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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弓满霜,弦上箭 ...

  •   军营这会儿全体枕戈待战,没敢松懈。沈即月翻身下马就往校场上冲。
      “琼华,琼华!”
      “公子?”顾蛮从校场上下来,擦拭着薄汗说:“琼华跟将军去外海了。”
      “他们带了多少人?”
      “一百余人,公子放心,将军带的都是水性极好的将士。”
      一艘蒙冲能装三百来人,船上置有火器,顾乔野只带了一百余人,且是为着沉船而去,明显没有任何准备。沈即月惶惶不安,着顾蛮去准备艘船,顾蛮死活不肯去,若是让沈即月独自出海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可是几条小命都不够搭的,再怎么也不能答应。
      顾乔野领了一百余人在沉船处打捞搜救,忙活了两日,上了岸的将士来报,说沉船是空仓,且船上只有七八个船工,皆已溺死。
      “空仓?”顾乔野凝着眉心思忖:高昌丽,居然与本将军玩儿手段。
      “琼华,让所有将士停止搜寻,”顾乔野问:“附近是否有高昌丽的赤马舟在巡视?”
      “过了边界有三艘,好像是专门盯着我们的,这两日并未有任何动静。”
      顾乔野不敢再逗留,他没想到高昌丽居然敢在边境线上给他下套,怪他太自负,太过轻敌,不过里亚那湾……顾乔野微勾了下唇角,上次尧环不是才献了妙计?正好拿来一用。
      “将军,不好了,回程的航标都灭了。”
      “将军,船锚起不了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快看,水里是什么?”
      “是尸体。”
      “对,是尸体。”
      琼华说:“捞上来!”
      顾乔野抿唇未语,仰头看了下天,夜云浮动,残星零落,但北方有一颗极亮的星,忽而闪耀。
      “琼华,上次尧环与你论海战,若遇敌强我弱该如何?”
      琼华抱着刀思忖了片刻说:“公子曾说逆风而上,若正面迎强敌,可顺风而退,若遇追击,可火攻。”
      “好记性,”顾乔野说:“安全回营后,记得敬公子三大碗。”
      “啊?!”
      “哦对了,只能以茶代酒,我家尧环喝了酒不认识人。”
      小旗来报:“将军,尸体都捞上来了。”
      “将军,起锚了,但没有航标,我们要往哪里走?”
      “收帆,”顾乔野回身看着天上那颗闪若明珠的北极星说:“逆风往南行。”
      “收帆。”
      “收帆!”
      “将军,这些都是大商人,尸体为何会飘到这里来?”
      顾乔野蹲身翻看了尸体的指尖,这些人并没有服食过净世果,尸体还没发胀,说明在水里泡得不久,抛尸地点离这里不远,看身上破烂不堪的布衣与掌中的茧疤,这像是……长期做体力活的乞丐?
      这让顾乔野突然想起了被简东南送去北虞外海的晋州流民。
      这两天海上都是起的东风,这尸体肯定就是从东边儿顺水飘过来的,东边儿就是高昌丽与北虞的边境线,难道是从高昌丽飘过来的?或者是从北虞外海飘过来的?
      顾乔野说:“把尸体沉水葬了吧。”
      琼华看着人,不解的说:“将军,那尸体?”
      “都是大商的普通百姓。”顾乔野刚说完,微感危险逼近,他侧身一让,一支重弩从天而降,“轰咔”一声深插/入身侧甲板。
      望台上将士吹响骨哨高喊:“敌袭,敌袭!敌……”长箭穿身而过,将士的身体从高高的望台上直挺挺倒下来。
      “小旗,分队防御,一队开弩,二队起盾,三队四队把所有帆通通降下来。”顾乔野镇定道:“瞭望兵,上望台,看清楚敌方情况报于我。”
      “是。”
      “是!”
      “琼华,安排人手在走舸中置满柴草,并浸上火油。”顾乔野沉着脸,冷声道:“敢跟本将军玩阴的,那本将军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海上起了风,把船桅吹得吱吱作响,不一会儿便和着大浪拍打到了舷窗。帆已被收了起来,高昌丽的蒙冲从后面逆风而来,一面露齿鬼面兽旗帜高悬于桅杆顶端,蒙冲善冲锋,船身狭窄,船头尖翘。
      琼华稳住身形上前说:“将军,望台来报,前方两艘蒙冲,六艘战帆。船体稳重,应是载有重型火器。”
      “高昌丽这回可是下了血本。”
      “将军,走舸已经准备妥当。”
      “让这十艘走舸给我们烧开缺口,先把那两艘蒙冲给烧沉了,不能让高昌丽用火器。”顾乔野说:“着水性好的将士去,走舸点燃后,跳水逃生。”
      “是。”
      高昌丽以为逆水行舟,蒙冲必占着优势,从后追击,顾乔野就算插翅也难飞。却是没想到顾乔野会放火船顺风而来,在撞上蒙冲的一瞬,火油倾泄,高昌丽的船队顿时被大火吞噬。船上不断有人坠入海中,浓烟滚滚里撕杀声此起彼落。
      繁星之下,烟波浩瀚的海洋里,血与火染红了一片海域,海上交锋不比陆地的刀剑相撞,无声无息的开始,又无声无息的结束,把所有的一切淹没在浪潮中,泯灭在深海里。
      沈即月在军营足足等了五日,桓泽回营后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人,公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儿,他怕他悄悄跑去港中开船出去寻人,只好撂了所有事,先守住了人再说,这可是主子的命根子,若是出点事儿,他可赔不起。
      边淮的风带着潮,入夜后草野上起了露,遥遥马蹄渐近,马背上驮了个人,在颠簸中摇摇欲坠,马蹄经过的草野上留下滴滴血迹。孟光站在望楼上仔细分辨了一下,“是我们的探马。”他
      边说边从望楼上迅速的冲了下去:“严防,把马牵进来。”
      马上的人满脸血污,气若游丝,背部中箭让他只能艰难抬了抬身,见着是孟光,仿佛松了口气。
      孟光替他取下已破烂的头盔,血便从他头顶潺潺而涌,小兵嘴唇翕动,只发出了微弱的气音,
      “南,南野求……”
      小兵坚持到这里已是强弩之末,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断气了。但他能到达这里求援,已经是胜利。
      “三营四营五营整队。”孟光一把扯下巡逻兵胸前挂着的战哨,哨声清亮,响彻整个边淮草野。
      沈即月被哨声惊醒,急忙披了衣打帘问:“谁在鸣战哨?”
      “公子,南野被突袭,是孟副将在鸣战哨整队。”
      沈即月又跑回帐中仔细看了边淮纵横图:南野驻扎了两万铁骑,去年秋收季哈布力在南野才吃了大亏,就算要打,这个季节,也不该打南部草场啊!若是受了战火,到时候边境线上的游牧无草可食,吃亏的便只能是他们自己,他们更应该集中兵力攻北部草场的补给辎重营才对。难道是高昌丽?
      琢宁和琼华被沉船引去了外海边境线,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桓泽去了中部墩防营防止外海来袭,孟光若调兵往南野助援,那这北野辎重营若遭突袭,不等于是待宰羔羊吗?这才刚入了春,如果辎重营被高昌丽重创,待入了夏,北虞羊肥马壮,边淮定是难以支撑。
      沈即月在营帐中翻箱倒柜,顾蛮站在帐外听到声响,又不敢进帐,不解问:“公子,您在找什么?”
      沈即月埋首在柜子里翻盒子:“找兵符。”
      “啊……?“顾蛮愣了一阵儿:“那个,公子,兵符啊……”他正低头思忖着要如何说,这兵符岂是等闲之人可以拿的,开玩笑!
      沈即月哗一声掀了帘,与他一线之隔,瞪着人问:“兵符呢?”
      顾蛮被近在咫尺的人吓得讪讪往后跄踉了一步,弱弱道:“公子拿兵符来干什么?”
      沈即月:“除了调兵还能干什么?买夜宵么?”
      “公子,你不能去外海。”
      “谁说我要去外海,”你家将军还没那么弱,几个小海寇,不是他的对手。
      那小祖宗,你拿兵符干哈?顾蛮缩着脑袋问:“公子,兵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沈即月浅浅叹了口气,显然一副不想理人的表情,喊:“戟!”
      戟在帐外拉着眼睛养神,身前身后跟着沈即月蹭了好几日,美人总也不理它。这时沈即月一喊它,精神头儿立马就蹿了起来,看来也是头好色虎不假。
      沈即月勾了勾唇角,戟把硕大的脑袋蹭在沈即月腰上,硬是把自己扮成了只乖巧的猫儿。
      “去帮我把兵符找出来!”沈即月揉了揉它有些扎手的毛发。
      顾蛮不可思议的看着一人一虎,嘴角抽了抽:不可能,这就是头畜生,它能听得懂人话?还能找得到兵符?简直是笑话,它怕是连兵符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吧,这沈公子该不会脑子摔坏了吧?
      戟瞪着铜铃眼瞅人,沈即月又对着它重复了一遍:“兵符,进去把它找出来给我。”
      戟用脑袋拱了他一下,像极了只撒娇的猫儿,然后大摇大摆抬步进了营帐,并未左右翻找,径直步到了衣架前,在沈即月常穿的一件斗篷的内兜里,叼出一块两指大小的兵符。
      琢宁居然把如此重要之物搁置在我的衣兜中。
      沈即月抬指,戟乖巧的把兵符放进他的掌中,等待着美人再一次的抚摸。沈即月好笑的看它,如它如愿,在它头上轻拍了几下说:“不错,给你记一大功。”
      顾蛮的下颚差点合不拢,这死猫,居然真找得到兵符,他刚要上前,戟对着他怒目吼了一声儿。
      “嘁,小猫儿吓唬谁呢?”顾蛮恶声说:“若不是看在将军的份上,今夜就拿你下酒。”
      戟:“吼~~~”
      顾蛮:“喵~~”
      沈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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