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天上来》蘑古多力鱼

13、渡化

　　观音只身来到流沙河中，这流沙河甚是浑浊，除了沙石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东西甚至连水草也不见一根，偌大的流沙河竟皆是死物。大大小小白小七的名字铺满了整个流沙河底，连观音也不禁感叹这前世的缘着实够深，短短时间竟能让沙拓有如此深的执念。

　　忽然一阵阵如兽般的哀嚎打破了这河底的宁静，观音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成千上万支箭正在一个个从沙拓胸膛穿过，沙拓并未躲避，他趴在一块石头上，麻木了一般等着箭一支支从他心口穿过，只是抑制不住的叫声在宣泄他的痛苦。

　　观音未等他受完这万箭穿心之苦，便施法停了这些箭，沙拓方才抬眼看见了观音。他瘫坐在地上，额头不断冒着汗还未缓过来，嘴动了动，一丝血从嘴角流出，他很想要求观音救救他却终于没有说出口，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救人无数，而他犯下这弥天大罪，又怎好意思开口求她。

　　观音上前看着沙拓落魄的样子，不由心生怜悯，道：“沙拓，你如今在这流沙河几十年，日日受这万箭穿心之苦，可想离开？”

　　沙拓闻言终于看到了希望一般向观音跪下，道：“菩萨慈悲，沙拓跪求菩萨救我于这流沙河中。”

　　“沙拓，我可让你出这流沙河，也可免了你日日万箭穿心之刑，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沙拓答应。”沙拓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已不知道在流沙河多久了，日日生不如死，别说是一个条件，哪怕菩萨此次前来是要他的命，他也乐意奉上。

　　“你可知我要你答应我什么？”观音问。

　　沙拓肯定地答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东土大唐有一高僧要前往西天取经，我要你做他的徒弟，一路护送他保他周全，这一路妖魔甚多，你可能做到不惜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沙拓万死不辞。”

　　观音转身看了一周这河底：“此外出家人四大皆空，你既要做唐僧的徒弟便也是出家之人，我会收走你关于白小七的记忆，你可愿意？”

　　沙拓犹豫了，他心里明明知道如何选择对他来说更好，却开不了口，不禁又感叹自己可笑，人家说不定早就忘了他了。

　　“你且想清楚，白小七是王母娘娘的灵宠而你现在困在这流沙河中，你上不了天庭，即便她下来寻你，对你们而言也绝无好处，为今只有你随唐僧西去修行才是最好的出路，也是你重回仙班的唯一方法。”

　　沙僧却笑了：“我与她不过只见了两面，她又怎会下界来寻我，如今种种不过我一人痴心妄想罢了，沙拓还有执念，恐不能如菩萨所愿。”说完他向观音磕了一个头道：“沙拓感激菩萨今日相救，奈何无法违心，今日恩情沙拓永世不忘，若有机会沙拓愿以性命相抵此恩。”

　　即使生不如死，他忘不了白小七，也不想忘掉她，在流沙河的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那仅有的一点点回忆是提醒他还是活人的唯一念想，怎么能就这样交出去，他不甘心，万箭穿心又如何，生不如死又如何，他不愿忘记白小七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观音并不意外：“沙拓，我不瞒你，此番我前来也是为了白小七，她前些日子向王母娘娘说要下界找你，她同你一样，只是见了两面便如此，只因你们前世有缘而她对你亏欠，此生她是要向你偿还的，而你若是在这流沙河中她该要如何偿还？恐怕只有与你一起为妖，她如今深受王母娘娘宠爱，大好前途，你忍心她丢掉一切随你受苦吗？所以我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渡化你也是为了她。”

　　沙拓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他从来不敢想，白小七竟然要下凡找他。

　　观音继续道：“你出流沙河后，她会继续寻你，我要你忘却与她相关的记忆，一是为了你能专心护送唐僧，二是让你重新选择，若是再爱上她，我也不会再阻拦，她欠你的总是要还的，这是劫数，挡不掉的。”

　　沙拓便不再犹豫：“谢过观世音菩萨。”

　　观音最后问了一句：“沙拓，你可想好了！”

　　沙拓道：“是。”
　　若是自己的劫便罢了，可他不能连累白小七，下界为妖有多可怕，他知道的，他不能让她这样。

　　观音伸手向沙拓头顶，沙拓只觉得头痛欲裂，灵魂都要被抽走了一般，这种痛苦甚至比万箭穿心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收走了记忆，观音挥袖拂去了河底所有白小七的名字便离开了。流沙河恢复如初，一如沙拓刚来时那样，只有砂石，再也看不到其它痕迹。

　　沙拓敛了戾气，亦不再受苦，只知道会有个来自大唐的僧人会收他为徒，然后要追随他一路西去取经。他继续独自在河底，只是现在带着希望，眼睛也光亮起来。心底偶尔会空空的，觉得好像丢失了什么，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终日漆黑的流沙河此刻竟照进了一丝阳光，这微弱的阳光却刺痛了沙拓的眼，他伸手挡了一下，干涸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白小七从梦中哭醒了，她又梦见沙拓了。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