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先生和他的怕鬼小娇夫》千庚福辰

5、早就认识

　　一路平平安安地过了桥，贺星光对着玉佩说：“厉先生，你可以出来了。”
　　玉佩没动静。
　　他思忖一句：难道是睡着了？

　　厉进林：“……”

　　下一秒，厉进林从里面出来。
　　就在他身形刚刚显现时，连接两边悬崖的木桥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紧接着，原本崭新的木桩开始出现裂痕，砰的一声，整个桥往下方的无尽深渊坠去。

　　九死一生中的生，指的是万物生灵。
　　不一定非要是人。
　　贺星光慢慢看向厉进林。

　　厉进林没说其他，而是问了句：“恐怖片好看吗？”

　　“什么恐怖片？”贺星光一脸迷惑。

　　“也对，某人一到恐怖的地方就闭眼看天线宝宝，估计连剧情讲的是什么，还停留在简介上面。”厉进林慢慢揭开面罩，露出好看的唇与高挺鼻梁。
　　“进林？”贺星光微愣，惊讶中又带着果然如此的肯定。
　　“姓厉，厉进林。”厉进林说。

　　贺星光恍惚想起刚和对方合租时，对方的自我介绍：“叫我进林就好。”
　　他缓了缓脸色，一想到自己跟这么个非人住了半年之久，心里说不出什么惆怅。

　　“我知道你有事要问我，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再告诉你。”厉进林又道。
　　“……行。”良久，贺星光闷闷地应了一声。

　　向来像星光一样的少年，此刻的沉默竟让厉进林有些不适应。他呐呐地张嘴，想解释说自己到现在也迷糊了，可话到嘴边，又不好解释自己跟他合租时一开始瞒着身份的理由。
　　作为冥界老大，厉进林向来是随心所欲不受拘束的性子。尤其是自从三十年前知道自己有一个命定之人的劫数要渡，他心里就不怎么舒服。
　　有一种被牵制的憋屈感。

　　所以哪怕跟对方合租了，他也只是一定程度上保证对方在他劫数到来之前好好活着。如此，他也就没有去特别的关注对方的具体生活。
　　直到那天，他预感冥冥之中劫数要来了，就带贺星光看了一部鬼片，算是一个预警吧。
　　嗯，当晚就得出了胆子很小这个有用信息。

　　“总之，我不会害你。”厉进林说。
　　贺星光哦了一声，没说信不信。
　　厉进林又是叹了叹，心说我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说出一半又平白吊人胃口。

　　过了桥的另一边悬崖，往里走，有一个洞口。越往里走，依稀能听到洞子深处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一滴水顺势滴在贺星光的眼睫毛上，惊得他下意识狠狠眨了眨眼，那水滴又趁机进入了眼眶，贺星光只觉得视线模糊了一瞬。
　　想着再眨几下眼把水渍祛除干净，结果眨了几下后视线越来越模糊，几秒后，干脆完全看不见了。

　　“……”操，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贺星光又不好跟厉进林说。
　　两人无形冷战，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走着走着，厉进林自然也能察觉到贺星光的异常之处，他抿唇看着倔强不肯认输的贺星光，心脏抽了一下。
　　“贺星光。”厉进林拉住了对方前进的步伐。

　　贺星光随着他的动作立在原地没动没回头，厉进林走到他面前，看他双眼无神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贺星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厉进林说话，心想我都没怪你你连一点信息都不透露，还不允许我生气吗。
　　眼睛忽然就被一片冰凉触感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他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刚想质问对方这无礼行为，就发现他眼睛能看见了。
　　而身边的厉进林却是又不见了。
　　他心里一紧，等不及训斥对方的轻薄，慌张道：“厉先生？”

　　“我在你玉佩里。”怀里传出声音。

　　贺星光连忙拿出刚才在洞口时放进怀里的玉佩：“你怎么又进去了？”
　　“你这话说的，我是犯罪了吗？”厉进林跟他开了个玩笑。
　　“别打岔，我，我能看见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贺星光莫名觉得自己有点恼怒，怒厉进林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
　　“这玉佩里还有一丝灵气，我在里面待一会儿就好。”厉进林支支吾吾地说。

　　也就是说他真的因此而受到伤害了？贺星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知道了厉进林的真实身份，他一直绷住的情绪终于外泄了一丝。
　　“我也不着急出去，等你养好了身体再继续吧。”贺星光背靠石壁，席地而坐。
　　玉佩里没有再传出声音，显然厉进林也默认了。
　　毕竟前方路险，他养好身体才能更好的保护贺星光。

　　贺星光醒来后，发现环境变了，不是他睡前的那个山洞。
　　是一座山的外部，他扶着背后的大树站起来，视线眺望了一下，大概是在半山腰接近山脚的位置。
　　观察完环境，危机解除。
　　他开始找玉佩。
　　然而找了半天，也不见身上有半点玉佩的影子。

　　这时，山间开始起雾，雾中有一道黑色身影向他靠近。
　　贺星光捏捏袖口，紧张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问道：“厉进林？”

　　黑影半点没受影响，步伐坚定而又执着地走到他跟前来。贺星光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看清黑影面貌，从而确定来人是不是厉进林。
　　谁知，他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只看得来人的大致五官，却瞧不仔细，依稀判断此人脸型轮廓分明，是个底子好的。

　　“终于摆脱那群老东西了，星光，我没有食言吧？”这声音听起来不太像厉进林，但音色声线却又是那个人。
　　或者更准确说，这道声音比之现在的厉进林，多了些稚嫩与恣意轻狂。

　　“……没有，但是我差点就枯萎了，需要哥给浇浇水。”贺星光听见“自己”开口回应黑衣男人，心下一惊，一个男人，怎么能说自己枯……萎了。
　　再琢磨了一下内容……明显一副求爱抚的撒娇语气。
　　操，社死。

　　然而自己怎么也阻止不了接下来的发展。
　　他对身体的掌控权早在黑影出声时，就已经失去了。他只能继续看着，看着疑似自己和厉进林仿佛挚友般攀谈。

　　说是攀谈都谦虚了。
　　至少没有哪个挚友会约在山顶上看日出，还看着看着就顺便接了个吻……吧？
　　贺星光有些控制不住的，沉迷唇瓣上那不属于自己的炙热。
　　对方借此探出舌尖，强势挤进来，唇齿间听见他抽空断断续续地说：“给哥的小宝贝浇浇水。”

　　一场激烈的深吻结束，两人唇瓣离开的那一瞬间，贺星光心情很是复杂。然而很快，他就没空复杂了。
　　因为他眼前突然清明起来，对面果然是厉进林，并且，厉先生看他的视线飘忽不定，像是同他一般，也有了神智。

　　两人之前本就诡异的气氛，经过这不经意的一吻，更是微妙了。

　　“我能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厉进林难得心虚，“你信吗？”
　　“信。”贺星光也很羞，但他会假装淡定，避免尴尬的外交准则之一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他主动问起了话，“这是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也被动拖进玉佩里了。”厉进林悄悄松了口气。

　　玉佩里……
　　“你待在玉佩里时也是这副样子？”贺星光问。
　　“不是，我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就只是一片竹林，走不到尽头的那种。”厉进林说。
　　现在他们居然还跑到山顶看日出。
　　虽然是被动的，但画面变化是极为明显的。

　　短暂的交流信息后，两人又是沉默无言。
　　但好歹也经历了亲密的事。
　　在曾经的厉进林看来是束缚他令他叛逆的存在，现在拿出来再讲，好像没那么难堪了。

　　预感到时间要到了，厉进林忽然说道：“我们应该是早就认识的。”
　　贺星光：“？”
　　贺星光还没来得及回答，整个大地开始摇晃，厉进林感受到玉佩里最后一丝灵力也即将耗尽，他拉住贺星光的手，将其扯进自己怀里。
　　两个人在整个画面碎裂的前一秒，出了玉佩空间。

　　贺星光恍惚回过神，赶紧低头一看，手中的玉佩正在出现裂痕。
　　没多久，沿着裂痕的地方，它们碎成了好几瓣。
　　跟那一块差不多。

　　注意到贺星光的视线，厉进林解释说：“这玉佩叫储灵玉，是一个存放灵力的玉佩，里面的灵力可用来抵御伤害。”
　　贺星光接过他的话：“所以两块玉佩都碎了是因为里面的灵力已经用完了？”
　　“嗯，山洞里的凉风有一种气味，我们刚才就是吸入过剩，差点被带进这里的环境，是玉佩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把我们拉进去的。清除了身体里的最后药性，它的灵力也差不多就耗尽了。”厉进林说，“所以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小心一点。”

　　“那……”贺星光其实很想知道他们在玉佩里被控制着“表演”了一段节目是什么意思，但又想到出玉佩前厉进林说不知道，当时他神情也不似作假，便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那我们快走吧，小心再次吸入那什么气味。”
　　“好。”厉进林微微颔首。

　　山洞往里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忽然到了头。
　　山顶有一道光束打下来，照亮了面前的大石壁，贺星光转头看厉进林。
　　厉进林愣了愣，想起自己还有点重要的事没说，于是开口道：“这里的所有机关都是为你设计的，你跟随自己的内心走，就是最好的选择。”
　　贺星光：“……为我设计的？”
　　什么叫为他设计？难道说他也不是普通人？社会主义待了二十四年，没想到他是个有隐藏身份的人？

　　“对。”
　　毕竟还没什么亲密联系，对对方所有的熟悉也只存在于感觉中，刚才的事更是一场意外。
　　厉进林大概透露一点：“还记得之前那几个幻境吗？”
　　关于命定之人，他是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先不说。

　　他这么一说，贺星光还真就想起来并且弄明白了。怪不得让自己随便兑药水，怪不得让自己随便选方向，怪不得最开始那个木盒锁在自己手中自动就开了。
　　这么一想，这里面所有的规则也太偏向于他了吧！

　　“厉先生。”回忆到某点，贺星光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指着身后方向，“之前桥那边的骷髅头，是不是你？”
　　“你想是不是我？”厉进林答非所问。
　　“……你觉得，我该不该想？”贺星光再三道。

　　“我那样子很恐怖吗？”厉进林含笑反问。
　　“不恐怖。”贺星光摇摇头，“就是那些黑雾出现之后的有段时间，太奇怪了，我控制不了，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
　　“对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情况吗？”临末他又补充。

　　厉进林：“……”
　　啊这……
　　对方眼神清澈面带疑惑的样子，他忽然就不好意思把“情况就是我不小心占了你便宜”这话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