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马安溪东》花树白

183、裁命者

　　“您下马，我们这就给您开闸。”

　　一人带一人，四个人从观望楼上下来，看起来，没有下来就低头哈腰的恭敬。武将军的人就已经在俩条沟壑之间了，而马被置在坑洼的板路之前，当背后沟里的木板被撤下的时候，武将军楞了楞，都说蛟龙谷机关重重，怎么开个砸门，还从后面抽板子，他们屯营从二十年前就不这么干了。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嘲笑，火瞬间腾起，闸门却没有打开，他们就被大火圈住，能想到的也只是孙龙向上面上面人邀功而已——那这满山的金银和刀剑兵器。

　　“---孙龙，你个小人，你出来，你搭上了谁？你出来！”

　　号称二百人，实际只有一百多人的在石脂水的火焰里，马上最外围的人嚎叫起来，更远处的马也因为巨大火光和嚎叫，惊的四处乱串，石昭站在闸门高台上，一左一右两排火把跳跃在他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是第一次小战胜利后的喜悦，还有一点点可惜---是可惜，武将军看这张脸---不认识，自己大意了，本以为不算出兵，惯例---哎，外面一个报信的都没有留，都让人家包了肉包子。

　　“你，你是谁？廖凯旋的副将？”

　　石昭当然不知道，他的精力还只在双鹤山方圆二百里，至多三百里的范围，但是---他似乎有了主意，不过，这个人没有受罪之前，不能放，这是危机，更是机会。

　　“你很意外？”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武将军大怒，果然人家棋高一着。

　　“你---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武某要到谷里来？”

　　石昭仍然笑看着他，他更是相信了，而且，好热。

　　“孙龙呢？”

　　他扯着嗓子才能盖过混乱，让声音传过去，石昭都不想大声回答，不雅，白白站着也无聊，心不在焉的扔一句，他能听见就听。

　　“你不是更应该关心你自己的处境吗？比如---他。”

　　要是没有火人跑到他跟前，还能撑一会儿，武将军终于摆脱了懵懂的状态，自己的处境---他一把推开冲过来的火人儿，现在要求人吗？

　　“廖---廖将军想要标下做什么，请---请小将军明示。”

　　他嗓子喊到最大声，不带哀求，这个廖将军不地道，更不想狼狈的滚在地上灭身上的火，可是眼看---一根绳子垂下来，却是够不着，石昭身后已经能闻到烧焦肉味儿，他们没有见过如此惨烈场景，难道，不是吓退他们就行吗？阁主一定只是威吓他们，马上就会下令放他们从火圈儿里出来，可是这绳子---

　　“阁主，绳子短了些，也---一根救不出这么多人，再晚---救都---”

　　他身后的候冒不知道怎么说——阁主是忽略了？

　　“哼，留下一个扫尾就只派人暗杀一个‘我’就够了，要是都活着---你替我扫尾？这些命可不够抵我谷里的兵器的！”

　　“都死了，事儿不就闹大了，官府---官府必定要前来彻查，我们---”

　　“他们来查，从来不是因为事儿闹大了，死了一二百人，而是，谷里的真金白银和铁器，明白吗？”

　　候冒似乎明白了，又没有全明白，但是人命---石六爷是个心狠的，他还是转过身不看了吧。

　　石昭嘴角向下弯了弯，可惜了，本来觉得这个候冒是可造之才，值得重用，看来，自己看走眼了。他走神儿的功夫，火已经太大，一个向下的手势，绳子放下去，武将军艰难的抓住奋力向上爬，平时他没有这么大力气的，这回，为了命，有几个火人儿也发现他顺着绳子逃生，可是没有到他一步处，就疼的滚在地上了。

　　俩个兵士吓得面如土色，自己差点儿成了这些火人儿的一个，现在，他们只希望这些山匪忘记他们俩的存在，这惨叫，山匪比他们都狠。

　　“你们俩想不想好好活着，天天好吃好喝，比吃粮的屯营里其他弟兄自在？”

　　好的不灵，坏的灵，二人胆怯的目光短暂的交汇之后，认了命。这个什么阁主，像是个冷面阎王，看着人命一个一个化成黑炭，无动于衷，又像是裁决别人生死荣辱的魔，让他们胆颤，还能看进他们心里，不能违抗，看他们的意思---根本不是山匪。

　　“你们就回去吧和武将军一起。”

　　“回去？不不不---我们，我们不回了，就留下，留下，做个---”

　　喽啰俩个字不敢出口，最后憋出做个“牛马”二字，让石昭差点儿笑场，武将军出了火圈儿，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也侥幸逃出生天，石昭一抬手，不让他们在上前。

　　“去吧，想回来，每年一次俩次就行，谷里的例银赏赐年节花红都会送到你们家，你们家就在谷外不足百里吧？”

　　石昭不确定，但是说的很快，附近一共俩个屯营，他们这个多数是本地人，至于家人，不难查，这个交给候冒就好，他回头扫一眼候冒，他接收到了石昭的意思，颔首应下，也强压下心中对这个阁主的畏惧和---佩服，自己有一天能如此淡定面对人命，就离有大作为不远了。

　　俩人更怕了，他们一家老小呀---他们一定得回来——以后就是细作了，呜呜呜。

　　远远的石昭盯住狼狈的武将军，这些没有名姓的，品级都不及郎将，不然---打量的他身上像是再起火一样难受才开口：

　　“你回去吧，这不是咱们的个人恩怨，回头---我让人送银票给你压惊---至于你怎么说和日后的打算---某和我们将军就管不了，这个山谷以后归我了。”

　　武将军不敢反驳，现在他身后逃出来的人，不足十个，马---马本来就只有二十匹，冲进火力一匹，还有----哎，都是他的人马---哼，这个哑巴亏要吃下去---100多人呢，要怎么上报？

　　顾不得想这些，逃命要紧，刚刚被抓的俩个也硬着头皮向他走去，武把总不会拿他们出气吧，刚刚诳他进火油圈儿的可是他们。

　　“带回他们吧，马就不要骑了，要不谁会信了是漠盟人打谷草劫掠了你们。”

　　武将军刚刚狼狈的转身，准备以更狼狈的姿态过了火场，去骑马，石昭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把马留下了——这些马就得几千两银子，还给自己送银子去---不对，他说，自己是漠盟人打谷草才这么惨的？不止解决了说辞，还能得到一大笔抚恤金，这个主意---就是受的的气---这个---让上面斗去，二爷是嫡子，名正言顺。

　　负责斥候传信的要承担最大的罪，这回要有一口大锅，这个锅扣在哪里呢?邢州知府是---那6位知县呢---隆桥知县可是寒门出身的四不靠，正好大驿站在他管辖的范围——算他倒霉。不能骑马，捡回一条命的武将军，只能想到这里了，回去要好好盘算。

　　只有石昭身后的喽啰知道，那些马，石昭早盯上了。

　　“阁主，你许诺的银子---还有今天---四海哥那里，要是问起来---”

　　“你不说，就没有人问，去查，什么廖将军身边多了个谁，杀了！”
　　两方盲接，只要廖将军身边死个副将，或者谋士，这个局的破绽起码，三五个月不会被察觉，至于之后，那千余人也必然是自己的了，好，都以为自己是朝中的势力，就让他们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