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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步鬼,一步缘 ...

  •   “主子”恒泽抱拳,见着顾乔野衣袍湿了大片,想问,又没敢吭声。
      “回西院说。”
      顾乔野在屏风后褪衣,恒泽站在一旁说:“这人十七年前是谢重英帐下总旗,谢重英败逃后,他做了逃兵,投诚北虞,在中都做了北虞的暗桩,北虞被主子赶出中都后,他便从边淮跟了个商队钻了空子跑了回来,恒泽在他身上搜到一块死间令,但上面的花押却不像是北虞的,倒像是大商前朝禁军所有。”
      前朝禁军合六卫之事已被昌顺帝提上朝会,为何还会有人捏着印有前朝禁军花押的死间令卖命?沈即月在伴山寺十几年,他是否知道自己的生世?谢重英也已经死了十几年,就算仍有旧部效忠,为何会在此时找上沈即月?而且,正好被他撞上?
      这黑衣人死得蹊跷,这刺杀也来得蹊跷。
      “死间令呢?”
      恒泽从胸口摸出令牌递给顾乔野,说:“这花押虽是像前朝禁卫花押,但仿佛又有些变化,似是更复杂一些,以前倒是没见过。”
      顾乔野翻看着手中的令牌,背后血红的死字明示着这是一块“死间令”。
      “死间令”在朝廷及江湖都是常见令牌,带着此令牌之人替皇帝或贵人们打探消息,若是不慎落入敌手,便会毫不犹豫的咽下压在舌底的毒药自尽,绝不允许泄露主子半言只字。
      顾乔野把令牌抛回给恒泽,整个身子沉在浴池里说:“这不是禁卫花押,再去查这花押出处。”
      “是。”
      顾乔野:“死因?”
      恒泽说:“银针封穴,仵作说,这银针应是近身插/入死穴,并非内力所至。”
      “近身?”顾乔野手臂搭在池沿,轻敲着水花,似在思考,半晌说:“手法纯熟,一招毙命。”
      “确是如此。”
      顾乔野:那日,附近可还有其他人?”
      恒泽说:“那日主子走后,我四处寻查,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即是死间,为何不是自尽,而是死于他手?”顾乔野冷声道:“那就是说,当时,附近有他信任之人,或者说有他可托之人。”
      房中诡异的寂静。
      “沈尧环,谢重英,果然是你吗?!”顾乔野低低笑了起来,看来,得好好审审,不然用些特别的手段?反正想了那么久,不如就付诸于行动试试看?光说不做,假把式!
      “主子是怀疑…”
      孟光站在门外说:“主子,王爷又给您送了人来。”
      顾乔野皱眉,说:“你去看看。”
      恒泽抱拳,刚跨出房门,便见院中齐齐站了八个长得白嫩俊俏的小倌儿。他皱眉看向孟光,问:“这是?”
      孟光说:“是王爷遣人送过来的。”
      恒泽拢拳轻咳,说:“等着,我去回禀主子。”刚转身,门却从里边被拉开,顾乔野衣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袒露着结实的胸膛,挑眉打量前面一字排开的小倌儿,饶有兴致说:“都收进内寝去,可不能辜负了王爷一番好意。”
      恒泽眼睛瞪得贼大,不知他家主子居然有这种嗜好,不过大商男风盛行,主子整天跟一群粗汉子兵打交道,喜欢男人也不足为奇。
      倌儿收了,顾乔野消停了不少日子,一步也没跨出过西院,沈即月把田册整理了分批备注送到西院,待顾乔野看过后,又唤了孟光再与他送了回来。见顾乔野大半月也没再来折腾他,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小倌儿是送对了。
      丹实在旁边矮案上煮茶,茶壶在小火慢煨中酝酿着茶香,即清爽又浓郁。近日顾将军未来打扰,公子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昨日常成送了拜贴过来,这时由家仆领着人步了进来,闻着这阵茶香就感叹:“王爷安好,这茶可是刚到火候。”
      “常大人来得巧,的确刚到火候。”沈即月搁了笔说:“常大人请坐。”
      “多谢王爷!”
      “丹实,给常大人斟杯茶。”沈即月说:“常大人今日到访,该不会只是闻着茶香来的吧?”
      “让王爷见笑了,”常成说:“臣带了新理的户籍册,想让王爷过目。”
      丁淳接过常成手上的户籍册,又上前递给了沈即月。
      沈即月抬指翻动,说:“差个人送过来就好,还劳常大人亲自跑一趟。”
      “差个人,臣不放心,正好王爷看还有什么需要核实改动的地方,”常成说:“还有就是不知王爷这边的田册核实得如何了?”
      沈即月瞄了眼案上山高的田册,叹了口气说:“常大人也看到了,这满屋的田册,怕是还得核好些个日子。”
      “户籍册就这么登记,”沈即月简单看完把册子递回给丁淳,让他送还给常成,说:“常大人办事,本王甚是放心。”
      “王爷过奖,只是这田册,辛苦王爷了!”
      沈即月抿了口茶,不置可否,笑道:“常大人喝茶!”
      常成也笑着喝茶,倒是与沈即月拉起了家常,说:“今日为何没见着顾将军?”
      一说这事儿,沈即月又开心了道:“顾将军常年在边淮征战,又正值年轻气盛,前些日子本王与他院里送了些美娇娘,估计这会儿正忙着,没空搭理你我。”
      常成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影儿,道:“王爷说得是,不过那个边军入州之事……”
      “这事儿常大人不必担心,顾将军即已经允诺了,那便肯定要办的,边淮战事频繁,突然调
      兵离边也甚是不妥,定也需要时间做些安排。”
      “是,是,倒是臣心急了。”
      沈即月说:“丹实,不如你去西院看看,若是顾将军得空,也让他过来喝茶。”
      丹实说:“好。”
      西院里的气压比平日里低了许多,那收入内寝的小倌儿前些日子张扬了一回,被顾乔野一脚踹成了半残,这几日倒没人再敢吱声。
      孟光又抱了田册进书房,见着顾乔野正埋首看柬,他小声说:“主子,那些小倌儿都着了人伢子发卖了,但王爷那边怕是不好交待,怎么说,人都是王爷送过来的呀!”
      顾乔野没抬眸,但声音中带了明显的不快:“有什么不好交待的,若是问起来,就说本将军玩儿腻了。”
      “……”孟光把田册整齐码在书案上道:“昨日王爷才问,边军何时能入州。”
      顾乔野冷冷哼笑了两声道:“这事儿急什么,正事还没办呢!”
      恒泽在门边抱了拳说:“主子,王爷差人来请主子过去喝茶,说是常大人过来了。”
      顾乔野神色冷淡,道:“就说我忙着,不得空,送了那么多通房丫头,玉面小倌儿过来,本将军怎会得空喝茶?”
      顾乔野一口回绝了沈即月的邀请,倒是出乎沈即月的意料,但他顾乔野又不是柳下惠,还能抱着美人做个正人君子不成?
      *
      景宁宫里静悄悄的,窗外的荷塘里,白荷开得正盛。
      苍梨貌在太后案前见着了陈思存的画像,太后执了她的手,握了半晌才说:“老夫少妻好,会疼人,陈思存没娶过亲,你嫁过去,便是南境大夫人。”
      苍梨貌生得美,娇小可人,着了身粉色宫装,伏首趴在太后膝上。太后抚着她的长发说:“不必委屈,你是大商国的长公主,婚事自然是与大商为重,苍家的女儿都是这般嫁出去的。”
      殿里点了香,香意飘渺,琉苏嬷嬷无声的示意丫环太监都退了出去。
      苍梨貌笑了笑,说:“我就是舍不得祖母,南境那样远,再想见您,怕是几年都难得一回。”
      “祖母也舍不得你。”太后轻轻抱她,她像小时候一样依偎着,听太后与她讲年轻时的故事。
      “哀家嫁与诚庆帝时,也只有十六岁,那一年离家,最舍不得的就是家中的那棵老枫树,夏绿秋红,煞是好看。来了这京都,虽有万千枫林,却不如家中那一棵老枫。这琉璃宫墙太高,祖母在这呆了一辈子,那高墙外的枫是何样子,早就不记得了。我的梨儿啊,你得出去,去看看大商的万里河山。”
      苍梨貌静静的没有开口。
      太后轻轻摸着他的头,眸中平静,说:“哀家老了,我的梨儿也要嫁人了。”
      苍梨貌与南境陈思存的婚期定在了今年的新年,礼部早早将拟好的流程递交给了太后。宫中内务繁杂,遇着这样的大事,白仲宜便亲自往太后那儿去了一趟,理了个折,把婚事的安排细细给太后复述了一遍。
      太后满意,但眼里依旧是浓浓的不舍。
      苍梨貌从小便是娇养在太后膝下,懂事乖巧,太后曾想:若她的梨儿是个男孩儿,便让皇帝封她做太子,她必会成为大商一代明主,流芳万世。可惜她是个女儿身,注定只能成为皇家的附属品。
      世人皆认为,生在皇家便是一生荣华享之不尽,殊不知这琉璃宫墙里的人皆是大商的笼中鸟,掌中雀。哪怕是坐在金銮宝座上的九五之尊,站在光里,脚下仍会有龌蹉黑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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