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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入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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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长途大巴的老司机刹车缓缓踩到底,熄了火,摇下车窗,点上一支烟。在座位上朦朦胧胧瞌睡了半天的售票员,揉揉眼睛起身。大声招呼:“到站啦!下车啦!座位下架子上,行李别拉下啊!到站啦!下车啦!”
小巾瞧了瞧蜂拥而下的乘客,又好奇地望向窗外。
拥挤的车站,风尘仆仆的远途车与来来去去的人。从车窗吹进来的晚风夹杂着呛人的尾气味,害得小巾鼻子发痒。
小巾好看的眉头一挤,偷偷捏个手印,往鼻子上一点。
售票员下车卸下了行李箱里的东西,看着乘客们各自拎走,见没啥事了,两手一抄,又窝回了副驾驶座。
小巾摸摸口袋里簇新的身份证和几张人民币,跟着最后几个乘客,下了车。
小巾的身份证,是从一个深山老坳的偏僻乡村里,用了点小小的法术,开了个证明,到县城里补办的。
小巾的钱,是他用五行搬运决,从四面八方的三只手们那里,“借”来的。
当然,这几百块钱,不过够交通费而已。好在师门里,师兄师姐下山用的俗物都扔在一个箱子里。小巾下山前,从成锭的金银、成串的珠宝、成堆的洋元、成叠的各国纸币里,翻出了俩份近几年的银行薄头带上了。此番,便犯不着再自寻门道弄钱花。
小巾慢慢穿过站前广场,老远地瞧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家三口,先后打的离去。
小巾学得快,待走到出租车上客点,小巾伸手一招,有模有样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
“银行。”
司机一听乐了。车站旁边不就有么。不过既然有客上门,嘿,那不带他好好看看北京城,怎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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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黑色大理石台阶前,司机靠边停车,一指计价器:“到啦!”
小巾正在瞄贴在后车窗上的监督投诉电话,闻言也没吱声,掏出一张大票子,递了过去,目光被副驾驶座前的出租车上岗证吸引。
——嗯,这张小画儿画得栩栩如生啊。
司机将小巾的目光瞧在眼里,背上的冷汗,“嗖”一声下来了。这年轻人神色沉静,气度不凡,出来混饭吃的,绝对没有摸老虎屁股的癖好。司机心思转得飞快,立即扯下小票揉成一团往自己座位底下一扔,复位了计价器,堆满笑容,朝小巾道:“十块钱,先生!”
小巾下了车,望望迫不及待一溜烟远去的出租车,轻轻叹了口气。
他其实没想打那个电话。只是好奇,好奇如今的中原都城里,为个人服务的交通系统的运作方式罢了。
真的。
要知道,上一次小巾下山,坐的还是人用肩抗的“车”。车夫穿的对襟短褂、布衲黑鞋,脑门剃得光溜溜的,头上盘着一条长辫子。
【谨以此纪念小三当年被首都某出租车司机宰杀的惨痛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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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银行,自然是为了开户头。
开完户头,美丽的业务员,礼貌而冷漠地推出一大堆东西:“请检查一下。”
小巾没有接,掏出一本薄子,拿出里面的卡,送进去:“划些钱过去。”
业务员翻开从窗口滑进来的东西,一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旗银行。美元。七位数字。
小巾瞧得业务员怔楞的神色,摸摸衣兜,掏出另一本,再递进去:“那,这个能划吗?”
这回是瑞士银行。瑞士法郎。九位数字。
业务员香汗淋漓。天哪,这个年轻的小帅哥到底有没有一点点金融常识?从花旗银行或瑞士银行的户头划大笔外汇款额到中国的银行账户里,并兑换成人民币,那里是她这个小小柜台能承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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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
该门市部,经理办公室。
年纪奔四的负责人西装革履,有礼而不失热情地将器推到小巾面前:“请输入一下您的密码。”
小巾闻言,眨眨眼。
负责人心下一紧。
小巾伸手取过薄子,瞧了瞧封面。封面一角,画着个小小的生肖图,惟妙惟肖。小巾心下一算,输入了一串数字。
师兄师姐们都懒,懒得背密码。密码其实便在那小小的图里,只是还得用师门天眼术的入门决算一算。这般的密码,就算大摇大摆抄在明处,别人也看不懂。
对面的经理偷偷松了口气,忍住盯着那图案看的冲动,整理一下笑容,道:“您打算划多少呢?”
小巾想了想:“划五成罢。”
饶是这位分行负责人精明干练,也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小巾的意思。几千万人民币的业务那,对他这般没有啥背景的人而言,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他眼睛一亮,标准的职业笑容愈加真挚,立即起身将小巾引向待客区:“您的款额不小,需要走一些程序。您请在这儿休息一会,我一定很快就为您办好。”
他心里其实没底。如今,外资银行已经有不少在大陆开通了个人人民币业务。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等,他还真怕小巾不耐烦,给跑了。
小巾点点头,在沙发里坐下。沙发很舒服,小巾眯眯笑了笑。旁边的盆栽,郁郁葱葱,一人多高,却不是山上有的品种。小巾好奇地歪歪脑袋。
经理心下大乐,亲手给小巾泡了茶,忙不迭去办手续。这组价格以万为单位的新沙发,这啥啥啥的热带观赏植物,买值了。
那边一个,填表打电话,忙得不亦乐乎。
这边一个。捧起茶,嗅嗅茶香,清秀的小脸一僵,轻轻放下了杯子。
这茶,闻起来有奇怪的脏味,小巾喝不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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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银行出来,已经快要傍晚。小巾拎着一个崭新的文件包,里头是几张卡,一些这个那个的协议、证明,还有一把亮晶晶的钥匙,几千现金,和一个崭新的皮夹。
皮夹皮包,是那位负责人送的。对于银行而言,向重要的客户,赠送一点小小的精致纪念品,纯粹属于正常的业务往来。
钥匙,是一套黄金地段、高档小区的顶层公寓。对于那位负责人而言,动用些私人关系快速代办一点儿常规事务,以博取大客户的好感,实在是很容易也很乐意的。
此时,他正为自己的健谈和小巾的平易近人乐得合不拢嘴呢。小巾同意用新户头上的两成款项购买他们银行的投资基金,这可是好大一笔业绩。
一切,都归功于他善于发掘机会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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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巾站在银行门前高高的台阶上,怀念了一下上次下山时碰到的那个机灵的当铺小伙计,抬头看了看西边的天空。
近几天没有风,天气也不晴朗。污染严重的空气笼罩着这座城市,城市里的人只能看到头顶灰蒙蒙的一片,哪里有眼福瞧晚霞云起。
小巾失望地叹了口气,走到路边招了出租车,报上了刚刚到手的新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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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等在小区门口,见小巾下车,立即迎上前。
出租车又是迫不及待一溜烟跑远。这回,司机却是被那高档小区给呛的。
保安不着痕迹认了人。小巾跟着那销售人员进了小区。
一路走过来,瞧得两边有水有亭,绿地如茵,树木合抱粗,小巾灰色了好几天的心情,总算稍稍恢复了一点。
此番下山,在去寻那情劫之人前,小巾尚要为他已经成了仙的小师姐,了却一桩陈年往事。事了之前,小巾怎么能乐得起来。
电梯稳稳上升,叮咚一响,门一开,正对上大敞的房门。
领路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小巾微微摇头示意无碍,让到一边看着他们忙碌。房子是装修好的,但家具清单一两个小时前刚刚定下,时间自然紧了点。四五个穿制服的年轻人正在进行清理,还有就是书房里的电脑还在安装一些常用软件。
领头的人临走时候留下一叠□□账单说明书,几张会员卡,还有一张名片,顺带附送一个笑容。笑容既热情又有礼,藏着一点点儿市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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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巾站在客厅的窗前眺望了一会远处的夜景。各色各样的照明勾勒出了夜幕中的城市。好一片车如流水灯如虹的繁华。
他拉上窗帘,转身捏了个清尘咒。
这房子,真正是一尘不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