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马安溪东》花树白

456、直面仇人

　　这一世的日子并不是话本子，非得等着所有的角色都到齐了，演绎一个揭开真相的剧情高潮，他裴东锦也不真是传说中的才子神祗，14岁那一年刚回来，就找到了，家和族的仇人，眼前这位副都指挥使，以及他手下的退役羽林卫，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这些是仇人，真正的仇人，他抽丝剥茧，剥茧寻蛹，从凶虬得到最终线索，整整用了8年。
　　裴东锦目光在杜卫岭和郑将军之间转来转去，淬了毒一样，他们想威胁自己，大约是没有想到，自己想要他们死吧，这青山翠林绿水之间，风景无限好，便宜他们了。
　　柴溪心里更是翻腾了好几个来回，自己木嵌玉的挂件，孙嬷嬷先交代万嘱咐，一定要收好的，定然不会是别人的东西，即使昨天晚上，杜卫领口中的话是陷阱，那必然也有部分真话，掺杂在这丝丝绕绕的蛛网之中，她听出来了。
　　可是从刚见面，隔着火光，那位郑将军看自己的眼神，别人察觉不了他作为当事人回荡在他脸上，就有了警觉，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小主子，或者说这些年，有所背离。
　　“裴大人巧舌如簧，此时此刻还有心在儿女情长上，我郑家同为世家大族，此刻也蒸蒸日上，哪里不如你一个没落的裴家，高攀了我们郑氏，还不识相，怪不得8年的时间，还只是个边缘的钦差副使，这个费力只背黑锅的小角色。”
　　郑将军虽然刻薄这裴东锦，眼睛却始终没有在柴溪脸上离开过，程潇竟然敢从北境到这杭州府插一脚，并且隐姓埋名和程普庸故意兵分两路，来试探杜卫领那个傻子，究竟是在怀疑什么？
　　他斜了一眼杜卫领，之前的交代，不知道他是怎么办的，任务匆忙，抓人也顾不得交换这几天得到的消息，程家知道了多少，那个程普庸看起来纨绔，这些年程家有着如此兵力还能在夹缝中没有削减势力，做事滴水不漏，可是个老狐狸。
　　裴东锦压制住心里的仇恨，回以刻薄：
　　“可不是吗，郑副都指挥使再往上升半级就不用来这杭州，做人家的打手了，这些年如同犬马一样被驱使，还是干些不能见光的龌龊勾当，污黑血残留在身上，大约也恶心发臭了吧。”
　　郑将军被这句话击中，怒气上涌，当年，要不是那个什么郡主走失，留在京中的就是他，还用姨表妹加远房堂妹十二娘和他一个六品小官联姻？自己掐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他。
　　“少废话，姓柴的，现在跪下，先自废一臂，再来和我说话。”
　　柴溪似乎抓住了自己身世那根弦儿，裴东锦就有些迷惑了，他该冲自己发脾气的，那个郑12娘的丑行，被揭穿之后，污的整个郑家的姑娘都不好嫁了。刚才也是自己说话激怒了他，那他怎么会冲柴溪下手呢？她果然是程普愚那个混账的外室子吗？
　　不行，他得阻止，把危险引到自己身上来，不能让她一个孩子来承担。傅斯婕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关心则乱不要紧，连累了这么多人，真是该死。她刚想怎样才能自尽，不牵累别人。裴七也刚想张嘴，柴溪的手在袖子里轻轻挥了挥，制止裴东锦，也立马截住了傅斯婕的话头儿。
　　“好呀，不就是一只手臂吗？下跪和自费一地都是小事。对于柴某一个江湖人，不值一提，哪怕柴某这条命，本也是不费银钱的，可将军要我一臂的臭血烂肉又有何用呢？你们为官的人，无论文臣武将，不是讲究一个权位至上吗？不如……”
　　柴溪拉长的声音，手缓缓伸进侧兜——她掏东西就有优势了，毕竟别人防备的是往怀里取暗器凶器，这么小的动作不会注意。
　　这会儿也是赌一把，刚刚认识不足12个时辰的云藻被押在最边上，满脸懊恼和不甘，还有一丝羞愧，大约她没有想到这么容易被抓住，抬不起头来吧，柴溪只是撩了她一眼。说话的同时，烟雾弹和霹雳弹先后甩出，左右各一颗。
　　“不如……你先给本当家的跪了。”
　　郑将军想着程家能拿出什么交换，这个二公主佳阳公主唯一的儿子，可是值钱的很，就先被烟雾弹迷了双眼，又被一股冲击力撞得老远，一个没站稳，就真的跪在地上，他在羽林卫中武功也是数得着的，还是跪下就起不来了。
　　杜卫领比他更警惕一些，他官位不高，霹雳弹却是第2次见，石溪阁有这个东西，也比郑将军知道的早，柴溪向前扔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后退并蹲身，一个小石子儿砸中了额头，有些晕，却并不严重。
　　除了他们之外，其余人就都狼狈的很了，有死有伤，更有惊恐，反正是顾不上人质了。
　　反应最快的就是云藻，刚刚那个小妮子传过来的眼神就知道她早有成算，脚下就已经转移了重心，霹雳弹想的时候她一侧身，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柴溪扔的准，手背后的粗绳不知道怎么震开了，她揪出嘴里的破布，准备一雪前耻——要先救那个女子，拿她来威胁那个姓裴的大人，算是关键人物。
　　羽林卫毕竟在经中训练有素，这阵混乱过后他们也知道重点还是在周大人和傅斯婕身上，其中有个较快恢复的，马上就拎刀冲向正被松绑的傅斯捷。云藻一个打滚儿，刀砍在地上，堪堪躲过。
　　说是很快，其实裴东锦没怎么反应过来，他手里刚刚被柴溪递过来的霹雳弹，甚至都没有跟上，柴溪的匕首已经插进三个人的脖颈了。
　　“先救姓曲的。”
　　那人起码会武功，暂时不会和郑将军站在一起。曲兰亭刚被裴七松开，还没来得及笑话他们，就被杜卫领向肩膀砍过来，简直就是想直接要他的命。
　　“唉唉唉，你这人怎么不讲武德？”
　　杜卫领笑出声，柴溪离自己有两三丈，这会儿出不了气，这个姓曲的装傻充愣，揍他一顿，也能爽快些。
　　“和你们虚以委蛇大半天，我也是忍够了。”
　　说完又一刀砍过来，曲兰亭没有武器左躲右闪，终于在退了两三招儿之后，右手出拳左手从下方伸出，做了一个假动作，抢过了一柄刀。
　　“柴当家，这回我帮了你们，要怎么谢我。”
　　“呸，别忘了，我是被你连累的。”
　　“你是被你的裴家阿兄连累的，别诬赖我。”
　　柴溪没有时间和他打嘴巴官司，现在想通了一些，昨天晚上杜卫领并没有展示出真正的实力，他们只是为了掩护码头上劫银子的大行动，加上郑将军带来的人，即使是没有人质了，必是恶仗，他们也九死一生。
　　“帮我救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