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康熙二十八年（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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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府上一家子话事人围在一起讨论自家女儿的前程的时候，那头皇宫里也有一对夫妻在说话。
皇上处理完今日的奏折之后，想起白日里太子带着四阿哥过来请安之事，自然而然想到四阿哥那张瘦了许多还带着忧虑的脸庞，又想到皇贵妃的病情，自然无心翻牌子，对着伺候的奴才说：“去承乾宫，去瞧瞧皇贵妃。”
承乾宫内，佟佳氏刚就着贴身宫女的手喝下了一碗药，一旁的四阿哥从宫女手上拿过一碟蜜饯，“额娘，吃一颗蜜饯，去去苦味。”
自从佟佳氏升了皇贵妃，宫里人明眼瞧着就知道她已经是后宫之主了，小阿哥小公主都得叫她一声皇额娘，四阿哥在这之后也改了称呼，在外面只称佟佳氏为皇额娘，只在承乾宫里唤声额娘。
佟佳氏皱着的眉头知道尝着蜜饯的甜味才慢慢抹平，还想再拿一颗的时候，便被四阿哥和宫女一起制止了。
因为常年喝药，佟佳氏的舌头已经麻木了，因此这蜜饯做得比平常的更甜，太医和伺候的人说了要少吃，不然容易影响药效。
佟佳氏见自己连个蜜饯都不能吃，又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自然希望自己能够像做什么就做什么。
“吃了那么多药都没什么疗效，还不如不吃。”佟佳氏不由得有些厌弃，也没有心情再进些蜜饯，只摆摆手让人拿着蜜饯退下。
“才几日没见，额娘瞧着你怎么又瘦了些，脸上的小膘都快没了。”她瞧着胤禛的脸，像是要把他印在心里一般，白天花了不少心力，到了晚上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是上书房的课业太多了，再加上儿子苦夏，用膳用得少了些，所以就看着瘦了。”四阿哥笑着同佟佳氏说道。
“若是想吃什么就向膳房去要去，别太自苦，”佟佳氏又关怀道，“你德娘娘可有去看你？”她知道德妃这些日子在悄悄的关心胤禛。
“德娘娘身边的李姑姑前些日子来看了儿子，听说儿子苦夏送了些凉饮。”胤禛如实答了。
“好，胤禛德娘娘关心你，你也要投桃报李，等额娘，”佟佳氏停顿了一下，费力伸出手牵起胤禛的手，“若是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孝顺你德额娘。”
“额娘，”说话间胤禛已经有了哭音，“额娘会好起来的，儿子将来会孝顺您的，也会，也会孝顺德娘娘的。”
“好，胤禛长大了，已经知道孝了。”皇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接着是奴才掀起帘子的声音。
殿内的人连忙请安，佟佳氏挣扎着打算从床上起来，却被皇上按了回去，“你且好好休息，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显然是听见了方才两人说的话，他扶着佟佳氏，很自然地坐在床沿边，又握住她的手，“手怎么还这么凉？”
“老样子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佟佳氏反握住对方的手，“我的身子气血两虚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长生天保佑了。”
皇上见佟佳氏如此消极，也不愿多言去戳她痛处，便转向胤禛，“四阿哥最近读书如何？”
“儿子最近在同先生学春秋。”胤禛回道。
……
父子二人说了些关于读书家常的话便止住了，见佟佳氏神色已经颇有些疲倦了，皇上便调转了话头，“如今瞧着胤禛也快长大了，朕记得你是十七年十月三十日出生的，如今也已十三岁了。”
满人算岁数通常算的是虚岁，“胤禛这年纪朕已经成婚了，”皇上感叹道，他在十二岁时就和原配赫舍里氏皇后成了婚，“朕瞧着也该给他找个福晋了。”
听见自己的人生大事，胤禛脸上立马泛上一层薄红，支吾地说道：“一切凭汗阿玛做主。”
“全听朕做主，那你瞧今日见着的富昌大人如何？”康熙又说道，“他家这辈最小的女孩比你小上些年岁，听说性格娴静。”
“富昌大人自然是风光霁月英武了得，不像儿子拉弓只能拉开四石，”胤禛回想起今日见着的富昌，记得他当时含笑着向自己和太子二哥行礼，声音清朗面容如玉，是个面善之人，“至于，至于其他，儿臣不知道，一切单凭汗阿玛做主。”胤禛的声音逐渐弱下去，耳朵像是烧红了一样，要是自己未来的福晋也像富昌大人那样好看，不是，是面善就好了，他心里想着。
“皇上别逗孩子了，”佟佳氏见胤禛难得的窘迫，脸上含笑，“好孩子快回去罢，早些去睡觉，明早上别误了读书的时辰。”
胤禛见佟佳氏解围，便逃似的走出了承乾宫，出去的时候甚至还差点绊了一跤。
“这孩子，刚刚才说长大了，这会子还是这么冒失。”皇上含笑摇头。
“十来岁还是爱玩的年纪呢，您也别太去说他。”佟佳氏嗔怪到。
“不过，朕瞧着太子和老三在相看福晋，是不是也该给胤禛看起来了，”皇上又回到刚才的话头上，“朕觉得费扬古家的闺女就不错。”
“皇上和臣妾是想到一处去了，”佟佳氏点头道，“原先好几回格格进宫的时候带着惠仪，我看着是一个娴静端方的姑娘，格格教养的自然不会太差。”
“那个姑娘叫惠仪是吗？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听你这么说倒是人如其名咯？”
“是，那姑娘行动间落落大方举止有度，要是指给胤禛做福晋，是胤禛的福气。”见佟佳氏只一味夸赞惠仪，皇上便问道:“不如等出了太皇太后的孝期，朕就下旨为胤禛指婚如何？”
“皇上不急，太子和三阿哥还未选好福晋，胤禛不好越过前头的两位兄长。”佟佳氏阻止了皇帝，“再说惠仪还小，格格说不得还想再多留两年，皇上如此急匆匆地就下旨，格格不愿意就不美了。”
“是这个道理，”皇上沉吟一会儿，点头赞同佟佳氏所言，“朕是心急了，如此你可得好好休养，看到胤禛成婚生子才好。”
听见皇上的期盼，佟佳氏苦笑道：“宫里头太医也说臣妾怕是，怕是，皇上也别安慰臣妾了。”
“朕已经叫内务府和礼部去办封后的事物了，”皇上瞧着佟佳氏日渐憔悴的脸，“钦天监说这会冲了喜，你的身子定会好起来的。”
“皇上何时如此相信钦天监了？”佟佳氏反问道，“钦天监的人不过是顺着话说罢了。”说完便又咳了起来。
皇上立马抚着佟佳氏的背，好让她好受些，一边无奈道：“你既然知道朕想你好起来，你就安心吃药休养，无论是宫里的胤禛还是宫外的佟家朕自然会为你照顾好的。”
“臣妾有了皇上这句话，是死而无憾了。”佟佳氏的咳嗽渐渐弱下去，眼角含泪和皇上说道。
“别说胡话了，你定然，定然会好好的，”说道后面皇上心里也没有了底，只得拿那些开心的事情同她说，“乌拉那拉家你不用担心，朕会同费扬古分说，他们必定是愿意和咱们四阿哥结亲的。”说着说着皇上的称呼又改了。
“好，一切由皇上做主，”佟佳氏含笑点头，又见皇上打算在承乾宫内歇下，便说道，“臣妾如今身子不大好，皇上歇息在臣妾这儿怕是会过了病气。”
“那你便好生歇息，朕先回去了。”见佟佳氏面露疲倦，皇上自然也不多留，带着一堆人又呼啦啦地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便有宫女走进内殿同佟佳氏禀告：“皇上出了承乾宫，便撞上了永和宫的太监，那太监说是奉德妃之命去景仁宫给四阿哥送些冰饮，皇上便拐弯去了永和宫。”
“如此胤禛的事更稳了。”佟佳氏合上眼睛，“好了本宫累了。”
说罢，承乾宫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果不其然，过了两日，皇上便传了费扬古过去回话。因为今年京畿地区大旱，已经几个月没有下过雨，已经有一些流民往京城赶，费扬古作为步军统领负责京城安全，如何安置流民，防止流民冲突等等问题已经忙得他脚不沾地。
突闻皇上召见，费扬古自然以为是为了流民的处理和安置，带着新润好色的折子就去了乾清宫。等见着皇上，自然也提到了京城流民的处理与安置，“臣遣人去京城各处查探，流民暂时只是三两人在一处，尚未有聚集出现的情况，又命人去京畿各县查探，不少农户还能够撑下去，只有少数上京。”
“嗯，如今流民尚少，但还是得多加注意。”皇上自然喜欢费扬古务实谨慎的性格，“流民安置之所如何了？”
“同之前大旱之年一样，臣等在寺庙附近安置了几个供流民安身之处，又开始加强京城的防卫，防止大批流民到来时发生冲突与斗争。”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公务，皇上便把话头往家常上引。
“昨日听富昌说你家小儿子前些日子同隔壁辅国公家的孙子一起在街上斗蛐蛐，被格格抓了个正着？”
“家教不严，让皇上见笑了，”费扬古面色不善地低下头，心想回去一定把富昌修理一通，什么话都外面传，“是小儿顽劣，家里上面的几个孩子都宠着，倒叫他成了这样。”
“你家家教不严，只怕这京城九成的世家要汗颜了，”皇上对于费扬古家的家教自然是信任的，自己年幼时一些事都是费扬古之妻承敏格格教的，“你家的家风，朕自然是信任的，相必你家的姑娘也是同她的额娘一样罢？”
“经不起皇上夸奖，”费扬古谦虚道，“小女自幼被家里人宠坏了，若是有五六分像格格，奴才就很满足啦。”
“爱卿自谦了，”皇上自然接了下去，“不如朕为你家女儿指门婚事如何？”
经过昨日的家庭会议，费扬古心里有底，自家女儿怕是要指给四阿哥做嫡福晋了，于是摆出一副自有皇上做主的样子，“一切有皇上做主，只是皇上要指的是哪家，好让臣有个底？”
“你瞧朕的第四子如何？”
“四阿哥是龙章凤姿，臣恐怕是高攀了。”费扬古心中微喜，面上仍然一副恭敬小心的模样。
“朕倒是觉得这是一桩良配，你的家教，朕自然是信得过的，”康熙自觉又为自己表妹完成一桩心事，心中颇为自得，“只是如今太皇太后的孝尚未过去，等到时朕再发正式的谕旨。”
“一切皆由皇上定夺。”费扬古连忙下跪谢恩，心里自然也高兴，自己闺女有了一个好去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康熙二十八年（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