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小童 ...
-
烟雾缥缈的小院中，杨戬看到了地上那把银色短刀，那是他送白小七的，是白小七在兵器库里众多法器中亲手挑选的。
他捡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亮出一道白光，随即一个身影在脑海中出现，那是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秋色衣衫，背对着他越走越远，他伸出手去，却挽留不住。
那女子是个凡人，他确定他从未见过。
“二爷……”
杨戬方才回过神来，黑扇仙轻扇了几下扇子缓步走到杨戬身侧。
她看向杨戬手里拿着的短刀问：“我讨厌这把刀，二爷可以把它丢了吗？”
杨戬看着短刀，黑扇仙看着她。
黑扇仙眼中似乎有万分委屈，只因杨戬没有立刻丢掉那把刀。
半晌，杨戬将短刀收入袖中：“你不喜欢，便不让你看见。”
黑扇仙却不依不饶：“那是同二爷一道来的神仙的刀，她的东西你留着做什么？”
杨戬不答，转身欲走，黑扇仙抓住他的衣袖，流出眼泪。
“二爷，不要离开我。”
杨戬心中一动，将黑扇仙拥入怀中。
……
想到杨戬因术法迷惑被困永安山，白小七心中万分着急，趁着太白金星下去找黑扇仙的空档，忍不住拿出乾坤镜想一看究竟。
才刚看到杨戬，白小七手里的乾坤镜险些掉在地上。
黑扇仙此刻正趴在杨戬腿上，两人姿态非常暧昧！
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损杨戬清誉了，白小七赶忙收好乾坤镜，又传音给太白金星，让他一个时辰内把杨戬带出永安山，不然她就要闯进去解决了黑扇仙。
从一天到两个时辰再到一个时辰，太白金星骂骂咧咧，他只要确定这个黑扇仙是不是他想要找的人，如果不是就让白小七直接打死她好了。
太白金星来到了黑扇仙的院外，院内萦绕着淡淡的仙气，尽管隔了500年，他依旧熟悉，毕竟那是他亲手抱回来的小婴儿，从只会啼哭的婴儿到蹦蹦跳跳围着他烦他，嘴里不停念叨着师傅的女孩。
小童从小乖巧懂事，时刻陪在太白金星身边，会给他按摩，做好吃的，只要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带给他，而太白金星对这个被他从小带到大的小童也是尽心尽力，就这么一个徒弟，宠着，纵着，不管小童在外面闯下什么祸，护短的太白金星都一味袒护着。
他是相信小童的，所以才会在500年前交由小童去办那件事，那事虽重大却不难，是千万年难遇的美差。
因此太白金星才把事情交给了她，办成了便可以给她邀功，得奖赏，升仙位。
可小童搞砸了，人也不见了。
这事太过重大，太白金星兜着这个秘密，心里不是不恨，可这么多年对于这个小徒弟更多是惋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太白金星没有踏进院里，而是轻轻一挥拂尘，便离开了。
他站在永安山的一处亭中，不久，身后响起脚步声，太白金星没有回头。
黑扇仙已换了一身简单的黑衣，对着太白金星重重磕了三个头，随后颤抖着喊着：“师傅。”
太白金星深深叹了口气才回头看着黑扇仙：“你……”
几百年了，从开始的埋怨不解再到担心，太多话说不出口。
黑扇仙又磕了三个头，额间渗出血来：“师傅，小童错了。”
太白金星这才气道：“平日顽劣也就罢了，你当年闯出这样大的祸来，如今又敢……”
他指着黑扇仙，因为气愤不住发抖：“又敢勾引二郎神！你当年做的那件事二郎神若是知道将你杀个千次百次都不为过，还有祈兰神君，她也绝不会放过你，你可好大的胆子，害得这二位现在还在此劫中，你不避着他们还敢主动招惹，你是不是找死！”
黑扇仙跪步向前，到了太白金星面前，她已是满脸泪水：“师傅，小童错了，但是我不后悔，我如果不这样做，这一辈子我都不能接近他，若是二爷要杀我，我也无怨无悔！小童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侍奉在师傅身边！”
“你！”太白金星扬起手，那一巴掌却最终没有落下。
寒风凛冽，落叶纷飞。
太白金星站立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他一把拉起黑扇仙，道：“你随我走，先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寻个别的身份，以后上不了天庭当不了神仙也好歹保住条命。”
黑扇仙却道：“师傅，徒儿不走，即便是死路一条。”
……
白小七来到院中，黑扇仙已经不在，远远的看到杨戬，他正端坐在屋内不知在想什么。
尽量忘记在乾坤镜中看到的那些，白小七走到杨戬跟前，唤道：“二爷。”
杨戬抬头看着白小七道：“来了。”
见杨戬似乎没被迷惑的样子，白小七才终于放下心：“二爷，取下抹额速速离开南岭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杨戬站了起来，看着白小七的眼睛，他取下了抹额：“我不走，此次是我不防，被妖精迷惑，这个妖我要亲自收。”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杨戬虽没有与黑扇仙行夫妻之事，但也行为上暧昧过，刚刚清醒就要亲自动手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想到与太白金星的承诺，白小七拦住杨戬，道：“黑扇仙已被收服了！”
杨戬却直接绕过白小七开了天眼，看到了跪在太白金星身前的黑扇仙。
阿无远远的看着这一处情景，心道不好，二郎神已经清醒了。
黑扇再厉害也只能短暂的迷惑战神，现在他清醒了，一定会立马找黑扇仙算账。
想到这里阿无立马飞身去找黑扇仙。
杨戬问白小七：“那个小妖你就这么放了？”
白小七摇头：“黑扇仙可杀，但那个小妖未害过人性命。”
阿无跑到黑扇仙面前，她来的太急，气都喘的不稳。
黑扇仙拉过她问：“怎么了？”
阿无道：“主人，二郎神清醒了，你快走，他会杀了你的！”
闻言太白金星过来一把拉过黑扇仙：“快与我离开，不然你小命不保！”
黑扇仙却再一次挣开太白金星的手：“我不走，师傅，一切都是徒儿咎由自取，徒儿会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随后黑扇仙拉过阿无对太白金星道：“师傅，这是在凡间陪伴我多年的小妹妹，她心思单纯从未害过人，请求师傅保她一命。”
“你现在自顾不暇，还要我保别人！”
黑扇仙其实是抱着赎罪的心来的南岭，南岭是她一切错误的开端，如果她要死也应该是在这里。
身后吹来狂风，黑扇仙知道杨戬来了，她用尽毕生法力注入黑扇，将太白金星和阿无扇走。
杨戬来的太快，黑扇仙刚刚转身就看见了他。
她面色苍白，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极淡的笑说：“你来啦！”
杨戬冷冷的看着她，下一刻将那柄银色短刀直直插入黑扇仙胸口。
白小七追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杨戬将刀直接捅向黑扇仙。
她顿住，从她的方向可以看到黑扇仙现在的样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嘴角弯起微微的笑，凄惨，美丽，眼神绝望又带着解脱还有浓烈的爱意，白小七能感觉到她不想活了。
难以想象被所爱之人用刀亲手插进胸口的感觉，那该有多疼，他们明明上一刻还彼此相拥说着亲密的话。
白小七突然心口闷闷的，好像那里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被刀捅过一般。
她应该很讨厌黑扇仙，黑扇仙用妖法迷惑男人，差人为她做事，甚至迷惑战神，可现在却与黑扇仙共情，她只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
黑扇仙缓步走着，血流了一路，她的双眼和嘴角也开始流血，她走进了林中，像是木偶一样，双眼无神的走着直线，终于在撞到一棵树后倒下。
她看向天空，终于缓缓闭上眼，身体化作齑粉慢慢飘散在永安山上。
白小七跟了她一路，直到黑扇仙彻底消失，她走上前捡起了那柄插在黑扇仙身上的短刀，还有那把黑扇，她一路跟着本想为黑扇仙收尸，不曾想黑扇仙竟会灰飞烟灭，不知道是在于这把刀还是二郎神。
白小七探手伸向额前，再抚过这把刀，这把刀很多年前杀过一个女子，再试探着一看，却什么都看不真切，白小七突然想起在凡间时经常做的梦，梦里那个女子。
但她们应该并无联系，只是恰巧想到。
不然，也太过巧合了。
南岭除掉一害她本该轻松，此刻却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
黑扇仙被二郎神杀后，太白金星独自一人来到黑扇仙在凡间生活的地方。
他叫来了土地问黑扇仙这些年的情况。
土地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黑扇仙这些年没做什么坏事，用扇子勾引的男人皆是不疼惜老婆的不良人，她除了让那些男人修葺庙宇外什么都没做过。”
太白金星叹道：“小童为二郎神修葺庙宇，二郎神却一点没手下留情，现在灰飞烟灭，三魂七魄全部没了，投胎都投不了。”
土地却支吾道：“黑扇仙修的不是二郎神殿，是太白殿。”
太白金星惊得说不出话，他方才想起白小七去找他问黑扇仙的事就是因为黑扇仙在凡间为他修庙，只是当时想到黑扇仙可能会是小童而忽略了这个。
土地接着道：“她到凡间这几百年来，太白金星庙多了八百座，太白金星庙也是数百年来凡间增长最多的庙，每逢初一十五黑扇仙还会亲自去各个太白金星庙跪拜。”
小童修了八百座太白殿？太白殿在凡间加起来刚好到了一千座！
忍耐了许久，太白金星终是哭道：“傻小童啊，我的傻徒弟。”
太白金星安置了阿无之后便去太白金星庙看了一眼，凡人皆惊，没想到会看到真的太白金星，纷纷叩头说神仙显灵，向太白金星许愿。
太白金星才想到，小童跟了他这么多年，似乎从未向他提过什么要求或是表达过心愿，唯一一次请求是让他安置好阿无。
此后无数仙童求拜太白金星门下皆被拒，太白金星除了小童以后再也没收过徒弟，他这一生也只有一个徒弟……
太白金星只对外说他教不好徒弟，不能再误人子弟了。
这些年众神问太白金星他身边的一直跟着的小童怎么突然不见了，从前太白金星只道小童出去修练了，时间久了便再也无人问起。
现在，除了太白金星，似乎没人记得起从前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小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