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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Chapter 90 ...

  •   掸邦东部山区,茫茫野林。
      数百个错落的村庄零星分布在山脉中,这里大多的村民都是依靠伐木和种植罂/粟来维持生活。这里是掸邦最大的毒品种植地区,家家户户都至少有一到两把猎枪,每当居民被政府派人围剿时,当地居民都会发动火力攻击,真要是硬冲冲不过的话,都会跑到山洞里避一避。等政府撤军之后再继续种植罂/粟,一代一代都在重复相同的事。
      当地经济可能不太好,路还是没有修缮的土路,车轮碾过会卷起尘土,路的两边是大片的青绿交错的田野。一辆当地十分常见的小货车停在山坡上,全摇下的车窗伸出一副望远镜。
      临近正午时分,各家烟囱有炊烟升起,村里显得有些空旷。
      望远镜被是收走,刘平把它随手扔在副驾驶上。
      “告诉姓时的,还没到时候,警察从早上八点,每隔二十分钟会换一批人继续巡逻。”
      车上两个马仔大眼瞪小眼。
      副驾驶位子上的伙计一向看不惯他,张嘴就是一口浓厚的西南口音,“你凭什么敢这么打包票?”
      “凭我二十来年的警察经验,你看看你的装扮,再看看他的装扮,尤其是他的站姿。”刘平懒的和他废话,“这几个人虽然穿着普通,但是衣服上的纽扣都是相同款式,仔细一看就是统一样式,走路的重心也跟平常人有所不同,是便衣没跑了。”
      副驾驶的人愣住了。
      “走了。”刘平发动车子,眼睛目视前方,平淡着说:“刚才他们眼神交流,其中一个头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点,想必是产生怀疑了。”

      货车穿过蜿蜒山路,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茂密丛林边缘终于有了些零星人影,车前窗缓缓打开了。
      一座连十个手指都能数完的小村落集中在半山腰上,越野车队黑压压的围绕在村落周边一圈又一圈。货车终于在村头熄火,刘平钻出车门,眯起眼睛向小二楼望去,片刻后把松垮悬在鼻尖上的眼镜重新推回鼻梁上。
      “你把他找来的意义是什么?”
      马仔:“你问我?你问老板啊!”
      ——木楼二层,尤然一手夹着烟,一手按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虫鸣声此起彼伏,更远处还有瀑布哗啦哗啦流水声。尤然摸出烟盒,刘平站在他身旁,点燃一根讽刺,“你命挺硬啊,这么折腾都不死。”
      “你岁数挺大不也连一个孙子也没有。”尤然享受着呼了口气,“放着二三十年的正道不做,跑到这来卖命也就只有你了,也是,一笔生意够你吃半辈子了,怎么想都挺划算。”
      刘平实在说不过这个嘴比脑子快的人,只是讥诮瞧他一眼。
      这是自从刘平亡命逃出云阳的那天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第一次碰面。虽说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毕竟现在都绑在一条绳上,产生星星相惜的奇妙情感也不奇怪。
      “山路怎么没颠死你这个老头子呢?”
      “……”
      “我真不能跟你心平气和说话,我爸妈都死在你手里,你要嫌弃我太挑你刺你就别在我眼前晃。”尤然恨不得用鼻子看他。
      刘平说:“如谦和小雪,小然,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当初那个地步,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我还抱着你看动画片,给你夹榛子——”
      “别别别,”尤然给了他一个停止的手势,“大家都是为一个主子共事,老掉牙叙旧就免了。”
      刘平无论从面上还是心里都是理亏,尤然说的再难听他都得受着,他话锋一转,问:“不过你出现在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姓时的都准备好了,要向时蜞动手了?”
      尤然默默抽烟,层层树荫在阳光照射下,映在木栏上是翠绿色的,这显得他皮肤更白,白的看不出血色。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少顷他弹掉了手里的烟头,“知道我在看什么吗?”
      “边境线。”
      “中缅边境线全程长达2186公里,检查站点不计其数。地形复杂让一切灰/色交易变得异常方便,随便一渡口的小船都能直接越境。不计其数的中国人被骗来做玉石生意,缅甸的人也偷偷来中国倒买倒卖,最终的归宿也就是地下,就是你扫/黄打/非抓的那种。至于HIV这些病毒的传播,鬼知道他们是和那个东南亚的毒佬共用一根针头,生下来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携带HIV,夭折啊病死啊一批又一批。”
      刘平眯起眼睛,看他,“你对这些还挺了解?”
      “拜你所赐,住了一年,”尤然自嘲的笑了笑,“差点染上。”
      刘平低头猛嘬几口烟,然后扔出窗外,“小然,我每年都会去你爸妈坟前。”
      尤然表情有些僵硬,“我信你?”
      两人都没有再继续,就在这时木质楼梯吱嘎响,只见黄铖走了上来,“这么快就热络起来不愧是同事。”
      尤然从他的手里拿过水杯咕噜咕噜漱口,随后一口吐在垃圾筐里,没吭声。
      刘平笑了笑,“在聊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鬼地方,你加入吗?”
      “我就不了。”黄铖眯起眼睛,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术刀往地上扔,踢到两人中间空着的地砖,“来认认,这东西你俩谁的?”
      尤然握着木栏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刘平缓缓弯腰将手术刀捡起,“我前妻的,我留着防身,刚才还想下楼找找。”和黄铖擦肩而过的一瞬他余光看了眼尤然,微笑着下楼了。

      深夜。
      庭院的门被吱呀推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左右看了两眼,确保没什么人悄声走进隔壁寺庙的后门,后门两侧站着两名手下,看样子是等候许久,见他过来奇奇低头,“老板。”
      时蜞用缅甸语冷冷道:“走吧。”
      两名手下走近草垛,合力将其一掀,草皮下赫然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寺庙虽然是当地特色,但地理位置确是谷地,被山层层围着,外面的人望不进里面,里面的人永远看不见外面。时蜞上了车,眯起眼向深山处眺望,没人能比他更老谋深算,寺庙外一圈圈是日夜埋伏的警察,但这些警察是猜不到他会趁着天黑逃走。
      山路上开车那就是一个下场——摔下山崖粉身碎骨。
      他住在这也有好几年的时间,挖个山路密道对他来说不难,尤其是一想到能逃出来就浑身干劲,效率自然也就跟了上来。
      越野车仅凭微弱月光,摸黑驶离寺庙。时蜞眼睛瞪着窗外,眨都不敢眨,生怕出点什么意外,两名手下一个开车一个举着夜视镜观察,颠簸好一阵后才驶进丛林。
      手下松了口气,向坐在后座的时蜞汇报:“老板,警方没动静。”
      时蜞点了点头。
      手下会意,这才正大光明的打开远光灯,周遭丛林唰一下就亮了。
      就在这一时间,不远处突然想起刺耳哨声。
      手下一下子就慌乱了,失声喊到:“老板!”
      时蜞手慢慢握拳,“别停!继续开!”

      越野车转头调换方向,跌跌撞撞闯进丛林。与此同时,林间山坡处一马仔拿着夜市望远镜高声:“铖哥,他们现在往两点钟方向开!”
      “艹!”黄铖把烟头踩灭一头扎进车里,“追!”
      一盏盏车灯亮起,然后是轰轰四起的引擎声,轮胎碾过断碎的树枝,呈扇形像时蜞所在的方向追去。
      但就在这时,丛林深处传来了一阵:哒哒哒哒——
      副驾驶座的黄铖感觉不妙。
      两秒之后,茂密丛林就演变成了烽火战场。
      车上所有的人都条件反射的抱头前扑。弹头和碎片玻璃在黑暗中不知道飞往何处,黄铖在抱头的那一刻听见手下喊:“大哥!我们是不是遭伏击了?!”
      黄铖皱眉,“不对,这是政府军队。”
      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唱的实在是好听,掸邦警方等了差不多一个月就是为了这十来分钟,想抓时蜞不奇怪,怪就怪在他们区区政府军哪来的消息?
      炮火都快打在自己脑袋上了,黄铖没空考虑这些,弯腰从车座下方找出几颗手榴弹,牙齿咬着拔掉安全栓,手在底下摇着车窗,随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高抛。
      远处火光乍泄,满天土灰爆开,机关枪声出现了短暂停歇。
      但黄铖没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扛起迫击炮瞄准,然后就是砰的巨响。

      “他们开炮了!”司机惊慌失措,“老板!老板我们该怎么办?后面不止一辆车!”
      枪声炮火震天响,不过四丝毫不影响时蜞。这个老人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毒枭,直到现在还很冷静,“慌什么?警方围着的是时铱不是我们!继续开你的车!”
      话音未落,左视镜就被飞来的子弹打得渣都不剩。司机手一抖,车差点没撞树上。
      “三点钟方向!别给我愣神!”时蜞斥道。
      黑色越野车冲出灌木丛,身后是激烈的枪战,两个手下迷茫不知道往哪开时,恍惚间看到远处有强光闪电在亮。
      时蜞沉声道:“停车!”
      车刚停稳,时蜞就钻车门跑了出去,手下匆忙跟上,走近才看清这个男人皮肤黝黑,身后竟是一辆快艇。
      “时蜞叔,”这人显然是老头的心腹,连客气开场白都没有,“船准备好了,可以开,但只能坐两个人,林子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时蜞面色凝重,“时铱想杀了他老子,被警方给截胡了。”
      说完他就朝两名手下开枪,两人纷纷倒入湖中。
      中年男人见惯了也不觉得哪有问题,直接扶过时蜞上了快艇,男人声音夹杂呼啸海风,“对方已经打点好了!我们到那就是最安全的!”
      时蜞不答,他这一辈子被刀啊枪啊顶着,也被金三角的毒贩围剿过,不过每次都化险为夷让他认为自己简直就是天神庇佑。
      只要能逃出去,那就甭想再有一个人能控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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