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王熙凤妹妹尤三姐》巫朝尘

8、计策

　　出身金陵王家的千金小姐王熙凤，现是京中荣国公府的当家奶奶，也是贾氏一族同辈中最风光的少奶奶，连贾家族长夫人尤氏都要退她半步。
　　她父亲是王家这一辈的长子，亲叔叔是位极人臣的九省都检点，公公是袭爵的一等将军，丈夫将来还有将军爵位在身。她自己生得一副美人模样儿，却不是娇滴滴的性子，为人聪明泼辣八面玲珑，上能哄得太婆婆事事顺意，下能压服几百下人，阖族中人谁见了她不恭敬奉承，偏平生有三件美中不足之事。

　　第一件，她丈夫贾琏生性好色，常背着她与混账老婆鬼混，她是怎么也管不住。
　　且近一二年来，他不但和人鬼混，还混到了她房里她床上，在她生日当天和人咒她死。

　　第二件，荣国公府的爵位是她公公袭的，当家的却是她娘家姑夫，贾家的二老爷。
　　她身为长房儿媳妇，是管着荣国公府的事，却算是“帮二太太的忙”，而不是给自家管家。她公公婆婆对她多有不满，而府里的下人也因她管家几年对她多有怨言。

　　第三件，便是她与贾琏成婚已有九年，膝下唯有巧姐一个亲生女儿，还没儿子。

　　从前王熙凤不把这些认真当做大事看，只一味的争强好胜，非要将事事做得一点儿不差。
　　琏二好色怎么？有她管着，还不是连平儿都不敢碰一碰，只敢背着找上不得台面的下人老婆。公婆下人不满她怎么？叔叔的官越做越高，她又把老太太哄得高兴，贾家谁还能动她？便是没儿子，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已先有了巧儿，怎么以后不能生？

　　可自今年正月操劳过度小产，把怀了六七个月的男孩儿掉了，淋漓不止足养了半年才好后，她回想她嫁到贾家这九年，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几乎没有一日清闲，又落得了什么？

　　“你往常总劝我看破些，自己保养，别结些小人仇怨，我不肯听。如今好容易我听了一句半句，却立刻有了这事。”王熙凤抱着手臂，耳上的银镶蓝宝坠子一晃一晃，“看来是天不叫我安生过日子。”
　　平儿在旁且不敢吭声，只听王熙凤冷笑：“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这小花枝巷是藏了什么精怪，一个勾住了你二爷，一个抹脖子了还没死，还迷住了姓柳的！”她越想越气：“这柳湘莲倒不挑剔，连这出名儿的王八都愿意当！”
　　她问平儿：“你说，柳湘莲的婚事是薛家筹备的，你姨太太和宝姑娘知道不知道？”

　　平儿忙道：“若依我看，姨太太和宝姑娘真未必知道。这事是二爷瞒着家里办的，薛大爷或许知道，却未必告诉姨太太和宝姑娘。方才同喜和莺儿来送了两回东西，我现在想着，都不似知道什么的模样儿。”
　　觑着王熙凤面色，她小心劝：“便是真知道，姨太太和宝姑娘又怎么好和奶奶说呢？”

　　王熙凤慢慢儿坐下：“你这话也是。姨太太虽是姑妈，现住的却是贾家，又不是王家。你二爷办的这好事，不求人家笑话就罢了，还让人家说，怎么好启齿呢。”

　　平儿低着头，默默给王熙凤倒了一碗茶，放在她手边炕桌上。
　　王熙凤瞥了她一眼，往枕上一歪，躺着出神。平儿便拿了薄被来，轻轻给她盖在膝上。

　　入秋了天凉，不比盛夏。奶奶的身子说是好了，其实还是虚，可不能着凉。

　　思索半日，王熙凤坐起来，招手令平儿附耳过来：“……等她进府，到了我手心，那时可就由不得她了。”

　　平儿听过王熙凤的计策，心下暗惊。
　　奶奶此计是好，可也太狠、太得罪人了！

　　没听平儿出声，王熙凤瞅着她问：“怎么，你怕了？”
　　平儿欲言又止，终究说：“奶奶，她毕竟是珍大奶奶的妹子，虽是继妹，可同姓尤，便是珍大奶奶的颜面……”

　　“你倒懂事儿，知道顾着你珍大奶奶的面子，就不知道我的脸早已因她妹子丢尽了！你这么知冷知热知好知歹，我去你二爷跟前儿夸你好不好啊？还是说你在我这里呆厌了，想去服侍你新二奶奶了？”王熙凤柳眉倒竖。

　　平儿慌忙站起来：“请奶奶听我说完。”
　　王熙凤瞅她两眼，往后倚回枕上，从鼻子眼儿里出气：“你说。”

　　平儿道：“奶奶细想，珍大奶奶的三妹子要嫁给柳二爷，那柳二爷从前和宝二爷交好，现又成了薛大爷的兄弟。听旺儿兴儿说，珍大奶奶的三妹子竟是个烈性子，柳二爷又对她如此上心，她又不似奶奶顾体面，若她二姐进来有什么不如意，她闹到家里来，别的倒好说，只是于奶奶面上太不好看。若再有小人传出闲言碎语，那边大老爷大太太不是又有……”

　　王熙凤道：“你接着说。”
　　平儿道：“姨太太虽是亲戚，到底住在咱们家。真闹起来，几下里没脸，薛家是亲戚，奶奶是媳妇，可怎么说？珍大奶奶的二妹子一直在外头，便是没名没分，暂时碍不着奶奶什么。所以我想着，奶奶不必太急，且再看看情形，再做打算也不迟。”

　　王熙凤听罢，竟然一笑：“你倒是句句替我打算，可你别忘了，你二爷和她在外头行的是娶正妻的礼。她是你珍大奶奶的妹子，你珍大奶奶可不就是你珍大爷续娶来的？让她在外头，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身孕，你二爷早盼着我死了，去年还提剑要杀我，保不齐他们就合起伙儿害我，好让我给你新二奶奶腾地方。便是我没死，你二爷这个岁数了没儿子，她生了儿子抱进来，老太太还能说不要？她是有儿子的二房奶奶，我有什么？这个家里还有我和巧姐儿站的地方么？”
　　她令平儿坐，冷笑道：“人家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倒还顾前顾后不敢出手？柳湘莲算什么东西，又不是薛大傻子的正经兄弟，就算尤家的三丫头不知道理，他敢放他老婆进来闹，我就服他！现在正是尤家理亏的时候，你二爷又不在家，不趁现在把她弄进来，等她以后有了身孕，可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平儿默默，半晌问：“那奶奶什么时候过去？”
　　王熙凤道：“不急，明儿先传匠役把东厢房三间收拾了，就按照我屋子一样装饰起来，等弄完了再去。”

　　一时该用午饭，王熙凤气恼伤心积聚在心，半点儿吃不下。
　　至晚饭，她还是一口不肯用。平儿急得苦劝，她才勉强喝了半碗粥，仍旧细想如何行事。

　　谁知晚饭后，兴儿又哆哆嗦嗦的来回话：“奶奶命小的盯着那边，现有了动静，特来回奶奶。”

　　王熙凤命：“说！”

　　兴儿跪下回：“奶奶，珍大奶奶的母亲没了。现下珍大奶奶的妹子那里正办丧事，珍大奶奶也去了。还有柳二爷是一早去的，薛大爷方才听见信儿也去了。”

　　王熙凤笑道：“好！好兴儿，你再瞅着那边，有什么事都来回我，好儿多着呢。”
　　兴儿才要磕头，她又笑说：“可若有一句半句不实……”

　　兴儿忙磕头：“奶奶明鉴，小的死也不敢骗奶奶！”

　　把兴儿打发走了，王熙凤对平儿笑道：“这不是老天助我！她娘都死了，她还有什么理儿不进来？往少了说，国孝还有大半年呢，往多了说，她娘死了，她不得守足二十七个月？我看她怎么怀孩子！还有她三妹子，要么趁着热孝赶紧嫁了，要么在家里多守三年，不管怎样，哪儿还有工夫管她二姐？”[注]

　　*

　　小花枝巷一片哭声。
　　众人都在忙碌，只有尤烟烟和喜鹊在西厢房里无事可做。

　　尤烟烟不必说，还动都不大能动。而喜鹊，本来被叫去帮忙了，却——根据喜鹊自己所说——被柳湘莲派回来服侍她，守着她，怕她伤心之下出事。

　　尤老娘死了，尤烟烟甚至有点高兴。不过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来高兴，最好伤心哭一哭，哭到晕过去，才是孝顺之道。
　　可她不想放尤三姐的情绪出来，为了这个卖女求荣的老鸨牵动伤口伤害身体，干脆闭目养神，只当是伤心得昏睡了。

　　柳湘莲对她是真上心了，真不错。
　　现在装可怜最是时机，就趁这几日见他一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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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
凤姐现在：尤家的三丫头，精怪，柳湘莲算什么东西，出名的王八都愿意当
将来：好妹妹，好妹夫
注：原书里尤老娘莫名其妙消失了，全都当私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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