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旅行指南》千丈灰

7、第 7 章

　　阳光透过树影照进教室，留下一地斑驳。

　　从其他教室里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风吹过树冠，带起一片虫鸣鸟啼；远处操场上的吵闹或多或少地扰乱了课堂上听讲同学的思绪。

　　相较之下，空旷教室中水珠滴落下来的声音是那么细微，让人难以察觉。

　　摊开的本子上，用划破纸张的力道写着几个字：我可能疯了。

　　很快地，这行字被血红沾染，变得模糊不清。

　　——

　　清晨，傅燃和程辉一路公交转地铁，终于在九点之前抵达香山脚下。

　　炎炎夏日的香山是没有红叶看的，但依然风景宜人，草木葱郁空气清新，上午的气温也凉爽舒适。

　　程辉呼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说：“香山就是香。”

　　傅燃笑道：“您满意的话，我能不能申请咱下次出来先弄辆车？”

　　帝都的早高峰可不是闹着玩的。之前在市区逛，他们还可以晚点出门错开这个时间段，可之后几天准备游玩较远的城郊，甚至更远的景点，少不得需要早早出门。

　　这一路公共交通坐下来，几乎都是脚不沾地被人挤着上下车。

　　“我开始后悔这么早就把摩托卖掉了。”傅燃说。

　　程辉也被挤够呛，虽然和傅燃挤一起对他来说算是福利，但更多时候两人中间都隔着其他人：“明天就去租一辆。”

　　此时不是爬香山的旺季，走在苍松翠柏间的崎岖石板路上更显幽静。

　　二人悠闲地沿路上行，遇见庭院就进，看见凉亭就歇。随着气温逐渐升高，到达香炉峰时已经过了中午。

　　上了香炉峰才知道今天来爬山的人有多少，大家或围绕着秀美景色拍照，或隔着薄薄的云雾俯瞰远处的帝都。

　　程辉也端着单反拍了几张，张张有傅燃。

　　傅燃拿过相机对准他：“别老拍我啊，来，摆个Pose。”

　　拍完后程辉凑过去看了看，不满道：“就像是我一个人来的。”

　　“毛病。”傅燃把相机丢给他。

　　程辉左右看了看，拦住一个恰巧路过、头发稀疏的大哥：“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们拍张合影？”

　　大哥很热情，二话不说接过相机，帮二人又是找角度又是摆姿势地拍了好几张。

　　拍完后程辉翻看了一下，发现大哥拍得还挺专业，惊喜道：“拍得也太好了，您是专业摄影师吗？”

　　大哥摆摆手：“还差得远呢，就是爱好，喜欢！本来今天也带了相机上来，结果半道上突然坏了。”

　　程辉看看傅燃，见傅燃轻轻点了下头，便继续对大哥说：“要不然您用我的相机拍，等回去我把照片微信发给你。”

　　“真的吗！”大哥欣喜道，“那太好了，谢谢，谢谢！你这机子可比我的好太多了。”

　　……但架不住我那稀烂的拍摄技术，也多亏了燃哥长得好。程辉一边腹诽一边掏出手机和大哥互加了好友：“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想和您学习一下摄影技巧。我们过段时间要去旅行，路上不记录一下的话还挺遗憾的，但我这水平又实在不行。”

　　“嗨，这算什么，我一定把你教会。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程辉：“半个月以后吧。”

　　大哥想了想，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这几天就准备在帝都附近到处玩玩，正好我相机也坏了，你们要是有愿意一同去的地方不如咱们搭个伴，教你的同时我还能借相机用用。”

　　程辉有点犹豫。他现在只想和傅燃过二人世界，但学摄影也确实重要。

　　算了，反正也不是每次都要和这个一看见就让人想唱《小白船》的大哥一起去，而往后和傅燃相处的日子还很长，不能急于一时，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好。”程辉点头答应。

　　傅燃却突然开口：“你们？”

　　大哥点头：“对，还有我女儿。”

　　他转头冲远处招招手，喊道：“可悦，快过来！”

　　两人跟着望过去，就看见远处一个眼熟的女孩表情复杂地向他们走来。

　　傅燃勾起唇低声对程辉道：“还挺有缘。”

　　她竟是在游乐场坐他们旁边的那个坏脾气的姑娘。

　　“我叫孙彬，”大哥说着又揽住走近的女儿，“这是我女儿，孙可悦。”

　　程辉也简单介绍道：“他是傅燃，我叫程辉。”

　　孙可悦撇撇嘴：“什么复燃成灰，假的吧。”

　　孙彬无奈拍拍女儿的背：“别这么没礼貌。”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对二人说：“这孩子让我惯坏了。”

　　傅燃不在意地道：“你们不是要拍照吗，程辉陪你们，我去那边休息区坐会儿。”

　　“好吧，”程辉说，“你可别乱走啊，我们很快就回来。”

　　傅燃立刻龇牙：“兔崽子，你当我三岁啊？！”

　　程辉嬉笑着抱头后退。

　　孙可悦瞅瞅程辉，又看看傅燃，然后对孙彬说：“爸，我也去那边等你。”

　　“哎，你等等，”孙彬拉住孙可悦，“和爸先去拍几张照片再歇。”

　　傅燃坐在休息区吃冰棒，偶尔能从人群树影间瞟到三人身影。

　　冰棒还没吃完，就看见小姑娘跑了回来，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这么快？”傅燃摇摇冰棒问：“吃吗？”

　　孙可悦傲娇地仰起头：“你请吗？”

　　“行啊。”傅燃同她走到冰柜前。

　　孙可悦毫不客气挑了个最贵的。

　　回到座位，孙可悦一边咬着雪糕上的巧克力脆皮，一边不经意地说了句：“你是不是会诅咒什么的？”

　　傅燃愣了一下笑起来：“这个真不会。”

　　“那就是他会？”孙可悦指指程辉孙彬所在的方向，语气有点忐忑，“要不然怎么从遇到你们开始我就一直倒霉。”

　　傅燃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有想象力，好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咒了你？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就是因为那天我一时嘴欠……”孙可悦越说声越小。

　　“那你怎么倒霉了？”

　　孙可悦瞪圆眼睛：“那天刚和你们分开我就卡大摆锤上了，后来，去科技馆，科技馆突然停电；坐公交，公交抛锚；买个笔记本电脑，第二天就蓝屏。还有我爸的照相机，我就拿起来想看看他之前拍得照片，结果莫名其妙就报废了，还差点把我头发燎了。你说这算不算倒霉，我今天和我爸上来都不敢坐缆车。”

　　“确实，”傅燃摸摸下巴，“游乐场那次把你吓到了吧，让你总觉得不好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孙可悦看向他：“什么意思？”

　　傅燃认真地说：“不是有个什么定律：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一直想着，那么它就会发生。也许不那么恰当，但你平时真的应该平心静气一点，不要让自己受到惊吓陷入惶恐，也不要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倒霉。”

　　“说得简单。”孙可悦不太相信。

　　傅燃接着说：“你以前也遇到过一些奇怪的事吧？比如，家里的表总是不准，电池不耐用，电器设备也比别人家的寿命短？”

　　孙可悦一下坐直身体，惊声问：“你怎么知道的？！可，可这些不是正常人都会遇到的吗？”

　　“刚说让你平心静气，你就又一惊一乍的。”傅燃无奈道，“你说得没错，那些小事别人也会遇到，只不过你遇到的概率大一些，但这对生活没什么太大影响。还有，你从小到大身体挺好的吧。”

　　孙可悦下意识听从他的话，努力平复着心情：“……对，我连感冒都很少得，但你为什么……？”

　　“你如果愿意相信我，就照我说的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可以试着做一些琴棋书画、沏茶插花之类的事情。”

　　孙可悦表情扭曲了一下：“你怎么不叫我跳广场舞啊？那不就和公园里的大爷大妈差不多。”

　　傅燃笑了笑：“是让你陶冶情操。我知道那对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有点难，但这样会让你以后基本不再出什么问题，顶多是那种表不准之类的小事。”

　　孙可悦低着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信这个人，只说了句：“我尽量。”

　　傅燃也不强求：“这半个月内你先试试吧，实在不行再来找我。”

　　孙可悦抬头看向他：“你还有别的办法啊？”

　　傅燃想了想，说：“有，但如果那样做，你以后的身体素质就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好了，你自己考虑。”

　　等程辉和孙彬回来，几人一同在山上的餐厅吃了顿饭，然后又逛了一个多小时后，准备下山。

　　“我们准备坐索道下去，”程辉问孙彬父女，“一起吗？”

　　孙彬征求女儿意见，孙可悦确实已经感觉到疲惫，而索道也不是能天天坐的，来都来了，还是应该体验一下。可她心里就是不由自主地担心，脑袋里全是可怕的事故画面。

　　她忍不住看向傅燃，却见他一脸轻松，语气随意地调侃：“你再矮点就能买儿童票了。”

　　孙可悦瞬间冒火，站直身体尽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矮：“你放屁！”

　　程辉没忍住笑出了声，孙彬也在一旁大笑，孙可悦看到程辉笑更生气了，一跺脚，率先排到索道入口长长的队伍中。

　　三人好笑地跟过去排在了队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