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选择死亡的一天》一只老狗也不赖

1、第一则

　　傻叔死了，父亲带着我回老家奔丧。

　　十月份的家河村已经进入雪季，一个月里有20天都在下雪，雪花片片的堆积着，好似要吞没整个村子。村里的老人这时候已经不出门了，都躲在家里挨冬。

　　半夜父亲接到奶奶的电话催着他赶快回去。第二天便拉着我往老家赶。到村口时，十月里一向被雪淹没的村口硬生生的被压出了条道。

　　父亲拉着我，调侃的笑道“死了，有人惦记了。”

　　这天，家河村的头顶上突然不冒雪下来了，太阳也异常的明亮起来，村里的老人也不挨冬了，纷纷走出屋拉家常。我也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玩着雪，这个雪冻得我手疼，但是爷爷和父亲在屋里谈事情，不让我进屋，就连奶奶也被赶出来了。

　　“你们家小龙回来没？”隔壁院的阿婆靠着墙院扯着嗓子喊道。

　　“一早到的，和他爸在屋里谈事呢。”奶奶往院墙边靠了靠。小龙是我父亲。

　　“你们家小龙还真听话，我家阿银在城里待着死活不想回来，说这是跟她没关系，我说就是回来帮个忙，唉，也不肯哦”还是隔壁院子的声音。

　　奶奶哼了两声说道，“他要是敢不回来，他爹打断他腿。”说着走向我，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爷爷可不会打彤彤的，彤彤最乖是不是。”

　　我放下手中的雪冲着奶奶甜甜一笑。

　　按辈分来排，父亲还要管傻叔叫哥。所以父亲这次来也是担任着弟弟的角色
　　村里有个傻子，别人办丧事，他跟着哭，哭完便抱着人家的花圈往家跑。头几次别家还追，后来看见傻子来就打。傻子毕竟是傻子，无论多少次，傻子照样还要抢花圈。

　　每逢过年，村里的媳妇也不敢出门了。有一年，哪家混的好的儿子领着媳妇从城里回来，俩人专门都穿了喜庆的大红袄，拎着红红火火的过年物件从村口进。

　　夫妻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正好遇到正在捡破烂的傻子。傻子身上背着个蛇皮袋子，袋子鼓鼓的，可能是他捡的宝贝。身上套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各色衣服，但都染上灰尘变得极脏。头发乱糟糟的，掺着稻草。他一直低着头，嘴里胡乱嘟囔着什么，时不时的捡起地上的东西看看，端详一会发现不是什么好玩意又扔了。

　　男人看见迎面走来的傻子下意识的搂过媳妇靠边走。傻子抬起头看见俩人穿着红色棉袄，突然撂下蛇皮袋，发疯似的朝两人扑过去。男人挡在媳妇面前，傻子张牙舞爪的扒男人的红棉袄，直到抢到手中才作罢。傻子把红棉袄在怀里抱了一会，又想去抢男人媳妇的红棉袄。男人见状，拉起媳妇就跑。手里的年货落了几个也顾不上。

　　回到家后，男人把大门紧闭，催促着媳妇把红棉袄脱了。父亲母亲听闻此事，嘴里时不时吐出咒骂傻子的词。

　　傻子喜欢抢人红衣服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村里人看到的，傻子追着穿红衣服的女人跑，幸亏女人骑着自行车。又或者傻子跟人打起来了，也说是因为红衣服。

　　但村里的人不知道傻子从哪来。好像他从一开始便住在村东头的河边，好像见到他就是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