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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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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折腾够,已经正午时分,北冥缜饿得厉害,但又不想动,北冥异身上高温未散,自肌肤里透出一股异香,熏得他骨软筋酥,身体如同一捧湿透了的棉絮,指尖滑过都能渗出水来一般。
北冥缜一个翻身,勉力把北冥异压在身下,整个抱在怀里。
北冥异身量和他仿佛,但刚刚步入青年期,身形纤长,北冥缜出于种族习性,总喜欢把他整个揽在身下,北冥异又是个喜欢撒娇的,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将整条鲲塞在他怀中。
北冥异是个抹香鲸,身体高温一炙就会生出异香,尤其情动之刻,如同烂烧琥珀,又似乎百果千花一杯而掬,一嗅之下就意旌神摇。
北冥异惯常熏香,也是为了盖住天生自带的这股奇香。
此刻室内一股芳润木香,北冥异拈着他犹自潮红未褪的暖玉一般的耳垂把玩,舌尖刷过北冥缜眉上那颗小痣,听他肚子咕咕叫,柔声道,刚才还没吃饱?
北冥缜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我早上吃得有些早,现下确实是饿了。”
北冥异笑到在他身上直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把他肩头的裘衣服拉了拉,拈住他下颌吻了吻,“快到北海了,这时候北海的海豹最嫩最肥,啧,尤其是生肝……新鲜剖出来热腾腾的,上头还包着网油,一口咬下去入口即化,还有海豹的舌头,生切成菲薄的片,用百里闻香腌,冰上一个时辰,取出来鲜极近甜,带着清苦茶香,配热酒……”
北冥缜眼睛一亮,北冥异失笑,说他原形明明是个蓝鲸,怎么就这么爱吃海豹,不是该喜欢吃小鱼小虾么。说罢,北冥异一个翻身,把他覆住,然后悠闲起身,身上只半披了一件亵衣,露出大片白皙肌肤,他也不在乎,抽了北冥缜发上一段珠绳,看他满把云发散下,拈了冰润凉滑的一握在唇边轻轻一吻,咬住珠绳一端,随意扎起头发,幻出一身猎装,“那我去抓吧。”
他在离开黑鲨车前,把要起来的北冥缜按下,眉眼弯弯,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不许起来,也不许出来,等我回来就好。”
北冥缜便靠在榻上,捏了个法决,将黑鲨车外景象投入榻前,只见年轻的纯血鲲帝甫一离车,便化作了一条通体纯黑的抹香鲸,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冲入海豹群单鳍一挥,就打昏了几头逃窜不及的海豹。
诶……不对……异弟常常化形去抓鱼和海豹给他吃,他怎么会从未见过呢?北冥缜晃晃头,觉得自己到王城了真要去找御医去好好看看,最近这是怎么了……
他正凝神思忖,只见数条被抹香鲸拍昏的海豹被北冥异用法术送了进来,他定定神,一爪破开海豹肚腹,取肉拿肝——他十六岁起就在边关军营生活,一打起仗来诸事亲力亲为,厨艺意外的不错。
他连着收拾了四只海豹,在第五只海豹肚子底下捞出了一只漆黑的毛茸茸海豹幼崽。
等等,海豹幼崽儿不是白的么?
他双手捧着只有他两手大,漆黑的幼崽儿,心里颇为纳罕,这时车外有响动,他立刻把幼崽藏在了榻下,嘱咐了一声,“我不来接你,千万不能出来。”
幼崽儿乖巧地舔了一下他的指头,他直起身,却有些迷茫:他为何要把这只幼崽儿藏起来?就算他要养这只毛色稀罕的海豹崽子,异弟也不会不同意啊?
正在他茫然的时候,车内无根水一震,北冥异拖着一只还在挣扎的大王乌贼落在了院子里。
年轻的鲲帝对他粲然一笑:“刚看到,嘴馋了,就顺手一起猎回来。”
北冥缜眼神一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乌贼在外面吃完再回——”
乌贼在“来”字里吐出了最后一口墨汁。黑鲨车内刹那伸手不见五指
北冥异:“……”
北冥缜:“……”
当晚辛辛苦苦收拾干净整辆车才获得吃饭资格的北冥异:“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大王乌贼会吐墨汁,我不知道墨囊尽了的大王乌贼临死前还喷得出墨汁……”
看着北冥异在外头收拾车,北冥缜悄悄端了一碟上好的乌贼腿肉,喂给了软榻下的小黑海豹,又把乌贼身上最好吃的乌鱼蛋用鱼汤清烩,撒了陆上舶来珍贵的樱花盐,悄然走出去,站到北冥异身后,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北冥异看都不看,咽下去之后才道:“你出来干嘛,我还没收拾完。”
“凉了就不好吃了。”
北冥异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一口灌下去,北冥缜拿帕子给他擦了嘴,北冥异蹭了蹭他额角鳞簇,“你也去喝一碗,不能因为我喜欢就可着我一个人吃。”
他在北冥异唇上吻了吻,转身回去,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吃了,看着暮色西垂,还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北冥异,心头升起了一股柔和的宁静。
这样日子在别人看来,大概太过无趣,可他惟愿此生长此。
又走了四天,终于到了王城,太子亲自出来迎接自己的两个弟弟,先是宫里一桌宴,北冥缜吃完就去后宫看母妃了,剩下所有人起哄灌北冥异,直接把北冥异灌躺了。
北冥缜去后宫见了自己母亲瑶妃和北冥异的母亲婷妃,两位贵妇对他嘘寒问暖之余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子嗣的问题,他十分尴尬又不敢接话,最后婷妃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忧心忡忡地担心起来是不是自己儿子不行,告辞离去,看样子准备去翻自己私库给儿子补一补了——当然,木讷的北冥缜完全领会不了这么微妙的精神,他又不是会撒娇卖甜的性子,瑶妃温柔寡言,他陪母亲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他去了趟太医院,想要找他之前很信任的太医砚寒清来看看,结果太医令一脸诧异,说太医院并没有这个人,他又是一愣,太医令看他面色不好,不敢怠慢,亲自为他诊疗,刚一搭上他脉搏,老爷子胡子一抖,埋在长寿眉下的眼睛睁得老大,颤声道:“这、这不可能啊!”
他面色一肃:“我若有恶疾,您直说无妨。”
老爷子脸上一脸震惊没下去,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双手一拱,“恭喜殿下,喜获鲲儿!”
北冥缜:……啥?
总之,他怀孕了。然后这个消息以海底急冻的速度一般飞快席卷了整个鳞王宫。
婷妃和他母亲瑶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派人把他架回宫里,本来要抬回行馆的北冥异兜了个圈,重新抬回宫里。
醉得糊里糊涂的北冥异还以为宫里出事了,吓得酒醒了一半,结果一进门,就被霄王妃怀孕了的新闻糊了一脸。
北冥异:……啥?
然后,“啥”字二人组被放在一起,两人面面相觑,跟周围喜气洋洋格格不入。
北冥异干了两碗醒酒汤,才终于定了定神。
他干巴巴又带点儿委屈和可怜兮兮地道:“……我没听错吧,咱俩有孩子了?”
“……没吧……”北冥缜显然也魂不守舍。
“……这不符合鱼类生物规律。”
“那怎么办,不要?”北冥缜非常认真地看他。
北冥异手一抖,第三碗醒酒汤一下就磕地上了,溅湿了霄王深蓝华服的下摆,他海蓝色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王妃,“阿缜,你认真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那是你和我的孩子。”北冥异看了他片刻,俊美面孔上忽然一切表情都消失了,现出一种北冥缜即熟悉又陌生,严肃到几乎带着阴鸷的表情。
他握住他的手腕,慢慢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那是我和你的孩子,阿缜,我和你的孩子,没有什么反常为妖,能让我放弃它的只有一个可能:它的存在会伤害到你。除此之外,谁也不能让我放弃这个孩子——除非我死。”
哪里不对——北冥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幼弟。
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