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49、Chapter 49

　　路屿挂断电话，端起塑料碗喝了一大口汤，抽了几张卫生纸将桌面擦干净，撩起眼皮看见对面嘿嘿傻笑的韩玲，“笑什么呢？一天天就知道笑。”
　　韩玲摇头，用很八卦的眼神看着尤然一点点走近。
　　尤然往路屿桌面上放了瓶拧开的矿泉水，“吃饱了吗？”
　　“你应该问吃撑了吗？”路屿系上外卖的塑料袋，“今晚加班吗？不加班的话你打算晚上回家吃点什么？”
　　韩玲从信息中提取了一个最重要的字——家，发出了噫的动静，“你们都成家了？”
　　尤然一个使劲直接把矿泉水从水瓶里挤出来，瓶盖在水的冲击下掉落在地上，“韩玲你在市局可惜了，你应该去心理机构研究性向。”
　　“我拜托你少跟娄婧混行不行？”路屿拿着纸抽又嗖嗖拽出几张纸，“你成天研究我跟你尤队，花出点时间放在动脑上，就当我求你。”
　　“我用了啊，我天天被李老师抓进技侦充公，活生生当成牛使唤。”韩玲唉声叹气。
　　路屿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你现在闲吗？你闲把王局叫下来。”
　　韩玲瞟了眼路屿的神情，“我闲我也得说成我不闲，当年我进来的时候哄骗我，说局里这么多男人任我挑，结果现在任我挑的只能是监控记录。”
　　尤然作为观众，对韩玲的遭遇表示同情，“玲儿啊，我只能说你看别人谈恋爱比你自己谈恋爱有意思。还有，钱这个东西宁可多不能少，有钱了云阳市的奢侈品店面你随便进，没钱你只能一走一过看着别人进，等量代换，用男人替换奢侈品，你会发现是一个道理。”
　　韩玲半张着嘴点头，“大师，我悟了。”
　　“悟了就去吧，顺便看看那三个在屋里绣花绣成什么样了。”尤然说完看了一眼角落上的摄像头，又咳嗽了两声。
　　“那我去了。”
　　韩玲踏出的最后一步替他们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尤然背对着摄像头说：“我猜测，马上办公室人去楼空。”
　　路屿把椅子往后移，仰头对上尤然的眼睛，“这起案子过后你在家休息休息。”
　　“怎么，心疼我啊？”
　　“没等他被法院执行，你再比他走得早，白发人送黑发人？”
　　尤然低头，几秒之后响起打火机的咔擦一声，对着旁边空的位置点燃香烟，他习惯性的在点燃香烟后大拇指和食指掐着打火机转一圈，随后吐了一口烟气。
　　路屿已经劝不动他了，用手轻微挥了挥，结果就听见尤然来句：“忍着。”
　　“……”路屿掐着眉心说：“你死后我肯定不会去祭拜你。”
　　“你当我想查他吗？那沓卷宗已经够让我烦的了。如果火灾正常发生，我的前同伙不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我也不用在病床上躺没几天就下来东跑西跑，临危受命，受他妈哪门子的命，”尤然把烟盒随处扔，顿了顿，说：“我已经好久没有按时下班了，路屿。”
　　会议室大门突然打开了，王老头举着个茶杯说：“等这起案子圆满告终，我就给你放假。”
　　尤然从桌上跳下来，“就等你这句话了，开工，干活。”

　　二十分钟后，会议室座无虚席。
　　“报告，凶手都招了，杀人动机以及作案手法。”
　　尤然嗯了一声，继续用板擦擦着白班，在白板中间位置写下浴室爆炸案五个字，转过身来对在座的人说：“我现在把案子从头到尾梳理。首先，张楠举办派对，刘梦完美的利用了这个契机，沐浴球溶解的一瞬间，高浓度的金属钠在水中很快便发生了爆炸，蒋文文被炸死。而魏铭，也就是那个死了还阴魂不散的毒贩，他利用船帆形状将死者尸体传递到对面的别墅浴室内，这就是为什么对面别墅的浴缸内会有少量的钠残留，路屿。”
　　“魏铭将十字弓箭打好洞之后，用线穿过固定在派对别墅的阳台，在这条线中间他又额外绑定两条线，将两支箭分别射向树干，这样弓箭连带着线形成一个对称的船帆，随后把线绑在死者腰腹部，顺势一推，死者就这样躺在到尤副队别墅的浴缸中，就像我现在的操作。至于线他也不用销毁，烧一栋别墅也是烧，两栋也是烧，加上死者身体当时还残有部分的金属钠，与水反应，天时地利都有了，一切完成之后他取下了插在树上的两支弓箭，周围邻居看见两栋别墅发生火灾，于是就拨打了消防和报警电话。”
　　“可是你还没有说你和魏铭之间——”
　　路屿将桌面上的陶泥收好，眯眼看着坐在正中位置的刘平，心里默默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他俩之间有个狗屁，”尤然讽道，“不过我印象中刘局你好像对我们刑侦队一概不关心，今天倒怎么有这个热情？他王局距离卸甲归田还有个两三年，你这是要越级啊！”
　　刘平立刻：“我一个局长我越什么级？”
　　尤然挑眉，“是吗？那你最好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
　　“你什么意思？”
　　王瑞盖上保温杯杯盖，轻咳一声，“尤然你继续。”
　　尤然瞥了一眼想发火又只能忍的刘平，“二次复查现场后我们与魏铭发生了肢体冲突，魏铭使用烟雾弹伺机逃跑，之后赵乾带着一队人马赶到现场。事故发生后，我去看了灌木丛，发现了一片血迹，经检验发现和路屿的DNA一致，至于唐霄海这个人，我们查到这个人曾接受过造血干细胞的移植，捐献人正是路屿，所以灌木丛上的血迹是唐霄海故意留下用来栽赃的。唐霄海这个人的学历停在初中水平，他没有学过医学更不可能做到一刀毙命，所以唐霄海极力想掩护的这个人，也就是教唆他犯下这一罪行的人，目前唐霄海已经关押，此人还在调查中，这就是围绕浴室爆炸案的所有线索，我讲完了，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散会之后的会议室里，尤然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内容言简意赅，“于沐，20分钟内到市局开会，有你喜欢的内容。”
　　王瑞蹑手蹑脚开门，小声说：“你支走他何必让我也跑一趟，我这楼上楼下动静倒大。”
　　尤然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转着椅子说：“让你锻炼锻炼，省得以后老了有并发症。”
　　“……”王瑞诚心诚意地发问：“尤然，你能不能给我一丁点的尊重，一丁点，毕竟我是你顶顶顶头上司，外加一个叔叔辈。”
　　“老头，我是可以给你，我连名分都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没把我招进局里来。”
　　路屿随手拍在尤然脑门上，“说话过脑子了吗就张嘴？老头，尤然说话没个正经，你挑着听。”
　　赵乾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路哥你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我点了外卖，”路屿看见楼梯角走上来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外卖员，“来了。”
　　周弘噌的一下窜了出去，几秒之后满手提着塑料袋回来，“路哥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闻着味口水都要出来了。”
　　“从开始上班忙活到现在都饿了，吃饭吃饭。”路屿起身解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碗素的不能再素的白米粥，端到路屿面前，“你病号，得好好补。”
　　尤然脸一下就绿了，“什么人啊？好不容易给你捞出来你就让我吃这个？这大米粥补什么？补水啊！”
　　会议室内一片哄笑，没一会大门被推开，于沐左手拎着纯皮公文包，右手提着饭盒走近，“喏，想着你没吃，给你煲的板栗汤。”
　　路屿默默拿出装着酸菜鱼的饭盒，掀开饭盒盒盖的一瞬间，盒盖碎了。
　　尤然听着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于沐，拍了拍空的凳子，“坐，就当来自己家了。”
　　随后他把大米粥移到自己面前，拧开饭盒把汤倒进小碗里，将碗递给了王瑞，又往路屿碗里夹了几块鸡肉，“你多吃点，长身体。”
　　“我谢谢你。”路屿咬牙。
　　于沐补刀：“路队好好吃，这鸡可是我拿高汤吊的。”
　　韩玲和周弘把椅子挪到赵乾附近，“大型修罗场看见没看见没？”
　　周弘：“我赌个五毛，路哥肯定能笑到最后。”
　　赵乾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附议附议，路哥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小资家庭，但我觉得于专家好像也行，他那块手表，今年新出，万国的，4万起啊兄弟姐妹们。”
　　路屿拍桌子喊：“吃不吃？不吃开会！”
　　三人闷声，往嘴里连塞好几口面。

　　饭后，路屿往白板上贴了几张照片，冲王瑞点了个头，手曲起敲响白板，“这张是火灾发生前，这张是一查现场，这张是复查，问题就在后两张。”
　　周弘挠头，“是多了点什么吗？”
　　“听说过拼图吗？就好比你已经拼完一张发现手里还有相似的，”路屿列出几个时间点，“到达现场的总共有多少人？”
　　尤然头往后仰，脖颈延长出一条完美曲线，“十—六—”
　　两人都看向王瑞，王瑞不愧是干了三十多年的老刑警，刹那间就明白了，“现场混进去了第十七个人。”
　　路屿说：“对，第一次查看现场共计十六人，这里不包含消防人员，他们从来没进入室内。而这十六个人，分别属于一队，这个屋里除了韩玲和于沐还有来头的几个男丁，法医组、痕检组，辖区派出所。我让周弘找这十六个人一一谈话，除了娄婧、尤然、我之外，没人看过白曷的报药物报告——”
　　“而这个人不仅混进我们队伍中，还把这个方程式画在了墙上。”
　　王瑞直直盯着他，心头一阵空白。
　　虽然路屿说的轻巧，但王瑞知道，自打路屿接了这件案子之后，发生在他周围的事太多了，被陷害，被栽赃入狱，而尤然回局后的第一任务则是缉拿路屿，亲手给路屿带上手铐，把路屿入职到现在的卷宗翻了个遍，摞起来高达房顶，还有医院，听赵乾说问到了之后差点没跳进前台抓着护士衣领问，这种强烈的决心在尤然身上是第一次见。
　　哪怕路屿真的背对着尤然走远，真的穿着橘黄色的马甲，只要尤然的理智和情感上有一丝放弃的念头，那路屿的大锅算是真的背上了。
　　想到这王瑞声音有些嘶哑，“尤然。”
　　尤然一个坐起，“啊？”
　　“你卷宗都看了？”
　　“看了啊，加上小偷小摸的217起都看了，看到最后的时候赵乾和我说曾经侦破过一起相似案件，我这才顺着找到医院的，怎么了？”尤然说。
　　“……”
　　路屿突然觉得脸颊两边发涩。
　　尤然不太懂为什么王瑞会突然之间抛出这个问题，半晌后见王老头摆手，“没什么，路屿继续吧。”
　　“嘿你个老不正经的。”
　　“唐霄海在这起案件作为支线来讲，绝不是白送的，这样，韩玲你跟着火乐查一下他最近和什么人通讯和银行往来，周弘你跟赵乾接着看录像——”
　　周弘觉得路屿简直就是现世周扒皮，“还看？”
　　“我说两句，”于沐连通投影仪，“我现在查到的是，刘平和妻子吴佳颖，一年前离婚，和刘平是校友关系，无儿无女，前同事有包括在场的王局，还有……”
　　尤然缓缓抬头，“还有我去世的父母，你大胆说。”
　　话音刚落，路屿便握上了尤然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的捏了几下。
　　会好的，会沉冤昭雪，我虽然无法和你共情，也不能体会你的苦楚，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陪着你，陪你到你说我们能够在一起。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支持你，对的我帮你，错的我拉你，永远朝前看。你知道的，后面的都是旧景，是把你折磨到体无完肤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