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42、Chapter 42

　　从隔离室出来到现在，尤然头发乱蓬蓬的，额角贴着一块纱布，但是包扎手法不怎么样，固定纱布的胶带有小半条都是耷拉下来的，嘴角的淤青已经从青紫褪成了黄色，咧嘴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用手捂着。他穿着路屿的白色纯棉卫衣，袖子被卷到小臂上，筋络明显，兴许是衣服尺寸太大了，肩线都是垮的，导致他整个人瘦的像个片汤，当然他本人也是如此，之前的黑色牛仔裤已经被清洗一遍晾在阳台，现在黑色五分大裤衩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商场里淘来的。
　　此时他光脚盘坐在地上，用筷子夹出盘中香叶，把最后一块顺排送到路屿碗里，“我吃饱了。”
　　路屿放下碗筷，戴上厚手套从烤箱里拿出一烤盘的牛奶条，“吃饭就吃饭，让你点菜你又不吃，还瞎了我一袋年糕，就这几分钟你就能参透真相了？你当你是神仙呢？那西游记还得一天一顿化斋呢！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吃饭！”
　　尤然看着牛奶条发呆，没回应也没看向对方。
　　“这样，”路屿坐在地上唏哩呼噜扒饭，“不吃也行，拿着你的铺盖，去小区花坛睡，宽敞，晚上也不用跟我挤。”
　　尤然这才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当然，作为你的同事兼你的半个同居室友来讲，我还是非常客气可以送你一个毯子的，因为你感冒的话会严重耽误探案进度，所以，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排骨都让你吃完了，”尤然用手碰了牛奶块的一角，嘶了一声又赶忙摸了下自己的耳垂，心不在焉的说：“第一次有第二次就没有了，那就是，我们在一楼搜查的时候，有人以搜查的名义去了二楼，在所有人都在忙着找线索拍照时画下了图案，那我们看到的那一刻，他应该在观察我们的反应，尤其是我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应该对我的过去十分了解，他可以指使人或者是他本人放火烧别墅，就代表他对我应该是恨之入骨的那种，名义上是死了个魏铭，可实际上你入狱，我因为神志不清进医院，没人会信我们说的话，一箭双雕这计划真是用的好。”
　　路屿嗯啊点头，“说完了？吃饭还是出去住你决定吧。”
　　尤然摇头，叼着奶香的牛奶砖块，反手把案卷放到大腿上，哗啦啦给他翻了几页纸，指着其中一页：“吃着呢，别说话。你看娄姐给的法医报告，魏铭死于利器刺伤，一刀毙命。现场脚步混乱就代表着发生过打斗的痕迹，伤口呈三角形，粗略估计是水果刀之类的，可能要比水果刀更锋利，毕竟随身带的怎么说也是折叠的。刀把上有你和我的指纹，所以这个人可能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接触过且不会怀疑的，这个人目的太明确了，明确到昭然若揭的地步。”
　　但这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图钱就完全没必要对路屿一个月工资撑死6000，还是加了全勤奖的那种，家里的确不差，但家里老头已经退休两年，威名依旧。要是为了名，那直接就绑架他爸就好了啊。
　　路屿一个前倾，食指和中指将案卷夹走，目光紧盯着刚才尤然念过的部分，久久不语。桌上的烤牛奶还散着热气，尤然见路屿咬着筷子尖若有所思，嘴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路屿啪的将案卷扣到地板上，玻璃似的眼珠看向他，“我一会给王老头打电话，但是我不能去，所以你要注意安全，有什么可疑的和赵乾还有周弘讲。”

　　我似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了，路屿，你是被迫卷进来这场漩涡的。你应该每天抽着烟，偶尔加班吃碗泡面忙的时候几近飞起，摔着报告对会议室的人拍桌子咆哮，闲的时候抱着被子补觉补到昏天黑地。而不是因为个虚无缥缈的白曷停职只能待家里，随时可能被抓，往小了说是因为被人冤枉，往大了说就是身为刑警失职。

　　当天下午。
　　路屿岔开双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无力的交缠着。
　　开放式客厅不算太大，但是落地窗能够完全采集到所有的阳光，南北朝向，仅一个主卧就用了全屋的四分之一。装修风格纯现代北欧风，家具摆设少得可怜，可谓是极其简单，屋里没有书房，所以卧室单辟出一整个吊柜放所需要的资料，物件摆放整齐，就连沙发扶手上的珊瑚绒毯子都被叠成薄的四四方方豆腐块。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牡丹花香，这味道是从尤然住进来之后才有的，印象中路屿只在娄婧身上闻过，有次他和周弘出任务，发现串班休息的娄婧走进市中心的奢侈门店，价钱他不清楚，反正贵就是了。
　　尤然坐在大切的驾驶座上，大拇指手心用力蹭燧火轮，火苗乍起，他摇下车窗，抖了抖烟灰，抬头看着六楼的落地窗，单手弹掉还在灼着的半支香烟，单手打方向盘驶离了小区。
　　“然哥。”
　　尤然点头。
　　“然哥来了。”
　　尤然大跨步往前，目标直奔王瑞办公室，“来了。”
　　整个二三楼的人就看着一阵风掠过，黑色的风衣连个影都捕捉不到，直接推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围观人群面面相觑，嘀咕的声音也越来越杂。
　　“然哥这气势，王局还有活路吗？”
　　“我好害怕一会办公室是站着走出来一个，躺着被抬出来一个。”
　　“我赌个两块的，然哥走后第三天，门口的警卫处一定会收到王局的快递，买的是上一个同款茶缸。”
　　……

　　王瑞从放着普洱茶饼的精装小柜里用指尖刮下一小块茶叶，“你这次打算是拆我窗户还是拆我房梁？”
　　“我想没收你所有茶饼，”尤然闻了闻普洱清香，还是放下了纸杯，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我直奔主题，搜查令给我一份，我要去看现场。”
　　“哪个现场？”
　　“魏铭的那场，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狼群里出现了蛇吗？不止一条。”
　　王瑞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呲溜的喝了一口茶水，“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先给我破了纵火案，死者家属都急成什么样了？恨不得住在市局门口，赵乾和周弘一天也不知道忙什么，刑侦队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经历了小半天的稳定之后，尤然说话动静还是有些虚弱，注意力也不是那么集中，他尽可能在说话上不浪费太多时间，“你别跟我扯这个，队里没了路屿机制也能正常转，市局不也正常开门人来人往的，没了他一个市局还能倒闭不成？”
　　王瑞放杯的动作一顿，“那你为什么还要再去现场？”

　　是啊，我为什么还要去？
　　尤然把额角的贴布固定，仔细看眼下还有一小部分的黑眼圈，很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他看向窗外，缓慢说道：“就当，不想成为下一个李昱鑫吧，你说要是他几年前，接收到我的求救信号，我是不是身上就会少些刀伤，医生说锁骨上的疤，会带进棺材里，还有我的声带，因为过量吞食油漆和地下水残渣，造成了永久性的损伤。”
　　话音刚落，王瑞就答应了尤然，“搜查令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到你手里，但我有一个条件，从你接到搜查令的那一刻起，你发现的任何细节只能和局里进行沟通。”
　　尤然放下右腿起身，“可以，合作达成。哦对，你这次可以跟高海霖说我走正规手续了，别让他一天天咋呼，面子给多了，狗都以为自己是狮子了。”
　　正以为可以送走尤然这尊大佛的王瑞听完这话差点没坐地上，“好歹你也带过他，给他留点面子。”
　　尤然冷哼一声，“我给他留面子？他当年拿枪指我额头的时候你怎么不让他给我留点面子？”
　　“你不是给他三巴掌了吗？打的他脸肿了两天。”王瑞双肘架在桌沿，爬起来无奈讲。
　　“那是他该，我已经很控制力度了。”尤然晃动手指，“让我想想，他上一个被我打巴掌的，牙都掉了一颗，但后来又有人传他听力也出现了问题，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人现在在哪上班呢？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去我酒吧上班吧，调酒还是安保让他选。”
　　王瑞：“……”
　　关上门的一瞬所有人既没有听到茶杯啪嗒碎在地上，也没有听到拍桌叫喊，尤然拿着一张纸轻轻关上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天润西麓府小区内。
　　尤然把大切停在了路边，和两边的防守人员点头，举起警戒线弯腰钻了进去，他看向周围两侧，风吹的灌木丛沙沙响，一侧的道路上没有多少来往车辆。尤然两手拨开灌木丛，皱眉看着地上的白色的现场痕迹固定线，“你一年前从火灾里捡了一条命，也是时候还了。”
　　收尾工作完成的非常好，现场基本找不到任何线索，这的确有点头疼，况且家里还有一个现在什么也干不了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经搭错了，尤然兀自笑了笑，他本身，是不爱这个世界的，而他现在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理由，就是因为路屿。
　　就在尤然准备打道回府时，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从兜里拿出纸擦了几下自己的鞋尖，再抬起头时意外发现，灌木丛的某一片树叶上，沾染了一小块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