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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风擒云御剑一路向南而行,几日后,远远看见云腾雾绕、层峦叠嶂,就知道巫峡到了。
二十年了!他突然心生感慨,二十年前他被逐出巫峡,曾经想过今生不会再来,这里也没有可留恋的人,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他沿着峡江一路前行,两岸青山不断、江流曲折。他对这里非常熟悉,御剑的速度很快,不久就到了一处绝壁奇峰之下。此峰高耸入云,峰顶的石林受风吹雨侵,参差矗立,像一群神仙正聚首论道。
这里正是巫峡十二峰中最险峻的集仙峰,二十年前的今天,风擒云去介子秘境历练,与他同行的苏师弟,就是他师娘的徒弟,望霞峰新任大师兄。
想到这里,他脑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来。二十年了,苏师弟....他嘴角爬上抹说不清意味的冷笑,此人只怕连骨头都烂没了吧!
那天,在这浅滩上有个垂髫小童气急败坏地一边跳脚一边砸石头撒气,看到他俩,喜出望外地贴过来,牢牢挂在苏师弟的身上死也不撒手,非要跟着去秘境。谁不知道修士去秘境,是为了开天赋啊,撒泼扮可爱就想搭顺风车?他本想施个“再也不见”的咒术把小鬼头直接送走,苏师弟心软,说他人小,就当是带件行礼吧。
后面的事他忘了,最后有些模糊的记忆,似乎是自己耗尽全身灵力凝成长鞭,甩向苏师弟,长鞭抽过他的手背,他平素波澜不惊的脸上现出惊恐而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被吸进一个黑魆魆的裂隙里,然后自己就晕了。
再后来他被逐出巫峡。
风擒云落在矶石上,双手拢在袖中,江风吹过来轻轻掀动他的衣角。巫峡的风也和西昆仑不同,很温柔带着湿气。
“风师兄,你来了?”身后传来的女声十分悦耳,又十分清冷。
“旧日称呼不提也罢,”风擒云没有回头,冷冷道。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这些年,每当介子秘境开启时,我都在这里等,你没有来,苏师兄也没有回来。”
“我为什么要来?”风擒云终于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她一身青衫,面若寒霜,“苏师弟?身陷秘境恐怕早就死了吧。”他的嘴角爬上抹哂笑,“早死早超生,说不定重新投胎成为世家子弟,现在正前程似锦呢!”
“我不信他死了!”她的声音很坚定,“你也不信,所以今天你来了!”
风擒云袍袖一挥,仰头对着峰上飘渺的浮云,淡淡道:“走吧!”便迈步上山,他不是来叙旧,也不是来辩论的,没有兴趣听她说下去。
集仙峰上有先人设的禁制,不能御剑骑鹤,只能徒步上山。
风擒云不高兴开口,那女子也是沉默。两人走得极快,一路上遇到不少巫峡中人,见到这女子纷纷行礼道:“陶师叔好!”
她就是给风擒云去信的陶春影,巫峡掌门唯一的弟子。
今天到集仙峰来的人,依照惯例,不论门派出身都穿着青衫,只有风擒云一袭白衣走在中间,格外突兀。
有几个魔修认出他,激动得直跳脚:“啊啊啊啊啊!是魔尊大人!”
“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的明媚啊!”
“可不是么,我感到这湿哒哒山峰上的雾霾都散了啊啊啊啊!”
兴奋的尖叫声划破集仙峰的静谧,山道上的众人都停下来,目光集聚到风擒云身上,他懒得和人打交道,也不想被围观,于是停步在那几个魔修身边,抬眼盯着他们看了片刻,看得他们脸红心跳,结结巴巴地捧着脸,如痴如醉地问:“魔...魔…魔尊大人,您...您...您有什么吩咐?”
“您...您...您身后的是您的夫人么,您什么时候娶亲了啊?”这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什么啊?!”第三人终于尖叫起来,“魔尊大人,您还没有给我机会就...”
风擒云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魔修真是几十年几百年如一日地不着调,不行礼不问候光在那里胡言乱语。
他知道跟这帮魔修讲道理是没用的,于是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用清亮的眼神看着他们。
身为魔尊,居然要利用自己的“美色”来号令魔修,这在一般人看来是很没面子的,但风擒云已经几百岁死了又活,脸皮早厚如城墙,能简单达成目的,他绝不多花一份精力。
果然,对面三个二傻子立刻闭嘴,不,张大嘴痴痴地盯着他,齐刷刷猛点头。
风擒云见目的达到,大袖一拂,施展身法迅速向秘境入口掠去,他不想再被其他魔修认出来,陶春影沉默地跟上。
“魔修大人和我对视了!”留下三个魔修激动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尖叫,在原地跺脚欢腾。
介子秘境的入口在集仙峰顶上,风擒云和陶春影虽说是修士,但轻功也不弱,全力施为,顷刻间就上了半山腰。
眼看山顶就在眼前,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瞬间江风呼啸,飞沙走石,天色昏黑下来。
这声雷惊了漫山遍野的飞鸟,尖叫着自集仙峰上飞过。风擒云举目望去,鸟群遮天蔽日。这时,空中划过道霹雳,撕裂鸟群,目力所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呼啸着直坠而来。
似乎是个人!
“苏师兄!”风擒云听到陶春影一声惊呼,抬脚蹬在山石上,跃身而起,从半空斜插过去。
“找死!!”风擒云暗骂一声,这黑影跟秤砣似的,来势如此之快,下坠之力何止千斤,贸然去接,只怕两人都要骨断筋折,掉进江中喂鱼。
“云鹤,召来!”陶春影不是三岁的孩子,莽撞行事,她借力飞身跃起,一离开集仙峰的禁制,就召唤纸鹤。云鹤应声而来,正迎上去势已竭,身形下落的陶春影,她玉足在纸鹤背上轻点,又借力跃起,伸手去迎那黑点。
但她还是大意了,千钧之力压下,她一声闷哼被撞得失去重心一头栽下来,云鹤临空迎上二人,在空中瞬间被扯碎。陶春影被带着向江心直坠而去,却还死命抓着那人不放。
这样直接拍到江水中,只怕要粉身碎骨。
“举袂,成云!”风擒云大喝一声,一手捻诀,另一手衣袂带风挥出,瞬间在二人下方的空中放出了三层三叠的云幕。
“砰!砰!砰!”三道云幕被接连穿破,二人下坠之势虽被阻挡减缓,身形却未停住。
眼看就要栽入刺骨的水中,陶春影一声断喝:“云雀,召来!”
“啾”一声长吟,一只纸雀如飞箭般射来,瞬间就到了近处。
陶春影拦腰抱着那人,另一手聚气于掌,猛拍向江面,江水迎击了她拍过去的掌风,炸出一团水花,她借力凌空翻身,落到了云雀的背上。
“苏师兄!”怀中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人,“真的是你,果然是你!”她紧紧搂着这人,把头埋在他颈侧,像个小女孩一样嘤嘤哭泣,完全不是刚才冷若冰霜的样子。
云雀载着他们飞到浅滩边,风擒云提气自半峰间跃出,轻飘飘落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山道上各路修士们也探着头望向他们,只是刚才风擒云用的成云术太过霸道,既不像仙修的功法,也不像魔修的功法,修士们有所顾忌,不敢上前,但窃窃私语之声不断,过了今日,修真界对魔尊的传闻又会增加许多细节。
陶春影怀中之人满头泥污,露出来的肌肤惨白,像久不见天日,他紧闭双眼,已然昏厥。陶春影哭了会儿,抽回一只手抹眼泪,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人身上,并未注意到手上的异常,直到眼泪滴在那人的青衫之上,染出殷红的颜色,她才猛地意识到满手温热湿润的,不是自己的眼泪而是血。
“苏师兄!”她颤抖着呼唤着,捧着他的脸小心擦拭泥污,“你...你要活着...”
陶春影满手是血,血水和着泥污,那张脸越擦越脏。她心里着急,更加用力去揉搓,捏得整张脸都变形了。
风擒云心说:算算年纪你也有二十好几,怎么越活越不长进。他实在看不下去,挥掌拍向江面,水花溅起,浇了那苏师兄一头一脸,总算是把泥污血水都给冲干净了。
待那张脸完整干净地露出真容,和记忆里模糊的影子对上,风擒云终于想起他的名字:“苏...慕...深。”
苏慕深的头不知道在哪里狠狠撞过,脑后破了个大洞,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鲜血正汩汩流淌,“运气不错,摔成这样,脑浆还没溅出来,”风擒云淡淡道,“不然,只怕是彻底交待了!”
他左手衣袖一挥,带出一股气劲卷起苏慕深的衣袍,他腰间传来闷哑的铃声,“果然!”风擒云运气于掌,伸手虚空一抓,一个精致的小铃铛从苏慕深的腰带处“嗖”地飞出,被他抓个正着。
风擒云把铃铛提到眼前,仔细看过,心里生出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还没思考,身体就熟门熟路地去找那铃铛。
大概是活太久,身体的记忆快过脑子吧。
他看陶春影兀自还在哭泣,觉得女人真是麻烦,看起再高冷,遇到事情还是只会哭。
“引月铃我已取回,”风擒云说,“你的苏师兄也回来了,今天算是不虚此行,就此别过!”
“风师兄,”陶春影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他,也顾不上他说过不要再提旧日称谓,“你不想等苏师兄醒来,问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就愿意这样不明不白,永远背着残害同门的污名活着么?”
“残害同门?”风擒云觉得很可笑,他是魔圣重生,无论如何与仙修也算不上同门,也就是在巫峡混日子吃了几年闲饭而已,仙修把清名看得比性命重要,他却无所谓,“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我不需要给巫峡交代。”
集仙峰那边传来一声叫好,“魔尊大人太霸气,太帅了!”
风擒云不禁暗暗咬牙:笨蛋,集仙峰上有规矩各门派不论出身不准动手,下了山是巫峡的地界你们在这里给我叫好不是找死么?
“风师兄...”陶春影还想劝他,远远传来一声长笑。
“哈哈哈哈,陶师妹,多亏了你百折不挠地去信,要不然巫峡也请不到魔尊大驾光临,”一个妇人骑鹤而来,她四十不到的样貌,黛眉朱唇,眼底隐含威仪。“既然来了,就别走!”
这里有个小细节,风擒云从西昆仑到巫峡要几天的时间,他到达巫峡刚好是介子秘境开启的当日,也就是说他巴巴地算好路程算好日子赶到了巫峡,为什么呢,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吧,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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