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102、Chapter 102

　　厂房前，老乔带着一行人尾随刘平鱼贯而入，随机库房的门就被关上了，两个身影恨不得贴在一起，消失在望远镜中。
　　“报告指挥车，这里是A21观察点。”百米之外的树冠上，特警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起伏，对耳麦那头讲：“买家已进入交易地点，但主要目标夜隼已被带出可视范围，目前无法观测其安全，怎么办？”
　　指挥车内大到省小到县的领导同时抬头。
　　车外传来轰轰引擎声，一SUV还没停稳，从接手地点匆忙赶来的路屿握着步话机跳下了车，裹着一身寒风打开车门，正撞见裴川紧皱眉头。
　　“你怎么……”
　　宋涵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让路屿再问下去。
　　“于沐那边怎么样？”
　　宋涵：“在跟了。”
　　王局沉吟两秒，开口道：“保持观察，不要行动。”
　　“是！”
　　裴川放下耳机，一脸严肃的看向路屿，“刚才还找你来着，小然不是按照原计划留在接收地点吗？怎么搭上带老乔的车了？”
　　“不清楚。”
　　“我！”裴川火气一上来想拿电脑抽他脸上。
　　他急归急，可路屿神情异常冷静。
　　“你不清楚？”王局把手朝他一伸，“把和小然的联络频道拿来我听听。”

　　尤然手在鼻前扇动两下，时铱见状只是把烟放下没有丢掉，等到它烧到最后一分才将它扔在地上踩熄了。
　　“我是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是真的想和老乔做生意吗？”尤然抖了抖肩膀，想着把时铱的手抖下去，“大家不过是老板与打工仔的关系，戏结束了是时候把手放下去了。”
　　哪知时铱根本不想放手，反而把他更往怀里搂，“尤然。”
　　“我肩膀疼。”
　　“要是没有一年前，我们今天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们头几乎都有贴在一起了，并肩走过苍绿色的树林，他们所处的地方因为地形塌陷原因，更像是一块洼地。
　　这里离厂房有一段距离，但可以看见老乔他们停在山下的车队。
　　时铱停下脚步，近距离看着他。
　　“没有一年前我们也是这样。”尤然的回应很平淡，反问道：“我不觉得一年前可以作为什么感情依据，还有，我们不是说都不再提一年前了吗？”
　　时铱仿佛没有听见，“那二十三年前的地窖呢？”
　　尤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听着他用最平淡的语气回忆起早已经被掩埋的往事，所有细节都被摊在阳光之下。
　　没人能知道平静的背后藏着什么样波涛汹涌的暗流。
　　天还没有彻底回暖，寒风凛凛，远方是浩瀚的城市星海。
　　“可是你再让我回想起之前也没有任何意义。”尤然沙哑着回答。

　　时铱久久的看着他，这才把手从他肩上收了回来，放在自己身侧。
　　单独看他手很难想象他是个毒贩，这个人手指修长，只是虎口上有一点茧子，一看就是握枪姿势不对形成的，他名下还有一小型的博物馆，里面锁着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精美艺术品，尤然怎么想也想不通这种身上带有内敛气质的人怎么会走上这条道路。
　　村医用刀扎死了自己，亲爹被他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边境一座又一座艾/滋村庄的绝望……尸首真要横摆出来的话，整片山头都不够用，可这对罪魁祸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佛说凡人罪大恶极。
　　哪个佛说的？
　　尤然想把他的庙宇敲了。
　　要是这种人都能长命百岁，那无数个人坚持的正义公理岂不是个笑话？
　　“别动，”尤然被他这么一说后背突然就僵住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看我什么？看我这张皮能不能粘你脸上？
　　“我难过的不是你的态度，而是我曾经那么相信的东西它破碎了，我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人成长的过程就是不断推翻以前的想法，然后重新建立新的认知，虽说整个人在更好地进行重组，也清楚地知道未来我即使弥补你也不会接受，我只是心里还是会觉得空落落。”
　　尤然的瞳孔都在发抖，但很难令人察觉，“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你觉得呢？”
　　尤然嘶了一声，“没和我上床的那些人说我爱你好听，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和他们讨论学习。”
　　时铱充耳不闻，笑着问，“那你昏迷的一年里，知道深夜里我来过吗？”
　　这幸亏是尤然，换做别人可能直接就站不住了，“你也说了我昏迷，我上哪知道去？”
　　“这不怪你。”时铱话锋一转，“你知道你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什么模样吗？”
　　“……”
　　“是我路过你的实验室，从那一小块中玻璃看到你穿着白色的大褂，带着护目镜，左手拿着试管，定睛看着试剂的颜色变化，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印证配方准确性，我在门外观察了你好久，你好像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牵绊你稍微停下动作，或者看向四周。”
　　“可能对于别人来说只是无聊的化学实验，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场景为什么会烙刻在我记忆里，后来不论发生了多少事，不论你用囚禁的人做了多少次白曷的实验，不论你杀了多少人，都无法抹杀掉我认知中尤医生的姿态。”
　　时铱稍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味什么。
　　尤然视线越过他，落在山脚下，脸色登时就变了——
　　“我觉得我活到现在最成功的作品就是你了，我把你拉到深渊里，让你与黑暗为伍，我实在没法想象一年前在牢里的你，怎么就从一心想死到拼了命想活……时隔一年你又站在我面前，带着目的，”时铱缓缓退开半步，“你就这么想让我万劫不复吗？”
　　退半步这个动作尤然怎么也没想到，山下的景象完全展现在他眼前。
　　黄铖带几个手下穿过空地，走近老乔的车队。留在车上放风的两三个马仔觉得形式不太妙，还没来得及示警，就被黄铖击毙了。
　　随即手下拖走尸体，强行撬开车前盖，用长导管伸进油箱里，这他妈就是抽油泵！
　　“他们无福消受了，”时铱轻轻的说。
　　尤然立刻就明白了，他把手伸向自己的耳朵，旋即手腕被一把握住，时铱问：“通风报信吗？”
　　尤然一个侧身，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时铱啪的抓住了他的脚踝，尤然借力向上一跃，右腿想照着时铱脑袋横踢过去，时铱上半身向后仰，这才躲过这凶狠的一击。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尤然落地的一瞬间时铱直接按着他的脊背重重抵上树干，反拧住他的手肘，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什么咱俩怎么说也是生活在一起三四年了，你什么样的假动作真以为能瞒得住我吗？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太难堪，才没把你一路铐到这来……”
　　“你他妈可真伟大啊！”尤然冷讽道。
　　“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吗？”时铱略感诧异，然后失笑，“那不如让我和路队打个招呼。”
　　时铱就这么钳制他，手摸向他衣服前的刺绣——
　　刺绣边缘缝线，那是通讯器被贴住的位置！

　　尤然猛地一挣，但是被时铱压的更死，可是摸了一遍发现除了缝线和凸出来的刺绣，什么都没有。
　　他不信邪的把手伸向尤然的耳朵，结果两只耳朵内侧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指挥车内，路屿盯着炯炯目光的注视，沉淀吐出两个字，“没有。”
　　裴川疑问，“怎么能没有呢？他出发前你不是亲自给他带的通讯设备吗？”
　　王局实在忍不住了，“你不是和小然一直保持联系吗？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
　　“两三个小时前就断了。”
　　一瞬间不止王局和裴川宋涵，连于副局都差点站起身，“什么？！”
　　三小时前，骅山。
　　老乔的车队渐渐出现在盘山道的尽头，尤然独身一人站在石崖高处，在狂风和电流声中依稀辨别出路屿的声音，“抵达之后一旦察觉情况对你不利，就想办法把联络器销毁和藏起来，指挥中心会派出人马对你进行搜救，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也请你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来找你，明白吗？”
　　引擎声由远及近，大到快要覆盖住路屿的叮嘱，尤然在另一端点头，“明白。”
　　随后他理了理外套上刺绣的图案，重新扎了扎头发，留下两角碎发故意遮住耳尖，迎向了车队驶来的方向。
　　两小时前，工厂。
　　刘平被地中海分散了注意力，一个回头就看见尤然几乎贴在了他耳边，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压低声音说：“时铱让人打了点钱……”
　　大家都知道尤然爱干净，衣服有褶皱蹭上灰都要理干净。
　　但没人注意到，他在理衣服的同时，小拇指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下了联络器。
　　“你尽量和他少发生点肢体接触……”
　　刘平向后仰似乎看见了他左右手好像交替在传递什么。
　　“小然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尤然一脸嫌弃厌恶。两步以外两个保镖站的像堵墙，四个眼睛愣是没看见尤然借着摸嘴唇的裂口把联络器送进嘴里，然后喉咙一动咽了下去。
　　……

　　“动点脑子，时铱。”尤然扭过头，眼里似乎燃烧怒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传消息了？时铱，你再想冤枉我也要找证据吧。”
　　这个姿势加上时铱的身高，完全就是俯视。
　　可他眼中的凶狠慢慢化作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温柔，“你觉得我需要什么样的证据？我太了解你了尤然。”
　　尤然眉梢跳的厉害但是太迟了，时铱手起掌落，精准击在尤然后颈一处，尤然完全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