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
尽管已经十分低调，可墨瑶一腐一拐的爬山姿势，身边细心体贴翩翩隽雅的墨洵，一个俊挺，一个柔婉，依然引来了不少上山的小姐夫人丫环们的注目。
“这般出色的一个公子，怎地配了这么个女子……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废人。”
“这位公子倒是眼生得紧，不知是哪位贵人家的？可有娶妻？”
“想必是娶了妻了吧？如果不是自己的妻子，怎会这般细心的扶持？”
“唉，真是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
三三两两的话语声传来，墨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不过是腿上有伤而已，怎地就成了残废了？这下倒好，墨洵成了鲜花，她倒成了牛粪了？有她这么美丽的牛粪么？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旁边一脸无辜的墨洵，低头撩了撩裙摆，咬咬牙继续赶路。
不大不小的议论声自是传进了身后青花和白杨的耳朵里，青花一张俏脸气得发黑，直恨不能冲上去说个子丑寅卯出来，生生的被白杨拉住了。
“四小姐已经很累了，你就别再添乱了。”白杨示意她看向汗水涟涟的墨瑶，能上这昌隆寺来进香的人，非富则贵，又岂能轻易得罪？
青花看着墨瑶咬牙奋力往上爬的样子，心下痛惜不已，这点路，对于她这种经常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可小姐，天生就是不好动的性子，天天不是窝在榻上看书就是赖在院子里忙活点花花草草，正巧的这又伤了脚……
“小姐，擦擦汗，先喝点水。”青花拿出丝帕帮墨瑶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又示意白杨将水壶递了上来，但愿这般辛苦求来的姻缘结真能保小姐一世姻缘幸福，否则的话，还真不如让小姐在家里睡睡懒觉养精神。
墨瑶接过水喝了几口，感觉倦意去了不少，眸光凝向远处已然渐行渐近的寺墙一角，忍不住自嘲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缺乏锻炼，就冲我这番辛苦，空远禅师，你老人家可千万要见上我一面。”她的腿，已经在自动地打哆嗦，好久好久，没有爬这么高的山了。
青花杏眸闪光，利落地接口，“小姐，你想问空远禅师些什么？算命么？”
“算命？”墨瑶失笑，忍不住伸手弹了下青花的脑门，“这世外高人，怎地都被你想成个算命先生了？”说到这里，转眼看向旁边的墨洵，轻叹道，“我只想问问大师，宝儿的病，可有办法？这一生，我最放不下的，便是宝儿了，也不知他日后，能否有个知心体贴之人……”
青花错愕地张了张嘴，不依道，“小姐，你这话怎地像在交待遗言？怎地小姐就不管奴婢了？”
墨瑶眯眼看了看旁边的白杨，微微一笑，“你么，自然会有人照顾你，我很放心。”她所想的，不过是盼着如有一天有幸能安然从将军府离开的时候，可以无牵无挂而已……青花，是墨非凡派来的人，可不论如何，这些年，她们两人相处十分融洽，她真心的希望，能给她一个好归宿。
青花顺着墨瑶的眼神瞅了眼白杨，俏脸一红，垂首不语，她的心思，小姐自然清楚，只是，一想到要和小姐分开，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难道说，小姐对于嫁去将军府，竟是这般的悲观么？
无人注意的瞬间，墨洵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沉思之色。
顺着长长的石阶爬到山顶，终于见到了掩映在重山翠木中的皇家古刹。
墨瑶忍着打颤的双腿，长长地吁了口气。
心里忽而又想到，这皇帝后妃大臣们，难不成都是这样爬上来的？
思及此，心里不免平衡了些，站在山顶放眼望去，众山皆小，云雾缭绕，端得是风景优美，难怪从古至今，人人都喜欢站在高处。只是，这攀往巅峰之路，端得是艰辛无比，并非谁人都愿意忍受，如她这般，就懒得再来第二次。
回首看了看，墨洵和白杨两人，面色不改，气定神闲，没有半点疲惫之色，而青花的一张俏脸上，红扑扑的像苹果一般，份外可爱。
当然，她知道，青花的脸红，不是因为爬山，而是她那句‘自然有人照顾。’
“咚……咚……”厚沉的钟声宁静悠远，回荡在静谧的山林中。
雄伟的寺门外，墨妤身边的贴身丫头琼花正四处张望，看样子倒像是等了有一会，见到墨瑶一行人上来，眼睛顿时一亮，急急地迎了过来，“四小姐，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奴婢带你进去。”
墨瑶微一颌首，揉了揉酸胀的双腿，起身跟了上去。
不是说好了在大雄宝殿等么，怎地这会墨妤又派人来候着了？
墨瑶心有疑虑，却见琼花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的四方小贴交给了寺门边的僧侣，凑眼悄悄一看，却原来，进入这昌隆寺，还需持有请香金贴……
墨瑶瞅着那张明晃晃的象征贵族专用的名片，忍不住哀叹，这封建等级社会，就连寺庙，也分出这般多的等级来，实在是……好有特色，不知这宣扬众生平等的佛祖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未及细想，墨洵已好奇地拽着她进了庙门。
正殿门口，几颗苍天古树葱翠深幽，掩映了一片蓝天。两座雄伟的铁塔后，大雄宝殿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灼眼，隐约透着威严之气。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袅绕不息，显得气氛端凝而庄重。
“小姐她们在那边。”琼花低声禀告了一句，便迈着碎步进了殿。
殿内，墨妤同几位娇美的官家小姐立在一角的求缘台，不若平时的叽叽喳喳，一个个都是端眉敛目，神情肃敬，手里，无一例外的拿着一个淡黄色的姻缘结。
见墨瑶进来，墨妤悄悄地向她点了点头，朝大殿正中呶了呶嘴，示意她先上香。
墨瑶跪到大殿正中，抬首垂眸扫了一圈，正中西方三圣，两边是十八罗汉，当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十方叩首。
她的心愿不多也不少，正好三个，一愿墨洵健康幸福，二愿早日查出自己身世，三愿此生安宁和详。
见到身边墨洵像模像样的执香叩首，墨瑶忍不住抿了抿唇，其实是想笑，但这菩萨宝相面前，又岂能太过随意？烧香拜菩萨，那可是件神圣而庄严的事情。
及至拜完整个寺庙，拿到姻缘结，墨瑶已是腰膝酸软，只想着早早回去休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许多毛病，却是不谋而合。
譬如此时，她的头很痛。
前世每次一进寺庙，她就要头痛好半天。
墨瑶刚想和墨妤说早些回庄，却被她使使眼色，拉到了禅房后的梅林中。
早春的红梅正在怒放，远远望去，绚烂织烈，香气清幽，和着这蓝天白云，令人心旷神怡。
可这景色固然是好，她却是有心无力，好累，累得想倒下去就睡。
心中正叹气之时，却见墨妤正凝眸含羞期待地看着一处，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远处正走来几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为首之人一袭锻黄锦衣，腰间系着同色系的金丝腰带，丰神俊秀，眉目间贵气溢彩，赫然是当今太子李沐云。
太子左侧，跟着墨妤的未婚夫，温文尔雅的礼部侍郎之子封文宇，右侧……她却是不识。
“来时在偏殿遇见太子哥哥和宇哥哥他们，说好了等上完香来此一聚。”耳边墨妤轻轻地解释，声音似喜似忧。
墨瑶正想打趣她怎地见到情郎还这般忧柔，却见那封文宇身后，立着一抹淡绿色的倩影，艳丽如霞，娇若扶柳，一双明媚的大眼，时不时的凝向封文宇……看样子，两人关系匪浅。
感觉到身边墨妤的身形有些僵硬，墨瑶有点八卦地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是谁？”
墨妤拧了拧手中的绢帕，垂眸轻咬嘴唇，轻声回答，“宇哥哥管家的女儿，薇儿，说是已经定了要纳为妾的。”她没有想到，和太子一起来这昌隆寺，他竟会带着薇儿一起……那般的疼爱，又岂是对一个妾室所应有的？
墨瑶心中一紧，伸手握住墨妤微凉的手指，低声问，“正妻尚未进门，就定了妾室，你这是……他如何说？”这个女人，封文宇能将她带着与太子同行，可见其宠爱程度，这般的待遇，便是墨妤怕也是也没享受过罢？
墨妤幽幽地叹了口气，眸光凝向远处渐行渐近的两人，一个儒雅，一个娇艳，那般的相映和谐……，心中一滞，面上却仍在努力微笑着回答，“他说此生最爱的是我，”声音低低柔柔，似怜还叹，隐隐的，又含有几分脆弱。
“爱你还要娶别人？”墨瑶眸光渐蕴，冷冷地睨向远处温文儒雅的封文宇，原先，她还以为这地封文宇时常地往庄子里跑，又不顾墨家想要和太子联姻，亲自求太子成全他和墨妤，总是真心诚意的爱上了墨妤，殊不知，竟也是个坐享齐人之福的贵家子而已。
这般一来，她还真不认为，墨妤定的，是门好亲事，那姻缘结，到底是解还是结？
“哪个贵富之家不是三妻四妾，宇哥哥的身份，总是不会只有我一个……可至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百年后与他合柩共寝的，也是我。”墨妤扬起一抹柔婉的微笑，端庄倩丽。
墨瑶默然，活着的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去想那死后做甚？心中虽然这般想，却并未说出来，只紧紧地握住了墨妤的手，似乎想要多传递给她一点力量，因为，即使百般掩饰，她仍然能感觉到她内心的不甘……
她很想劝墨妤另择良缘，可是这段日子看她含羞待嫁的样子，怕是已经泥足深陷……这强作的微笑，也是给那位宇哥哥看的罢？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封文宇，可知他所谓最爱之人端庄微笑背后的酸楚？这世间男子皆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又何时为自己的三妻四妾处处留情做过半分遮掩，半点解释？
思虑间，一行人已走近。
“参见太子殿下。”墨瑶等人恭敬地对着太子李沐云等人盈身行礼。
“不必多礼。”李沐云抬手还礼，眼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垂眉敛目的墨瑶，又转向正笑得天真可爱的墨洵身上，“宝儿，今天玩得可开心？”
一直沉静的墨洵似乎对太子十分感兴趣，兴奋地抓住他的胳膊摇摇晃晃，“太子哥哥，怎么好久没来看宝儿？”
太子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太子哥哥太忙了，等过些日子，一定去看你。”
墨瑶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贵人自然事忙，可是用忙这个借口来糊弄宝儿，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宝儿立马嘟嘴，“太子哥哥骗宝儿，今日瑶儿说带我来玩，这里不是玩的么？你都有空来玩了，怎么还说忙呢？一定是不想宝儿！”
太子面色微微一凝，有点尴尬，却很快笑如春风，“宝儿，太子哥哥抓了一只漂亮的小鸟，送给你好不好？”言罢对身后挥了挥手，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瞬间，便捏了一只小小的鸟雀呈到了太子面前。
墨瑶抬眸一看，那只被握在太子掌心的小鸟羽色鲜黄，极其玲珑可爱……当下心中微微一惊，这只鸟，想必是太子身边暗卫兴手抓的吧？这李沐云心思沉稳，从容不迫的气度，倒确实是十足的王者风范，墨家再有财势，墨贵妃即便贵为贵妃，可到底也是商家之女……身为太子却这般费尽心思的对待宝儿，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罢。
墨洵嘟起的双唇早已笑成一朵花，两手小心的捧着小鸟，清俊雅致的面容上是无可抑制的欣喜和满足，那纯真无邪的可爱神态让众人忍不住会心微笑。
“妤儿。”封文宇忽然开口，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到墨妤身边，伸手示意她一起去旁边。
太子意会一笑，墨妤却是俏脸一红，放开了墨瑶的手，随着封文宇走向远处的梅林深处。
墨遥皱了皱眉，远远地看到封文宇带着他未来的一妻一妾似乎相处甚欢，听不清说些什么，却只见墨妤眸光清亮，似乎是心情不错，而那位薇儿，对墨妤恭敬地行了个礼后，就退到了封文宇的一侧，垂眉静立，一副为妾为婢的恭敬姿态。虽然表面工夫极为到家，可墨瑶还是清楚地看到那个薇儿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隐忍的妒色。
天下，真有女子甘心情愿与人共侍一夫么？笑话。
“太子哥哥。”墨洵喜笑颜开地扯着太子李沐云开始问长问短，李沐云微笑耐心地应答，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好一会，太子对身后做了个手势，微笑道，“宝儿，我让侍卫陪你去给小鸟做个笼子，好不好？”
随着太子的话语，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垂手恭立。
墨洵眨眼看了看手里的小鸟，又瞄了眼墨瑶，笑眯眯地点头，在侍卫的引领下，走向不远处的一个石桌边坐了下来，双手支着胳臂，看着侍卫拿着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刃，用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细小树枝开始制作鸟笼。
“这位是西峯山庄的墨四小姐吧？”李沐云身边的男子突然开口，低沉悦耳的声音如泉水流淌。
墨瑶回过神，眼光从远处墨洵方向收回，这才注意到这红梅树下正含笑而立的华服男子，双眸清润如玉，直而英挺的鼻梁下，一弯薄唇性感倨傲，整个人如夏日清荷，雨后初阳般温暖亮眼。
明明是个清新俊朗的男子，可此时墨瑶却没什么好心情，并不太想理会，心里不知是被墨妤之事搅得有些烦乱，还是对这个世界女子的命运有些不甘。
青花不动声色地拽了拽小姐的袖子。
墨瑶叹气，心念微转，跟在太子身边的人，身份又岂是她能惹得起的？当下捺下心情，应付地微微颌首，淡淡道，“小女子墨瑶，见过公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