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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   今日是异儿专场~~

      而在遥远的海境,六匹雪白鲸鱼所拉的王车,也在鲛人一族一百余颗头颅死不瞑目的注视下,慢慢驶入王城。

      北冥异看着派出去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这几个月苗王的云车出入了一次九脉峰,而且动用了墨刀卫,再联想一下俏如来跟苗疆的关系,他基本可以断定,北冥缜人就在苗疆,而且恐怕就在苗王宫。

      他倒不怕北冥缜和苗疆联手——他太了解北冥缜了,以北冥缜性格之刚直,是绝不会允许借兵他国这种事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再说,即算联手了又如何?海境之内,鲲帝无敌,何况……他还有始帝鳞。

      他把欲星移和误芭蕉的鳞片给俏如来,并不指望他立刻就拿去给北冥缜——不,他反而希望俏如来根本就不要给北冥缜,这样到时他才有机会离间俏如来与北冥缜,当然,给了也无妨,能动摇北冥缜总是好事。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

      北冥异垂下眼睫在寝宫枯坐了一会儿,便漫步走到宫中一处暗道地宫之内,看着面前一群继承自他生父北冥无痕的部属。

      这是独属于他,几乎无人知道、真正的核心力量——阎王鬼途的残部。

      二百年前先代鳞王北冥封宇登基之时,三个弟弟掀起叛乱,史称三王之乱,其中三皇子北冥无痕麾下收留了一群从中原而来的异人,这群人自称是一个名为阎王鬼途的组织的残部。阎王鬼途善于囤积药材,然后制造疫病,再将之前囤积的药材天价出售获取暴利,被中原歼灭,残部逃入海境,因善于制毒被北冥无痕保护起来。

      三王之乱被镇压,北冥无痕被杀,他的妃子有孕在身,同时又是北冥封宇的堂妹,生了北冥异留了一封血书给鳞王,自己自缢身亡,北冥封宇动了恻隐之心,将这无父无母的孤儿起名为异,宣布为自己的第四皇子,给了自己的妃子婷妃抚育。

      这个叫异的孩子就是他。

      呵,异,与他人不同,这就是他的名字,因为他不是北冥封宇的孩子。

      他就这么懵懵懂懂无知长大,直到十一岁那年,父亲的旧部找上他,告知他的身世。

      他当时根本不信,却在听到北冥封宇与婷妃的对谈之后,血淋淋的面对他一心敬慕的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冲出婷妃的宫殿,跑到宫内一处僻静的地方嚎啕大哭。

      他不知哭了多久,哭到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忽然有人把他抱进怀中,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抬起头去看,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长发。

      丝缎一般雪中掺杂宝蓝的长发,从他头顶垂落,冰凉滑润,被他抓在手中,他继续抬眼,然后便望入了一双沉静的银灰色瞳孔。

      是三哥……不,他在心里纠正道,是北冥缜。他放松下来,不再挣扎。

      比他身量高了不少,已然有了少年模样的北冥缜安静地揽着他的肩膀,笨拙地轻轻的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

      北冥缜一向待他很好。

      北冥缜沉默寡言,木讷刚直,平素并不受北冥封宇喜爱,他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但只要他不开心,他雪白色的兄长就会默默递给他一小包糖,然后摸摸他的头。

      他扑到北冥缜的怀里继续大哭。北冥缜却没有劝他不哭,就抱着他找了处避风的亭子坐下,轻轻顺着他的背,把他被眼泪打湿的头发挽起来,编成一条辫子。

      北冥缜的怀抱与他的人完全不一样,温暖又坚实。

      天暗了下去,远处宫阙次第亮起了萤石灯光,像是一串一串的水母,在无根水里荡漾。

      他最后哭着睡了过去,北冥缜把他背了回去,他伏在兄长的肩头,迷迷糊糊,朦胧之间只觉得这冰冷的偌大宫殿里,他像是无根的海草,唯独北冥缜并不宽厚的脊背给了他一片小小的栖身之处。

      小孩攥紧了手里北冥缜雪白的头发,心里头转着又稚气又凶狠的念头,他想若有一日他杀了北冥封宇,他的一族都要杀了,只留下婷妃和北冥缜。想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心内颇为不甘不愿地把北冥缜的母亲瑶妃也划了过去,心说阿缜的母妃也好歹是要保下的,他那么孝顺,失了瑶妃会难过。

      那一夜,他睡在了北冥缜的寝殿,北冥缜把哭得抽抽噎噎的他抱在怀中,从始至终没有劝过他不哭,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哭,只拿着一方柔若轻云的鲛绡,温柔而轻的抹去他眼角泪痕。

      无意义地“哈”了一声,北冥异收回思绪,看着面前地宫中来往炼药的哑奴,他随意查看了一下给关押在天牢诸人配送的加了药的膳食,忽见阎王鬼途中自己一个心腹,向他急行而来,低语几句,他眼睛一亮,随着来人到达地宫的下一层。

      地宫的更下一层只有上层一半大小,被分隔成数个有大有小的房间。北冥异被领到尽头一间密室,黑衣人奉上一个药匣,内里两丸丹药,“我等已经试验完毕,药效一如陛下所期,特备两丸,以供陛下试药之用。”

      北冥异点点头,袖了丹药,疾步行去,脑中飞转自己该那谁试药的时候,出来看到哑奴正要去送膳,他脑中灵光一现,命人等用膳完毕之后,把误芭蕉单独提出来。

      他去往天牢刑室的时候,误芭蕉被扣在墙上,因为妖力被封而现出粉色鲛人长尾的女子愤怒的瞪着他,额上还兀自有一块鳞片被拔除的疤痕。

      北冥异无声地走过去,她刚要破口大骂,北冥异出手迅捷如电,一把扼住她喉咙,右手一动,一颗药丸落入她喉中,误芭蕉刚要吐出来,北冥异把她下颌往上一扳,她猝不及防,喉头一动,药丸吞了下去。

      北冥异手按在她喉头,一缕妖力渗入,察觉到她体内药物所含的妖力已经迅速向上中下三个丹田而去方松了手。

      误芭蕉就像死过去一样,沉重垂头,整个人悬在了铁链上。

      北冥异随手把桌上时漏一扣,开始计算时间,过了大概两刻钟,误芭蕉忽然浑身一颤,痛苦不堪地嘶号出声!

      那就像是被生生从身上一片一片剐下鳞片、拔下指甲一般的惨叫——北冥异纹丝不动,只一边看着沙漏,一边盯着误芭蕉,心内想,这个药性子颇烈,看起来初服之下会让人痛苦不堪,现在改配已经来不及了,只是让阿缜服下去的时候要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免得他伤了自己。

      他忽然就记起之前每晚每晚都拥抱在怀中的那具躯体,雪白的,冰冷的,鲛人的身体。

      但阿缜逃了,阿缜不要他了。因为阿缜认为他犯了错,害了他的父亲和哥哥。

      他试图补偿,阿缜又不能理解。明明是被阿缜憎恨的自己强迫他怀上的孩子,那应该是被阿缜讨厌的孩子啊,他献祭了不是一举两得?可阿缜居然逃了。

      这次把阿缜带回来,他会小心把他锁在新筑地宫的最深最深的地方,布下无数层结界,彻底夺去他的妖力,让阿缜从此之后的余生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一念及此的时候,地面忽然震动,北冥异一惊——不知为何,这阵子海境总是轻微动荡,他派出宝躯一脉去调查,却都徒劳而返。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惨叫声不知何时停止了,他看向墙上粉鳞的鲛人,轻轻弹指,锁链应声而下,误芭蕉扑倒在地,闪耀七彩光芒的尾鳍无力地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儿,良久之后,她终于攒起足够的力气,慢慢撑起身。

      粉色的长发扑簌簌从她肩头滑落,北冥异在座上好整以暇地俯身看她,缀着明珠的靴尖轻轻一勾,点在她下颌上,迫她抬头。

      明珠莹润,越发将鲛人的肌肤映照得吹弹可破,在与她对上眼神的刹那,北冥异了然一笑。

      他松弛地往后一靠,单手支颐,也不回头,只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躬身肃立的黑衣人笑道:“这药不错,以前地门摩诃尊曾带入海境一柄佛门禁剑颠倒梦想,倒与这丹药有几分相似,佛经说,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便叫它……究竟涅槃吧。”

      语罢,北冥异扔下还匍匐于地的误芭蕉,转身离开。

      是啊,现在他只差一个机会了。

      他会把阿缜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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