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旅行指南》千丈灰

89、第 89 章

　　学校食堂里熙熙攘攘，学生们三三两两聚集，桌椅摩擦和餐具碰撞的声音汇成一片喧嚣。老师们坐在专属区域，只是大多都分散开坐，谁都不打扰谁，显得有些冷漠。

　　程辉的眼神在人群中犹疑，总感觉今天的学生们格外兴奋，是因为那个坠楼的人吗？这确实不是能经常见到的场景，正适合吃饭的时候与朋友们讨论。

　　程辉有些提不起精神，拿了个餐盘来到打菜窗口。

　　今天的菜品格外丰盛，散发着香味和热气。

　　程辉看着面前色泽诱人的炖肉，正准备让打饭的大姐给自己舀一勺，却突然发现其中有些肉块纹理似乎过于精细，与普通的牛肉或猪肉有所不同。

　　他皱着眉观察了一会儿，顿时心跳加速，喉咙里升起一股恶心。那块肉看着怎么那么像是人类的耳垂？！

　　程辉甩甩头，试图将脑子里的可怕想法甩掉，然后将视线转向其他菜品。

　　刚刚的想法让他忍不住去观察每一道菜，而今天的肉菜特别多。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发现了更多可怕的东西。它们的形状让程辉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些不是普通的肉，它们有的像是手掌，有的像是脚趾，甚至还有一块，他几乎可以确定，那是一个人的脸颊。

　　程辉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干呕起来，餐盘从他手中滑落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使得整个食堂安静了一瞬，大家纷纷向他看来。

　　接着，程辉就看见那些学生们一边睁大眼睛瞪着他，一边大快朵颐着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嘴角咧成兴奋的弧度，一刻不停地将肉块塞进口中，有的人甚至放弃了餐具直接用手，或者干脆将脸埋进盘子里！

　　程辉浑身发抖，脚步虚浮地后退，背部撞到一个冰冷的物体。

　　原来是撞到了人，“你没事吧？”对方将手放在程辉背上。

　　程辉仓皇转身，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他想了一会儿才认出对方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校长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他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让人难以看懂。

　　程辉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颤抖地指着打菜窗口，想跟对方报告自己的发现，转头却发现站在工作台后面的打饭大姐不知什么时候变了一副模样。她的脸像是被扒了皮，然后又在油锅里炸了一圈，凹凸不平的硬壳包裹着鲜血淋漓的五官。

　　程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成了冰，但惨叫还没有来得及突破干涩的喉咙，他的眼前突然一花，视线再清晰时，打饭大姐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不怎么漂亮却十分和蔼的脸，正带着一些担忧和疑惑的看着他。

　　程辉僵硬地转动脖子，环顾四周，窗口里的菜再正常不过，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漫不经心地吃饭打闹，一切就像他刚进来时一样正常。

　　……又是幻觉？！他到底怎么了？

　　程辉大口呼吸着，用力揉了揉眼睛。

　　“是哪里不舒服吗？”校长再次关切地询问。

　　程辉缓缓摇头，有些踉踉跄跄地离开食堂，直奔校门外，在一棵树前停下。他浑身冒着虚汗，可怕的画面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的胃部又开始剧烈痉挛，忍不住想要呕吐，却因为还没吃东西而只能干呕。

　　他扶着树好半天，勉强止住了呕吐的欲望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递给他一张纸巾。

　　程辉一惊，心有余悸地抬头，但没再看到可怕的东西，对方只是一个干净英俊的男生。他戴着眼镜面无表情，脸色有些苍白，眼底隐隐发青。

　　“谢谢……”程辉接过纸巾。

　　对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立即快步离开了，好像程辉是什么瘟神。

　　程辉现在没有力气和心情去揣测别人的意图，他虚弱地在地上蹲了半天，找回一些力气后才站起身，晃晃悠悠往家走。

　　他突然觉得，以后中午都回家吃饭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今天母亲没有准备他的饭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

　　班主任做的饭菜看着简单，却很符合傅燃的口味，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他很少有机会可以在这么轻松的氛围里用餐。

　　他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然后看着空空的盘子又有些不好意思，赶忙站起来收拾碗筷，低声道：“我来洗。”

　　“不用，我来就行。”班主任拦住他，接过碗筷放到厨房的水槽里，“你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昨晚没睡好吧？”

　　傅燃还想力争一下，别的不说，打扫之类的工作他还是十分熟练的，他的父亲平时只管做饭。

　　话说回来，父亲愿意每天给他做饭这件事，一直让傅燃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被饿死或是毒死，也许就该对此心存感激。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班主任趁机指使傅燃去开门。

　　傅燃有些孤僻，不喜欢做任何与人打交道的事，但对于老师的话还是愿意尽量照做。

　　门外站着一个看上去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的头发被修剪得整齐，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方盒子。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文文静静。

　　傅燃尽量偏头掩盖脸上的伤痕，以防吓到对方。

　　而少年不知是真的没看见还是不在乎，很有礼貌地说道：“你好，我在找一个朋友，但我忘记了他家的门牌号，你有见过他吗？”

　　“他叫什么名字？”傅燃问完又微微蹙起眉，因为他发现就算对方说出了名字自己也不可能认识，他不记得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只记得英语老师姓程。

　　少年似乎也很苦恼，想了半天才说：“他和我年纪差不多，脖子上套着一个绳圈。”

　　“绳圈？”傅燃有些讶然，旋即摇摇头，“没见过。”

　　“好吧。”少年表情露出夸张的失望，接着又上下打量一下傅燃，“哥哥，如果我找不到他，就来找你玩可以吗？”

　　“不可以。”傅燃冷淡地说完就关上了门。

　　班主任看看他，没有多问，好像完全不在意刚刚敲门的人是谁。

　　“去睡一会儿吧。”他再次提议。

　　傅燃真的感到了一阵困倦。他点点头，走到沙发前侧身躺下，眼睛不自觉地阖上，很快就熟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舒适又安心。傅燃缓缓睁开眼睛，带着一些茫然，当看见有些昏暗的房间后，顿时慌张地坐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如果父亲回家后没有看见他，可能又会生气。

　　坐在他身边的班主任老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腿：“别担心，时间还早，他还没有回去。”

　　傅燃这才放松下来，感激又有些信赖地看向对方：“我得回家了，今天谢谢您。”

　　班主任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继续留他，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说道：“好，希望你可以经常过来。”

　　傅燃点点头，再次道别后离开了老师家。

　　短短一层楼的距离，傅燃走得很慢。

　　老师的家看上去怪异违和，但能让他感受到温暖治愈，而他自己的家干净整洁，却只会让他冰冷刺骨，不愿回去。

　　傅燃在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后，站在楼梯口深深呼吸了几次，才走出楼梯间。

　　到家门口时，一声蕴含着痛苦和绝望的呻吟声从隔壁房间传出，清晰短促。

　　傅燃瞥了一眼，发现那一户人家的房门没有关严，留有一道拳头宽的缝隙。

　　这一层楼一共四户人家，除了自己还分别住着英语老师，数学老师，和谁？

　　傅燃犹豫了一下没有贸然过去，那个房间里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他的父亲快下班了，他必须老实地待在家里。

　　可就在他转过身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一条绳子如同蛇一般，灵活地从隔壁房间的门缝里游出，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扑向他。

　　傅燃忽有所感，立即后退躲闪，但那绳子像有眼睛一样，飞速转向，紧紧缠住了他的腰和双腿，将他牢牢束缚。

　　傅燃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那条绳子借机缠上他的脖颈。他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越收越紧的束缚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

　　隔壁房门慢慢敞开，一个少年站在门口，正是中午去班主任家敲门的人。他的手里依旧拿着一个方盒，只是从盒子的圆孔里探出了一根长长的粗麻绳，活物一般舞动着，一直延伸到傅燃的身上。

　　“哦？你是来找我玩的吗？”少年带着喜悦的笑容。“太好了，我正好有些无聊了。”

　　绳子骤然收紧，将傅燃拖向那个房间。傅燃已经无法呼吸，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地被拖到门口，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见屋里还有一个男孩儿，脖子上紧紧套着一条绳圈，四肢也被绳子缠绕，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少年看到傅燃的眼神，得意地在傅燃身边蹲下，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痕，表情有些癫狂：“我中午一见到你，就想让你当我的新玩具，你看上去比他耐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