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糖 ...
-
正午时分，最近春江市的天气一直都相当不错，天朗气清、无风无云。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出门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吧，就说不用来这么早嘛。”下了车之后陪着何畔脚步匆匆地赶到咖啡厅，再看看眼前明明早就约定好了但却空空如也的集合地，江初月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可我们明明是卡着点来的啊。”何畔纳闷地将表盘递到她面前指了指。
哎，想来也是那群家伙太臭不要脸了，单纯守时的何畔同学能有什么错呢？江初月这么想着，顿时就义愤填膺了起来，殊不知她原来也是这个样子的。
“不管他们了，咱们先进去歇会儿再说。”江初月说着便拉起何畔的手向店里走去。
“那...好的吧。”也许是两人相处的时间相对久了些，何畔现在的说话风格也微微沾了丝江初月的味道。
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初月刚打算跟何畔聊会儿天，却发现她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本口袋书开始阅读了。
“要不要这么无趣啊...”江初月心里默默吐槽。
此时店里的顾客并不算多，再加上两人面容都很出挑，所以不一会便被服务人员注意到了。
“请问有什么需要嘛？”一声礼貌的问候自她们身边响起。
本来只打算进来休息会儿的江初月看到这人身上穿着的制服，蓦地想起了何畔在奶茶店打工时的样子，不禁又扫了眼对面正沉浸在书里的人：“招牌类的咖啡吧，要两杯，谢谢。”
“好的，请稍等。”
...
“嗒，嗒，嗒。”极具江初月特色的敲击声响起，何畔听罢迅速回神，抬眸向她看去。
“喏，刚点的咖啡，尝尝？”江初月说着把其中一杯推到何畔面前。
“咖啡？是什么啊？”何畔收起书好奇地问道，视线瞄向杯子里的褐色液体，看起来倒是让人挺有食欲的。
“emmm，一种饮料的名字罢了，就像茶和奶一样。”江初月想了想，生硬地解释道。
“哦，这样啊。”好在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何畔向来不会深究，所以她只是点点头。
眼看着何畔将杯子贴在唇边小小地抿了一口后眉头蹙起的动作，有些疑惑的江初月立马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尝了尝，然后差点把五官皱到一起。老天，怎么是黑咖啡...
“要不，我去找他们要点糖？”
“好。”如果对面是别人的话，何畔肯定会说‘谢谢，不用麻烦了’这样的托辞，然后硬着头皮喝下去。但在江初月面前，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不去逞强。
在对面呆呆地目睹了江初月洒雪似的往杯子中舀了好几勺糖后，何畔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意境：即便是现在，她依旧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是那杯中苦涩的汁水，让人只能梗着嗓子艰难下咽。从没人会过问过她的想法，也没有人会在乎她的心情。直到她遇见了江初月，这个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愿意大把大把地往苦水里注入糖份的人。
如果没有她，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何畔其实考虑过很多次。是像初中那样同学眼中不合群必须一起冷暴力对待的异类？是独居在破烂出租屋中早起晚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底层打工人？还是早就被何家人抓回去，做了麻木不仁的村妇？
就在何畔愣神的工夫，江初月试着端起她的那杯尝了尝味道，总算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喏，放好了，尝尝怎么样？”
“嗯。”何畔从她手里接过杯子抿了抿，发现果然比之前好喝得多。
------------
时间在这样平和的气氛下缓缓流淌，江初月的初中同学也终于陆陆续续地赶到这里碰面。
该说不愧是一帮一起混了那么久的“狐朋狗友”，即便之前在群里商定好了行程，大家都还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迟到。
“哇塞，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我们的江大美人竟然来这么早。”听到唐箫言熟悉的揶揄声，江初月微笑着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向刚刚落座在自己周围的“损友”们。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一直都很守时的好不好。”江初月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出意料地换来了一片白眼。
“老谢也来这么早？”看到江初月身边的空位以及桌子上的咖啡杯，众人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谢婉照也来了。
“不是她，这是我的另一个朋友。”想到何畔，江初月嘴角无意识地扬起，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眸光缓缓放柔。
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从江初月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几人突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接着面面相觑一番，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八卦之火。做为他们那一届春江一中的风云人物，被安在江初月身上的标签实在不要太多‘校花’，‘天才’，‘学霸’，‘富二代形象代言人’，但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难追。
从入学到毕业，从高年级到低年级，从男生到女生，从校内到校外。初中三年，就有五届的学生追过她，可无一例外的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
不是没有人纠缠不休过，但迎接他们的下场就是被“请”到江汀雪办公室体验一日游。江汀雪的威压，就是在职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感受过后都心有余悸，更何况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初中生。
所以渐渐地，追江初月就成了大家心目中地狱难度的副本。甚至在当时还有句话流传开来成为了包括她本人在内春江一中广为人知的一个梗：“学问哪有江初月难搞？”
“男朋友？”唐箫言试探着问道，但没等江初月反驳，她自己就先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江初月闻言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说话，轻轻地将杯子放到桌面上用大拇指摩搓着杯托。
----------
老友相见，聊起天来自然不像对待新朋友时那样拘谨，也不至于像毛猴子那样咋咋呼呼。此时整个咖啡厅里的气氛就像是被浸在了一汪平静的湖水里一样柔和惬意，直到一个人的去而复返让其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哇塞，你看门口，好美的女生诶。”坐在江初月斜对面，一位名叫陈玥的长相很甜美的姑娘点了点她身边的同伴道。虽然z国同性恋爱还没有合法化，但在春江市，女生喜欢女生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司空见惯的事请了。
身为直女的方文文对此倒是没什么热情，本来只打算粗略地看一眼，结果意外地有些移不开目光：“嗯，确实挺好看的，话说她是不是在往咱们这边走啊。”
“啊？好像还真是呀！”陈玥惊喜道，接着便有些蠢蠢欲动，“待会儿跟我去找她要个电话吧。”
“找僚机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可不去。”方文文连连摇头。
四周类似这样的交谈有很多，而且他们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不用猜江初月就知道肯定是何畔回来了，她侧过身子扭头向身后看去，果然在两米外的过道处发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而何畔也刚好在此刻将视线移到了这边，两人目光交汇后皆是微微一笑。
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江初月站起身接过何畔手里提着的购物袋，顺便替她将椅子拉好。
“怎么买了这么多？”江初月掂量了一下袋子问道。
“嗯，除了治鼻炎的还买了点下火和防感冒的。”何畔有很多病根都是在小时候就落下的，并且非常容易在季节交替的时候发作。以前的话难受了她只能硬扛着，但现在好歹有了些积蓄，而且总不能生病后再传染给江初月。
“哎，希望这些你用不到吧。”江初月扁扁嘴。
“有备无患嘛。”何畔轻轻拍了拍江初月的肩膀在位置上坐好，刚抬手打算喝一口咖啡，却意外地通过余光发现她和江初月已经被好几双眼睛包围了。
经过一段诡异的寂静之后...
“嗯哼，班长你不打算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吗？”方文文先是看着坐在江初月身边的何畔，接着幸灾乐祸地扫了一眼身边的陈玥，意味深长道。
“额...”这个问题让江初月有些为难。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似乎看出了江初月的纠结，何畔眸色一深，自然地接过话题：“你好，我是初月的高中同学，好朋友。”
初月...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众人听罢表情立马就变得古怪了起来。包括谢婉照在内，他们初中整整三年都没见过有人这么喊过她。
“哦~这样啊。”唐箫言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音调拉地老长。
面对误会这种东西时，江初月之前处理起来一向是不隔夜的。但这一次，她却发现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解释。
“嗯，就这样。”江初月含笑着回应，用三根手指轻快地点着桌面。
“噗嗤。”对面方文文看着陈玥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的苦瓜脸不由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陈玥一巴掌拍到她大腿上小声怒道。
“你没听到吗？”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方文文笑得实在是停不下来。
“听到什么？”陈玥疑惑道。
“心碎一地的声音。”方文文先是用双手形象地比了一个心，然后向两边分开，接着整个人笑成一团。
“...”看来这‘逆子’不能留了，陈玥幽怨地盯着那边嘴脸丑恶的方文文如是想。
让江初月感到有些惊喜的是，今天何畔竟出乎意料地会接其他人的话，聊地也大都是她们在高中时的日常。看看她现在浅笑嫣然地样子，再对比一下她初到高中时的落寞与沉寂，江初月不由得会心一笑。自己喜欢着的女孩生活中有了阳光，她觉得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让人感到欣慰了。
-------------
如果说时间穿越存在的话，那么施展它的咒语一定是“再眯一会儿。”
就拿大多数喜欢赖床的人来讲，明明起床后第一次睁眼看手机时感觉时间还早了些可以适当地“小憩一下”，但等他第二次睁眼时就已经迟地相当离谱了。可其实在他本人的观感上，真的就只是过了一会会而已。
为什么要说这些？因为眼下谢婉照就是这种情况的受害者。此时她正满脸纠结地站在咖啡厅门外，努力思考着一会儿要用什么好点的理由。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溜进门，谢婉照一眼就发现了众人围着的那一桌，于是开始熟练地催眠自己。可惜怕什么来什么，才刚走到半路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确切地说，是那一头标志性的灰色发丝。
“哎呦，我就说老谢绝对会是最后一个来的嘛。看看，啧啧啧，这次迟了将近一个点啊。”唐箫言一脸揶揄地看着拉开椅子准备坐下的谢婉照。
“今天天气不错啊。”感受到四周一双双饱含着幽怨的目光向自己聚集而来，谢婉照生硬地转移话题。
“昨天又熬到两三点了吧。”
“哪有，我是那种人吗？”
“所以昨晚出的那个新活动好玩吗？”
“贼刺激！”
两人一番嬉闹过后，总算得了空闲的谢婉照才开始跟周围的老友们一一打招呼，直到她看见坐在江初月身边的何畔...
“我靠，你们...”谢婉照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指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过年的时候带回家就算了，现在同学聚会都要带过来？
“中午好啊。”江初月满脸无辜地对谢婉照眨眨眼，还当着她的面很自然地一把搂住身旁何畔的胳膊，微笑着向她挥挥手。
“...嗯，好。”看到何畔带笑着无奈地看向江初月并且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谢婉照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样子，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