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Chapter 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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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第几天了第几天了？”尤然替路屿检查即将要上报的报告，“是不是到良辰吉日了？”
于沐发现跟着路屿混待遇真的不差，刚好这几天裴川带着宋涵北上一圈，带回来了两三盒稻香村的糕点，于沐顺手拿起一块黄油枣泥，一边也翻手机看着倒数日。他对刘平多少带点仇恨的，毕竟在他的人生计划中，不少幺蛾子都是刘平一手造出来的。
“你快别吃了！我也真是服了！”路屿教训他，“你那假怎么还没休完啊？总共舅舅舅妈就带来一盒糕点，你自己哼哧哼哧吃掉小半盒，尤然那连个油渣还没吃上呢，让你照顾病人，你倒好，跟掉山沟里回来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一样，咋？去大西北了？”
尤然完全没打算维护于沐，自己在一旁拿起抹茶酥，掰掉一半给路屿，专心致志看热闹。
“我这没日没夜加班大半年了，你怎么说也得让我歇一歇吧，韩厅都没你这么能扒皮，”于沐拍拍手上的渣，潇洒说着：“路队，你怎么说也是养着个尤十亿，咱花钱大方点！”
“那不是我的……”
于沐不care，“夫妻共同财产，不分你我。”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尤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别看路屿生活里计较这计较那的，但人家也是个小富二代啊，路天明姜梅退休之前可是事业编，姜梅的娘家还是祖上富三代，老夫老妻忙碌了一辈子，路天明退休之后又是建慈善小学又是修路的，姜梅忙着投资基金，归根结底就是钱生钱，生到最后路家直接升级为云阳市富豪首榜前几，雷打不动。
路屿眼里充满了怜爱，“你留着当嫁妆，到时候人直接嫁进来就好了。”
尤然满意点头，目光重新看向报告，“我在想一个问题。”
“时铱的迈巴赫充公了。”路屿打断了他的臆想。
“那小岛呢？”
路屿咬抹茶酥的动作顿了顿，“清算的时候没发现他名下有小岛啊！”
于沐把手机内的拍摄图片放大给尤然看，“他也算有良心，小岛在你的名下，尤然，你捡了个大便宜啊！”
尤然喉咙涌上来一阵恶心，他完全不想染指时铱给他留下来的任何东西，“这便宜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不不。”
尤然翻过一页，噘嘴“唔”了一声：“他当时差一点，就差一点瞄上我的酒吧，你知道多险吗？我险些就要失去一旺铺，我的钱还没赚够呐！最重要的是，我要真答应了他，那酒吧地下你知道会被他改造成什么吗？聚众洗/黑/钱，吸/毒，我国林则徐老先生当年为了剿灭鸦/片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啊，我可不想被抓进去铁窗泪。再说，他这次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他当时要逃了，那路屿他们不得追到国外去，时铱可不是一般人，他给自己留的后路不止一条，你动脑子想想，他这几年给自己铺了多少条后路？”
路屿若有所思，尤然又道：“再说说刘平，他从黄铖手里要过来李昱鑫的九二，我就觉得他这个人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他和时铱也不一样，时铱是杀人如麻，刘平是沉浸杀人的那种刺激感，是药物和升职给他带来不了的。”
“好在他现在锒铛入狱，”顿了顿尤然总结道，“要不然我还要花费心思去对付下一个时铱，想想就可怕，啧啧。”
如果没有被抓捕的话，刘平也会走上这条路吗？
谁都不清楚这一点，但路屿觉得他内心背负的要比时铱多。
尤然的处理结果一直没下来，王局说南清那边水像池子里一样浑，自从那次姚局来了之后，尤然又陆陆续续接受了几次询问，然而当事人心态就跟无事发生一样，有几次和路屿心平气和讲，坐局子算什么，他到时候就把酒店和酒吧的账本带进去，算他十天半个月的，出来没准儿能考个注会，到时候招揽于沐开个事务所，跟别的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路屿一个掌心拍在他额头上，宽慰他到时候要是真有那一天，他和于沐联手申请保外就医，都不用过一宿，当天就把尤然从里面搞出来。
三月开春时，尤然终于可以换个地方躺着了，路屿也结束了家、医院、家、医院……两个地点来回跑。
你是不是很想问路屿为什么不去市局里看看呢？那是因为他在于沐的培训之下，学会了用腾讯会议来陈述报告。
王局于副局眼不见自然心也不会烦。
尤然头发也渐渐长出来了，还长得非常柔润黑亮，娄婧有几次来真的很想剪下一小撮用来观察发质纤维变化结果刚提出来就被于沐尤然路屿三人混合怼了一遍。
哪都不如家里好，尤然成天除了睡就是吃，无聊的时候就拼拼乐高积木。姜梅很喜欢煲汤，尤然也对她的厨艺连连夸赞，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姜梅每隔两天就变着花样给尤然煲汤。尤然体质倒也奇怪，自从那次手术之后，他怎么吃也不胖。
那天尤然穿了一身黑色的半袖和牛仔裤，“走吧。”
路屿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现场鲜血噗呲噗呲的，你确定要去啊？”
“枪/决，噗呲噗呲，你当杀猪呢！”尤然戴上了口罩。
其实路屿也不是不愿带他去，主要是医生说尤然心脑血管还是很薄弱，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起伏，王局觉得要真是让尤然去现场，保不齐一个拍手叫好当众在激动过去了。枪决的前一天，路屿带尤然去复查，结果非常理想，路屿这才默许尤然一起去。
云阳很少执行枪决，当天清晨刘平被拉出看守所监护室，两个法官当面念完判决书，武警把他的裤脚扎上，系上绳结，然后拎上了车，是真的拎，地上那一长串拖擦痕迹，军车行驶的道路上他一直都在发呆，两眼空洞。
刑场在靠近云阳的城郊的芦苇塘里，下车的时候刘平一脸煞白，他就算再想挣扎也跑不掉了。
“刘平。”这是他听见头顶传来一阵低沉声音，“好久不见。”
“……”
刘平从下往上看，说话的人是韩厅。
韩厅居高临下的打量他，目光里是深刻的憎恶与仇恨。
“当年林雪是怎么死的，那场大火又是怎么燃起来的，尤如谦是怎么被折磨至死的，九岁的尤然在墓碑前哭成什么样，我今天就让你通通体会一遍，我要亲眼见证你的死亡。”韩厅眼眶通红，每个字都咬的特别用力，“但你不会被世人所景仰，你永远对不起你身上披着的警服，你会下十八层地狱遭受无数唾弃，直到你还下你这辈子欠下所有的债。”
刘平眼珠抽动着，他看着治安员走出刑场，看见警戒线旁边停着的整齐车辆，还有已经准备好了的黑色装尸袋。便衣刑警们把空地围成一圈一圈的，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冷漠，隐隐簇拥着最前排中间打伞的两个年轻人。
是尤然和路屿。
尤然往前迈了一步，“我能跟他说几句话吗？”
韩厅：“要快。”
尤然点头，随后大步走近，蹲在刘平眼前，脸色阴暗，说话声音也是狠厉，“一枪对你来说还是轻了，我的话可能你连个全尸都保不住，我忘了，没有人愿意给你收尸。哦对，你之前运输的那些白曷，我少加了几味料，吃着跟保健品没什么区别，就是拉拉肚子清肠胃，他们会谢谢你的，祝你下去的时候和时铱斗个你死我活，最好连投胎都机会都没有。”
他起身转头，往回走的时候和韩厅擦肩而过，“我说完了。”
砰！
枪声响起，尸体倒地一声闷响，法医和公证员一拥而上。
韩厅看着眼前的尤然，心里不是滋味，好像上大学那年，尤如谦也是这般潇洒狂傲，意气风发。路屿礼貌向后退了半步，眼眶通红的尤然不自然的张开双手，二人给了彼此一个结实的拥抱。
风吹过层层芦苇，带起一圈波浪，穿过广袤苍穹，呼啸奔向南方。
尤然抱着一小花束，在几座墓碑前来回走着，不知道嘴里在念叨什么，最后在一块无名墓碑前席地而坐，长吁一口气。
路屿说：“那我去外面等你。”
“好。”
刑警算是和平年代里比较危险的职业了，越是老刑警越是能看出人内心的险恶，还有生命的存在有多么可贵，死亡和离别也是一眨眼的事。
正因为生命易逝，所以每次期待重逢就是无比欢悦。
路屿走出陵园，感叹郊外空气清新，下一秒就觉得自己手机在嗡嗡震动。
“喂？王老头？”
自打那次于沐带领局里那些老头开展网络会议之后，老头们抱着茶杯感叹终于不用再见路屿这个倒霉催的。
“能不能回来上班？啊？几天了？都几天了？！”
路屿嘴比脑子快，也不顾上下级，开口争辩道：“我这假谁给我批的？”
“我，我该的，”王局叹了口气，“上面给尤然的处理意见下来了。”
路屿也不闹了，“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叹息，“要我说，你真应该感谢于副和老李。”
杨群的死在场几个人把这事推给了那些死人，实验室制毒的那几年组织上已经核实确定当年他已被公安内部剔除在外，但是审批书上白纸黑字上写着倘若任务圆满结束，所有的均可功过相抵。再加上运输途中将信息汇报给上级，使得我方突入从而端了好几个贩/毒窝点，还有听从老时头吩咐办过一些事，还有那几个栽赃陷害，数都数不清。
云阳请示公安部，公安部把这件要案视为重中之重，一共花费了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封存了二十三年的档案真相重新曝光于世人，还有有关尤然的十多年前的案卷，在清查时顺藤摸瓜，逮捕了三四名已退休准备颐养天年的市委领导，之后发现尤然最后从业几年的纰漏，都被人用各种手段补上了。
那人是李怀诚。
李怀诚是最早知道尤然身份的，也为尤然铺平了以后可能会出现阴沟里翻船的道路，他这么做无疑是把锅都往自己身上甩，他儿子为了完成任务已经英勇殉职了，如果尤然再遭人非议，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还有于沐于远父子俩，为了能让尤然的档案在公安内部继续混下去，侵入公安内网将那五年改为了在国外进修，细致到连每年的大小考成绩单都能查到。
这世上真的会有人，替你扫清前路障碍，默默地为你保驾护航。
“那尤然以后……”
“韩厅考虑再三公诉免除，但回到原公安厅是不可能了，那次为了把你从里面捞出来，连警号都没要给他批，这次他归队，组织协调几天认为他应该继承他爸的，警号重启，一周之后举行仪式。”
“我知道了……”路屿内心十分感慨，“感谢组织……”
王局叮嘱两句挂掉了电话。
路屿紧攥手机，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走向开春时节绿意盎然的陵园。穿过层层墓碑，站定在尤然身边。
“刚才王老头打电话，说你这件事组织上认为……”
云阳的天久违转晴，陵园上空盘旋几只青鸟。
“你说昱鑫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他会开心吗？”尤然对着一空碑喃喃道。
路屿坚定不移的回答：“他打心底里替你高兴。”
半年之后。
云阳刑侦支队因为高额完成KPI，部队内给予假期奖励。
于沐和尤然对着躺在沙发上，宋涵下半身埋进被炉，躺在灰色毛毯上，偶尔翻过身来呲溜一口牛奶。
桌前路屿看着送过来的凭证和账单嘴角抽搐，裴川更是感觉这些是天书。
“啥啊这都是？”裴川噘嘴，“我跑了一两百公里不是为了算数的，是为了吃的。”
尤然回怼：“那你吃之前不得付诸点实际行动表示吗？”
“老裴，时间久了脑子就转不动了，”宋涵躺着说话不腰疼，“吃火锅还得好一会呢！”
“我的涵，你上次买的稻香村糕点好好吃。”尤然砸吧嘴。
一提吃于沐就来了兴趣，“啊啊啊对，舅妈，那个真的好好吃。”
“我买的——”裴川发出幽怨。
尤然提议，“我的涵，我上次吃到有家店卖铜罗烧，可好吃了，下午我带你去尝尝。”
“好啊好啊。”宋涵心满意足点头。
裴川这头实在听不下去，“我的！我的！”
路屿好像从一堆数字中窥探出了天机，“宝贝儿，坐过来。”说完还不忘再自己身边空的位置拍了拍。
“哎呀知道是你的。”尤然懒洋洋起身，盘腿坐在路屿身边蹭来蹭去，“你哪不会，我教你，于沐！别给我躺着了，过来上课。”
于沐一个轱辘差点没掉地上，“这就来，我的舅啊，你哪看不懂啊？”
……
电视上播放着什么不重要，尤然坐在路屿怀里教他做利润，裴川脑袋点头听着于沐叨叨叨，手不断插起切好的菠萝块喂到宋涵嘴里。
尤然由衷感觉他这三十来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过。
好在啊，当初在面临死亡难题的时候，迟疑了那么几秒。
阳光投射进巨大落地窗内，这一刻有点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见过。
算了，懒得去想。
那就简单一点，
祝我们，
终将结束溃烂不堪的日子，奔向阳光正义。
另外，
记得给你身边的人一个热烈的拥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Chapter 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