用神匙打开天穹结界需在兰月的满月之夜举行血祭，现下还有大半日功夫呢。”
　　云蝉狠狠骂道：“我管你会不会烟消云散！现下我便要亲手杀了你替我妹妹报仇！”
　　“她吗？”贺畏风看了一眼身侧的素鸢的尸体，笑道：“娃娃，你放心，她还没死，甚至可以说你还得感谢我呢。”
　　云蝉疑惑地望着贺畏风，眼前这人早没了之前的杀气，说的话似乎也的确可信，但素鸢也确实是被他方才亲手杀死的才对。
　　贺畏风笑道：“那被我分尸的不是你家妹子。”
　　“怎么可能？”云蝉大叫道：“我自家的亲妹子，我怎会不认得！”
　　“哦！”一旁的梦鲸忽然反应了过来，“难道说……这个是……”
　　“蠢小子！”贺畏风骂道，“我杀的这个是五星将中的离星，千面神君穆知秋。”
　　“可是……”云蝉望着地上的尸块，还未想明白。
　　“他的邪术是能变幻成被他吃过人肉的人的样貌。”贺畏风继续说道：“之前在你们老家那里，他不是就吃了你们一个弟子，然后变成那个弟子的模样去偷袭你那不成器的老爹的吗？”
　　贺畏风这样一讲，云蝉方才想起，五星将围攻少城的时候，的确是有人变作了钱明都的模样偷袭了自家老头子。
　　云蝉忽又反应过来一事，急忙问道：“你说他可以化身吃过的人，那素鸢……”
　　“你放心……”贺畏风笑道，“原本蒲家那小子让我设下这八卦神宫阵，本意也不是要杀死你们，一来不过是分散你们的兵力，阻住你们，给他留出时间摆出血祭阵法。二来则是要我想办法逼出最后一件神匙现身，因为除了你们，没有人可以从光性神匙中解放最后一件金性神匙的本体……”
　　“难怪……”梦鲸说道，“那八个阵门虽都极为厉害，但到底不过是神剑门的八个弟子主持，至多不过只能耗我们一些时间而已。而进入阵眼后，你一直未下杀手，不停逼迫我们，只是想要青衣剑现身……”
　　“且不管这么多！”云蝉在一旁急急说道：“素鸢怎么样了！”
　　贺畏风继续说道：“蒲家小子的原意是让穆知秋杀了你家妹子，吃掉后变成她的样子，即便我失败了，他也可以用你妹子的身份想法逼你们现出最后一件神匙本体。但我和龚迷都极为讨厌这个吃人肉的恶心家伙，故而龚迷偷偷解除了往生珠中穆知秋的灵魄护佑，而我也竭力阻止他吃掉你家妹子，不过最后为了能够化身，还是吃掉了你妹子的一根手指……你家妹子我已送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藏身，暂时无忧。至于这穆知秋，我便将计就计，顺势杀了他，同时也利用他激得你们释放出了最后一件神匙。”
　　云蝉一心挂念着素鸢的安危，急忙问道：“此话当真？”
　　贺畏风点了点头。
　　梦鲸望着贺畏风问道，“你为何此时又告知我们这一切……”
　　贺畏风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极为凄楚，“虽然这原本不是我活的那个人世……但未曾想到，千百年后，我再次醒转，竟还有自己的后世门人活在这世上……你们虽也是一个比一个弱，但是……却有那么一股子劲，让我觉得……好像相比幽族，我还是更希望你们能好好活在这世上……”
　　“那……”梦鲸接着问道，“你可否告诉我们……该如何去破那血祭阵法？”
　　贺畏风的声音越发虚弱起来，他抬起手，指向前方，缓缓说出四个字：“勇往直前！”

　　“好吧……”梦鲸问道：“接下来……你……”
　　贺畏风笑了笑，“你们不用管我，我被神剑重伤，神匙灵力也正渐渐被抽走……要不了多久便会化作尘埃了……”
　　云蝉在一旁抱拳说道：“之前虽然曾是仇敌，但还是感谢前辈救下我家妹子，我们就此别过。”
　　言罢，云蝉和梦鲸二人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贺畏风突然在身后叫道。
　　云蝉转过身问道：“还有何事？”
　　贺畏风忽然抓起身边的娈河剑，然后一把扔给了云蝉。
　　云蝉接住娈河剑，不知他是何意。
　　贺畏风笑道：“你既最后称呼了我一声前辈，且你的剑又被我的咏夜给吞噬掉了……我反正也即将消逝了，这把娈河，原是我最为贴身之剑，索性便送你了吧，也当赔你被咏夜吞掉的那把剑了……”
　　“啊……”云蝉未曾料到贺畏风最后竟会将娈河剑赠与自己，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接受。
　　贺畏风又说道：“我成名剑圣全仗三剑，现下咏夜已毁，只剩下星子和娈河。”贺畏风指了指梦鲸，接着说道：“那小子现下虽不能驾驭星子，但今后勤修苦学，还是有望收服星子的。你俩一把星子，一把娈河，也算是我留给这世上最后的一点东西了……”
　　云蝉仍未说话，贺畏风又接着说道：“怎的？你还看不上不成？普天之下，除了方才伤我那把神匙化剑，我敢说即便过了千百年，娈河与星子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剑……”
　　云蝉自是知晓娈河乃是绝好神剑，只是突然从仇敌手中接受赠剑，颇有些许拜了仇人为师的感觉，故而一时半会儿不知是该收下娈河，还是将剑还给贺畏风。
　　梦鲸在一侧拍了拍云蝉的肩膀，说道：“既是机缘，且收下吧。”
　　听见梦鲸如此说法，云蝉点了点头。
　　二人复又转过身，对着贺畏风鞠躬并抱拳行礼说道：“感谢前辈赐剑。”
　　贺畏风笑道：“现如今这世上，虽没有能强过我的人，但看到你们，好歹有了些许期许……”贺畏风的声音越来越弱，二人看去时，从被青衣贯穿的胸口开始，贺畏风的整个身体已经开始渐渐溃败，化作尘埃，在风中慢慢飞散。
　　“你们两个小娃……”贺畏风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可别让幽族夺了这天下啊……”
　　话音未落，贺畏风的整个人便全然消散，不见了踪影。
　　云蝉和梦鲸沉默半晌，梦鲸方才说道：“彼时和他尚是对手的时候，是真的对他又恨又怕……要说全盛时的剑圣，怕是现今世上，也是无人能敌的……只可惜他一生武痴，即便复生，也是为坏人所用……”
　　云蝉忽而笑道：“人各有志嘛……看在他救了素鸢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尊称他一声前辈的。毕竟他和吃人肉的穆知秋，以及那从头到脚坏透了的蒲家小子还是不一样的……”
　　“是啊……”梦鲸的神色忽然黯然了些许，“所以，看着他笑着在面前消亡……心里竟对这样一位仇敌的归宿……或多或少有些许的伤怀呢……”
　　云蝉忽然一把搂住梦鲸，笑道：“既然素鸢没事，那便极好！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现下蒲家那小子手下最厉害的对手已经解决了，我们还得了这两把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就像贺前辈说的那样，我们只管勇往直前便是！”
　　梦鲸满腹惆怅地应道：“可是……现下他们也将所有神匙都抢走了……连我们的空相揭谛轮和青衣剑都夺走了……”
　　梦鲸话未讲完，便被云蝉笑着打断：“没事！有我在呢！跟着你家夫君，我们一起去再次把所有神匙全部夺回来！”
　　梦鲸狠狠瞪了一眼云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油嘴滑舌……”
　　云蝉温柔笑道：“什么时候我也是小呆子的夫君啊。走吧，出发吧！”
　　梦鲸无奈摇了摇头。
　　二人便御起飞剑，向着阵眼外疾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