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山海》周思庵

33、第33章

　　莫兰回到鹏城已经半个月了，但网上的污言秽语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那些无端端的对她的谩骂和诅咒一秒钟都没有停止，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上升到第几个版本了。

　　“工作人员李莫兰，滚出来道歉！”

　　“敢做不敢当吗？！”

　　“工作室也有失职责任，用人不当。关键时刻，也集体‘哑巴’了吗？”

　　“李莫兰，请出来！”

　　“李莫兰，你好手段啊。一步一步设计得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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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停止！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如果说爱一个人需要付出代价，而此时此景的状况，是莫兰万万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看！

　　“不要看网上的那些评论。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回来！”这是珍珠临走对她说的话。莫兰就是靠着这句话撑着！

　　半个月前，莫兰的住处。她正在收拾行李。

　　门铃响起。

　　莫兰拉开门，珍珠站在门外。

　　莫兰转身回到客厅，继续低头收拾她的行李。

　　珍珠深知，他无法取得她的原谅。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是他推荐了莫兰去做翻译，他的目的是想让莫兰作为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走近看看他的工作。谁能想到后来发生在大厦门外的事？

　　如果不是珍珠上前去关心莫兰的伤势，莫兰就不会有任何的事，就不会有任何的目光注意到莫兰身上。也不会有莫兰正在承受的不该承受的一切。但是去关心她，是他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就想去做的。

　　他能够视而不见吗？就当做没看见一样走掉吗？那是他喜欢的女孩啊。他记得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光着脚，手里提着鞋子。她脸上惊恐的表情，那懵懂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与周围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本能地想要走过去，询问她的状况。

　　那时候，他已经忘记了他是公众人物，有无数个手机和摄像机正对着他。他只想给莫兰一点安全感。如果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到，那他还算一个男人吗？

　　她本不擅长应对他所处的一切，是他硬生生拉她进来的。

　　“莫兰，对不起。”珍珠从身后抱住莫兰的腰。

　　莫兰停下手里的活儿，但也没有转身。她心情很复杂。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参加这次活动。”珍珠继续说着，“让你受委屈了。”

　　那低沉的声音从莫兰的耳边传来，是珍珠在跟她道歉！声音里是愧意，是疼惜。珍珠又做错了什么呢？莫兰又要崩溃了，眼泪瞬间决堤。

　　“她们为什么要骂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只是恰好站在那里。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珍珠打断了。

　　“我都知道。”珍珠把她搂得更紧了，“是我不应该去扶你。这样把目光的焦点引到你身上了。她们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就会来攻击你。”

　　“为什么？”

　　“或者是出于嫉妒，也有可能是其他目的。只是极少数人是这么想，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被带了节奏。”

　　“什么节奏？”

　　“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和你解释不清楚。你不要看网上的那些评论就行了。我会尽量处理好的。”

　　他会处理好的？他能怎么处理？他能让他们回到以前吗？回到没有人认识她的时候吗？回到他们的世界只有他和她的的时候吗？这突然的曝光，让她无所适从。这汹涌的谩骂，让她惧怕。

　　“我有点害怕。”这是莫兰的真心话。她垂下了睫毛，呼出一口气，以求平息一下自己的内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珍珠顿了顿，扶着莫兰的肩膀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

　　莫兰望向他。

　　“我明天进组拍戏，要很久都不能和你见面了。我希望我的莫兰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理网上的那些。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珍珠拂去莫兰额前的一缕头发，“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现在，她每天默念着珍珠对她说的话。

　　她尽力地听珍珠的话，不上网，不看那些乌七八糟的言论。

　　每天的工作按部就班，她不能因为这些东西，影响了自己的工作。

　　*

　　这天，张主任忽然叫她进去办公室。

　　“张主任，您找我！”莫兰敲门。

　　“莫兰，坐！”张主任示意莫兰坐下。

　　张主任眼神似乎有点躲闪，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莫兰，明天去北京的事，你就暂时不去了。”

　　“啊？为什么？”莫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接到了不少投诉。是关于你上次参与与法国友好城市签约的活动的。现在网上有很多关于你的负面消息。从昨天开始，单位就接二连三接到投诉电话。现在李主任正在着手处理这个事情。你等会去找他。”

　　根本就没有的事！竟然还有人真的信了！居然还投诉到她的工作单位！

　　“那都是没有的事！张主任。是诋毁，是造谣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尊珠的？”张主任问。

　　“不认识。只是在网上见过他。现实中没有见过。”莫兰咬着牙，挤出一句话。

　　“你撒谎！”张主任突然提高了音量，把莫兰镇住了。

　　“你是尊珠的粉丝吧。你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多次出现在他的活动现场。鹏城，还有他的家乡理县的赛马场都出现过你的身影。网上的这些照片是你吧。你自己看！”

　　张主任丢过来他的手机。莫兰点开图片一看，顿时呆了！

　　是哪些神通广大的人，竟然从粉丝的人群里发现了莫兰的身影！有鹏城的、惠城的、还有理县的赛马场，巡游的街角！真是无穷不用其极，全网都在寻找她——李莫兰在珍珠活动上的身影，各种角度的，放大的！清晰的、模糊的！翻了个底朝天。

　　照片下的评论一边倒：

　　“居心叵测啊！一步步策划，私生太可怕了！”

　　“这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真真是是粉丝版《潜伏》啊！”

　　“尊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私生去死！”

　　“李莫兰怎么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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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

　　“这都不是真的。张主任。”莫兰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他的粉丝。我没有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我只是参加了他的这个活动而已。我没有想要引导粉丝。那些都是那些网上的人乱说的。”

　　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难道这些照片和视频上的人不是你吗？！”

　　莫兰像被勒住了喉咙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是啊，那些照片里的都是她。

　　“不管是不是造谣，既然现在单位接到了举报投诉，就必须要按照流程一步步的走，来处理你的事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的工作暂时由尹佳佳替你顶着。”

　　她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

　　张主任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趁这个时间，也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处理完了，再来上班。”

　　莫兰知道事已至此，她也不再辩解：“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同事们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叽叽呱呱不知说些什么。见到莫兰出来，他们又赶紧转过身去，把头埋进文件堆里工作起来。他们也是不是认为莫兰不遵守职业操守？他们是不是也认为是她暴露了珍珠的行踪？他们是不是认为莫兰是珍珠的小粉丝，追星不成，施以故意摔倒的小伎俩，引起偶像的注意？

　　想到这里，莫兰无奈地泛起一丝苦笑。

　　*

　　三天后。白扎村。

　　当莫兰来到拉姆庇佑的神山脚下，心里才忽然安定了。这里是有爸爸妈妈的地方。她带着满身的伤痛和疲惫来到了这里。这里的远山、流水，静默神圣，远离尘世的纷扰。她希望神山能给她一个答案。她打开手机，只有一格信号。她长吸一口气，将手机揣进口袋，朝雪山深处那面飘扬的五星红旗走去。

　　“爸，单位给我放了三个月的假。你们学校缺老师吗？”莫兰见到爸爸的第一句话。

　　“啊？放三个月的假？”爸爸既惊喜又惊讶，“为什么？”

　　“因为不久我要换岗新部门，前段时间太累了，换岗间隙想给自己放个假。没想到单位竟然批了。”莫兰搪塞道。

　　“是吗？”爸爸说道，“也好，工作太累，就休息一下。你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当然好啊。教小朋友，你行吗？”

　　“当然行。不要小看我。”莫兰看似一幅很自信的样子。

　　只有妈妈默不作声。

　　已经是好多天联系不上莫兰了。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通。

　　珍珠拍戏，一天工作近二十个小时，但是他也知道网上的事几乎要发展到莫兰无法应对的地步。她一定每天哭吧。但他现在无法与她见面，一切只能等拍完戏。

　　等到他休息的间隙，他又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莫兰的消息。

　　“有消息了没？”

　　“莫兰单位同事讲，她休假了！”益西的回复。

　　“休假了？为什么要休假？”

　　“据说是因为他的单位收到了网友投诉。单位的领导，让她……休息。”

　　珍珠怔在原地。

　　是他把她卷进来，但是又没能好好保护她。她那么单纯，却又那么勇敢。她一次又一次地来到高原寻找他，那么多次对他炙热的表白，对他说“阿秋拉尕”、“我爱你”、“我喜欢你”，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他们不能像普通的情侣那样约会、逛街，但莫兰都不在意，总是笑呵呵地说“虽然不能经常见面约会，但每一次约会都像过年一样过！”

　　莫兰，你在哪里？他的心里隐隐不安。

　　“尊珠！”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