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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饮恨倾国 ...

  •   公子阳被囚禁在重楼寝殿,起初他企图绝食而死,却每日被魔界侍卫强按着手脚灌下天仙玉露续命。重楼待他也不像以前那般温情。公子阳觉得,重楼此时看待自己不再是朋友的魂魄,而是一个挟持了他朋友魂魄的人。惊恐和忧思令公子阳一病不起。

      重楼看着公子阳一天天衰弱下去,心想也许是魔界魔气太重,便将他带去了新仙界。公子阳对这一切逆来顺受,由着重楼摆弄,只是不再发一言,呆呆的像个木头人。

      虞姕为公子阳诊过脉,向重楼回禀道,“尊王,公子表征乃思虑过度气滞郁结所致,若心结不解,只怕属下也回天乏术……”

      “会死吗?”

      “此处超脱六界之外,免受轮回辖制。肉身虽死,魂魄却无归处。殿下可将其魂魄与飞蓬将军的神身相耦,只是将军神识已难寻回,恐怕只得继续保留现下记忆。所幸将军躯体乃万世不毁之身,可日后伺机再图寻回记忆。而且……”

      “甚好。”

      “而且殿下若无耐心,现在便可将其魂魄抽离肉身。虽然肉身会遭受剧痛,对魂魄并无影响。”

      “……”重楼犹豫了一下,瞥了眼公子阳回道,“不必。”

      公子阳闭目躺在一旁,听见这番对答,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暗暗紧抓住了身侧的被单。他竟要对自己做如此残忍之事。死,已不可怕,悲惨莫过于生不如死。可他无力反抗。

      …… ……

      隔日,重楼再来时只见屋门紧闭,侍卫侍女们皆伏首跪在门外,便上前问道,“汝等为何长跪此处?”

      小魔们看见重楼,哭诉道,“尊王明鉴!公子发了脾气,令我等跪在门外不得进入,谁敢上前一步他说便要告发我等欺侮他。属下可没有这个胆量……”

      重楼暗叹了口气,叫他们都退下了。他推门进去,屋里很安静,午后慵懒的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明暗分明的界线却衬出了这间小屋本来的阴蔽。目光首先扫过床榻,空的。抬眼才看到在另一侧窗边公子阳倚在躺椅上望着窗外,单薄的睡衫,什么也没有披盖,好像思考着什么想得很疲倦了的样子。

      重楼微蹙了下眉头,“你需要休息……”

      公子阳并不看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表情。

      重楼早习惯了,他并没有期望阳能够搭理他。于是他隔空吸过一条单被,抖开来准备过去给阳盖上。不料忽闻窗边人抛过一句,“那你抱我回榻上吧。”重楼受宠若惊,这几乎是离开人界后阳第一次同他讲话。他自然打心里高兴,眉上愁云一扫而光。阳的小小要求自然也不在话下。

      他抱起阳单薄的身体,当阳靠在他怀中时才发觉,这微凉的天气里,阳的身上竟冒了一层的冷汗。

      短短几步路,重楼却像踏着自己的心跳鼓点走了过去。

      快到床边,阳屈起一条胳膊,轻拂了下重楼角边的额发,而后很自然地搭在了重楼的肩上,微微用力,靠得更紧了。

      重楼疑惑地看了一眼公子阳。阳出奇地平静顺从,也许还有一点难以言喻的坚定。那没有束扎的长发此刻散发着极微妙的诱惑力。

      重楼按捺不住心中汹涌,一把将他抛在榻上,忍不住欺身上去。阳闭上眼睛等了会儿,没有动静便又张开,对上重楼近在咫尺的水晶红眸。那魔促喘着极力克制地审视着他。

      重楼审视他片刻,却什么也没有看透,这毫无由来的平静而镇定的邀请不知是为了什么。也许他只是想开了吧。人一旦无所谓了便什么都可以接受了。

      于是他试探着吻下去,公子阳又闭起了眼睛……

      …… ……

      日落浓缩了小屋里暧昧的气息。告一段落之后,公子阳侧目瞧着那碎落满地的衣衫好像瞧着哔——哔——哔——。他很想流泪可是他笑了笑,笑得近乎恶毒,哔——哔——哔——。

      “你为何发笑?”重楼本有些累,想停下来温存一下,看到公子阳这渗着怨恨的微笑,他只觉得浑身的热汗嗖地带着外面的凉气回流进了身体里,毛骨悚然。他仔细端详着怀中之人,越看越是陌生。那个洒脱而淡泊的神从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他努力回想着在魏国的三年经历,试图只想那些轻松愉快的事情,却蓦然发现即使是那些快乐也何尝不是自己牵强附会的安慰。他们有哪里像?哪里也不像。是自己一直在骗自己。

      愕然之下,重楼一把推开公子阳,猛地坐了起来。这种时候本不应该去胡思乱想,但越是细腻的梦越是容易醒。

      “你为何心虚,我便为何发笑……”公子阳爬起半个身子,凑到重楼面前毫不客气地直视着他道,“我当你们是什么君子情义,其实也不过是龌龊的情欲……”

      “你住口!!”重楼瞬间暴怒,倒竖起眉毛喝止他说下去,扬起的手已聚了一团魔力。

      公子阳下意识地一闭眼。但重楼还是克制住了,没有狠下手去。阳见此情景得寸进尺地冷笑起来。他笑得癫狂也笑得苦涩,笑中带泪亦带血。

      重楼无地自容,几乎逃也似的要走,却被阳一把又扯回来。阳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换来一个唤醒重楼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你看看我,我的,不,他的魂魄也在注视着你,注视着你是如何为了情欲而背叛他!”

      “胡说!你住口!”重楼去撕扯阳抓着自己的双手,但对方抵死也不放。

      “尊王殿下是不是还将我封入他的躯体?哈哈哈,那么更好了,便让他的魂魄和他的躯体一起见证你的背叛!哈哈哈哈……”

      “你这个疯子!!”重楼拼命撕扯,终于甩开公子阳,逃回了魔界。

      重楼走后,屋中霎时寂静下来。公子阳有些虚脱地躺下,默默地等待眼泪流干。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死亡还是释放,但无论哪一样都好。许久,他起身下来坐到镜前,看着镜中散乱着长发憔悴不堪的自己。“嘭!”的一声,一拳擂在那面铜镜上,铜镜顿时皱起一个坑。那带血的镜面映出了扭曲的人相。

      …… ……

      肃穆古老的咒音和遍地枯骨为纯音幻境这片原本炽烈的空间镀上了浓重的苍凉气息。重楼很喜欢这个地方,自他偶然发现了这个音幻出来的空间,便一直将它作为修炼闭关之地。他盘坐在一处山崖峰顶,面向着瞬息万变气势恢宏的纯音幻象静坐了好几日。直到换班轮值的青卿找来向他报道。

      青卿远远望见重楼既没有在修行也没有练武,便猜到他心中有事,所以不声不响地来到他旁边,原地坐了下来。

      “老大。”青卿见重楼歪过头看到了自己,微微欠身见礼。

      “来了啊,”重楼点了下头,“今日无事,你可自便。”说完自顾自地抄起旁边一个酒坛喝了一口。

      “是何佳酿?属下可否讨两口尝尝?”青卿微笑着拾起一块碎石捏一个火咒烧了烧变作一个小酒坛。

      重楼默默地递过酒坛去往青卿的里面倒了一半,末了还碰了一下坛沿儿。两魔各饮一口。

      “后劲不小。”青卿赞道。

      重楼却没有接话,仍是闷闷的。

      青卿见状也不再找话说,陪着他喝了一会儿。后来她觉得无聊,便欲起身告退。正这时重楼忽然开口,“青卿,你后来去找过溪风吗?”

      “喂,老大,您可不要瞎猜啊。青卿几时违抗过您的军令?”

      重楼勾起嘴角笑了下,“当年溪风叛逃时,本座派你去截杀,你不是私放了他?”

      “啊呀,您这是要秋后算账啊?”青卿满脸委屈地半说笑着解释道,“凭我怎么拦得住他?”

      “哼,不说实话。”

      青卿看重楼也不是真的生气,便吐了吐舌头,不依不饶地反问道,“您若是真想将他正法,何必派我去?”

      “……”重楼又喝一口,“本座无意追究往事,只是随便问问,……”

      “唉……”青卿轻叹一口气,喃喃说道,“彼我所求,非我所欲……”

      “……”重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也叹口气,“算了,此事休要再提。”重楼忽然站起来,递给青卿一根千凝魔艮,“你拿去给新仙界那人,叫他滚……”

      “领命。”青卿转身要退下。

      “慢!”重楼好像又想起来什么,隔空取来一卷兽皮,示意青卿接过去,“这个一并给他。”

      …… ……

      公子阳这几天迷迷糊糊地病着,他一直支撑着在等待重楼对自己的判决,死,或者自由。当青卿将千凝魔艮甩在他面前时,本以为会松一口气的他心情却更加沉重了。离开这里,他就要去面对一个国家的灾难。但对于责任,他向来不会逃避。

      姜王再次见到长子时老泪纵横,他把形容憔悴的阳紧紧拥在怀中生怕下一刻就会失去。阳也跪倒在父亲面前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了一场。

      “我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呼延恪叛国之后,寡人和你母后都以为你已经……”

      “父王,呼延将军并未叛国,他是冤枉的!”公子阳遂将在魏国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给父亲听。

      姜王听罢深深叹了口气,“唉!那又如何……事到如今,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杨国君相信,也不会撤兵。这样一个吞并姜国的好机会,他怎么会白白丢弃?何况撤兵就是怀疑魏国。魏国他惹不起也不敢惹。听说那杨国公主不堪凌辱,已经疯了。只怕杨国君这口恶气出不来最后还是会撒到我们头上……”

      “城外齐国驻军可是父王借来的?”

      “正是。对了,去看看你的母后吧。齐国听说你母后的刺绣功夫天下无双,要我们半年内进贡长十丈宽两丈的河山锦绣图才肯相助抵御杨国。你母后日夜操劳,你出事之后又整日伤心你的事,身体已经垮了……”姜王说着捏起袖边去蘸眼角的泪。

      阳来到王后离赶制绣品的大殿。已是夜晚时分殿内仍是烛火通明,几十位绣娘在王后的指点下昼夜不停的赶工。有难度的花样还是要王后亲手绣上去。阳远远看见母亲眯着双眼引着线,她的背微微地佝偻,发丝添了些花白。才三年多不见,母亲却好像衰老了二十岁。他依稀想起临行那年年轻优雅的母亲对着自己温柔微笑的样子,眼泪夺眶而出。

      “母后!……”

      王后离迟钝地抬起头,眯着眼睛循声看去,旁边的龙葵公主却先一步惊呼出来,“王兄!……”她扑进阳的怀抱惊喜和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她回过头对着王后离道,“母后,你快看啊,是阳哥哥!阳哥哥没有死,他回来了!”

      “葵,你说谁回来了?”

      “是阳哥哥啊!”龙葵激动地跑回去掺过王后离。公子阳也扑过去跪倒在母亲面前。

      王后离几乎不敢相信,她的亲生儿子回来了,他没有死! 离笑着哭,哭着笑,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激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子三人抱在一处,痛哭了许久才罢休。阳从葵那里得知二公子耀和四公子煜已经相继战死,他们虽然不是王后嫡出,但是离看到姜王心痛也跟着伤心。这半年来,姜国一直笼罩在悲痛的氛围中。

      姜王近几年多病,渐感力不从心。因此公子阳回国几日后,便正式被册立为太子。

      册封那日,魏王增遣使送来了一份贺礼,是一簿云锦小册子。重楼离开魏国后,太子增即位为魏国薪王。太子阳料想那绝非什么好物,但还是打开来看了下,看过后他落下泪来,浑身颤抖着将那册子撕了个粉碎。原来那册子名曰‘龙阳十八式’,尽编造了些不堪入目的小画羞辱阳。

      几日后便听说姜王病了,阳前去探望。姜王见太子走近榻前,不由分说便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随后将一簿小册子摔在他的脸上,和那日魏王增所赠一模一样。

      阳跪在榻前一言不发,他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你……你……到底有没有?……”姜王含着泪颤抖着质问儿子。

      太子阳沉默了。纵然有一千个理由,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既然当初选择将尊严当作筹码,他就知道将来要接受什么样的代价。

      “你知不知道,有人在军中恶意散布这些,都已经传遍了!”

      钝刀割心的滋味他已尝过一次,这次却比上次来得更痛彻心扉。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被重楼侮辱了一遍。那些羞耻的姿势和耻辱的身体反应都被众人看了去。

      阳什么也没有解释,他叩首下去,“儿臣……自会给天下一个交代……”他说完便起身扬长而去。

      姜王望着儿子走远的背影,“哇”地吐出一口恶血……

      对于眼下的形势,阳反复地分析过,姜国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最大的劣势是地狭兵少,都是在短时间内难以改变的。他曾向父王提出过匠以兴国,可是此言论得不到当世诸子百家的支持,因而遭到了许多老臣的反对,姜王并没有贯彻执行。

      阳忽然想起重楼送给他的那卷兽皮,他曾经打开看过,上面介绍了一种铸剑的古法,名曰‘魔剑手卷’。以他素日累积的剑术修养看来,手卷中所述虽然看似荒诞,但其内在理论符合剑道,只是每一层铸法藏着颇深的玄机未解才看似行不通,还需下一番功夫钻研。于是他闭门谢客,招募了二十几个一流的铸剑师,选了一处灵气之地开始钻研铸炼魔剑。

      在剑道方面,阳从小天赋异凛,这也正是他的兴趣所在。经过一年多的钻研,他慢慢感觉到这柄魔剑一旦铸成,其威力非金石之利,亦非仙道正气,而是借用了一种人类莫能窥见的魂魄之力。其威力之大,非人类所能蠡测。他竟越来越痴迷其中,以致废寝而忘食。

      这一日佛晓,公主葵照常起了个大早,她已经将近两年没能睡个好觉了,每日清晨便赶去帮母后绣制河山锦绣图,如今还有一角便可完工了,大家自然愈加勤奋。葵借着初熹的微光推开殿门,只见王后安详地离伏在绣品上睡着。葵上前轻轻推了推她,“母后……母后……母后!来人哪!御医!快叫御医!”她这才发现王后离咳了一滩血在那丝绢上。葵惊惶失措,涕泪俱下。可是王后已经没有了生气……

      太子阳一身缟素跪在母亲灵柩前,呆呆地望着香案上的两排白色蜡烛,他彷佛看到了一个梦境。梦里面,是母亲三十岁生辰那年,父王为她筹办了一场寿宴,自己和耀儿、小葵、煜儿笑着跑着闹着。父王赏赐了许多珠宝首饰给母亲,她却命人偷偷拿出宫去换了一把小小的宝剑来给自己玩耍……阳的泪已流干,心已痛到麻木了。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为这个国家操碎了心的父王也重病缠身已到弥留之际。他恨战争,恨这个时代,恨自己不能化为一只飞鸟,摆脱人类的欲望和贪婪。他所能做的只有接受,身不由己地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们去杀戮另一些人们。

      王后离薨逝未过头七,齐国援军便撤兵了,杨国军队长驱直入,连破姜国数座城池,最后将姜国的残兵余勇围困在都城内。幸而都城城防坚固,杨军数次进攻未能得逞,只好将姜国都城团团围住,待姜国粮草耗尽。

      太子阳乘此时机,加紧铸剑。可是当他层层剥茧,逐渐探寻到魔剑的最后一层奥妙时,却为这铸剑的最后一样铸材犯了愁。原来这剑须人殉之法方可铸成,只有室女之血才能激发出此剑对于人血的渴望。阳命人发榜招募自愿为国殉剑之英烈女子,但此举非但没有人应选,反而招致百姓和群臣的一片斥责谩骂。

      姜王曾有意献印归降以护百姓周全,可是那杨国打着为公主雪恨的旗号,所破城池皆遭屠城,士兵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是以姜国上下反而一心向战。姜王这几日的病情日渐沉重,已经完全起不了身了,只是迷迷糊糊地拖着最后一口气。前些日每一次噩耗传来,对他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太子阳干脆叫人不要再传战报给父王,他一肩挑起了军务和政务。

      被围困的这几个月,姜军粮草已尽,将士们缺粮少药,一日仅能喝一碗难以下咽的草籽稀粥充饥。幸而城内尚有水源,不至被敌军投毒。太子阳在城内巡视,听闻百姓已有人在易子相食,他潸然泪下。阳登上城墙,迎着猎猎冷风,向城外望去。四下已被杨军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一条活路。天命,犹如决堤的大川,践踏生灵,但不可违拗。

      正在阳出神之际,阿顺忽然有要事来报,有人揭榜应征。太子阳先是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为时已晚,何必再累一介弱女受苦。”

      阿顺却吞吞吐吐说,“这揭榜的人太子还是去亲见一面吧。小的们劝说不住……”

      阳看到应征女子时他愣住了,原来竟是龙葵公主。阳走过去把妹妹揽入怀中,兄妹二人一时无语紧紧拥抱着。

      葵在兄长怀中啜泣着道,“王兄……父王……去了……”

      太子阳皱了皱眉头,将妹妹搂得更紧了。葵公主已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他不能再失去她。

      正这时,哨兵惶惶张张来报,敌军再次攻城,将士们饿死的患病的皆已奄奄一息,已经守不住了。

      阳苦笑了一下,“将前几日清点出来的银钱金器给将士们和百姓们分发下去,你们能逃的各自逃命去吧……”

      那哨兵眼含热泪地领了命,退下去办差去了。

      阳理了理葵的头发,抹干净她面颊上的泪痕,从自己身上解下一个水囊和半块省下来的黍饼,塞到葵的怀里,“小葵,你径直往王宫东南角去,来仪殿后院的南墙根有一处机关,打开后可直通地下秘宫。你且进去躲避几日,待外面战乱稍息,再出城逃命吧。”

      “王兄,你不和小葵一起吗?”

      “……”阳垂目避开妹妹期待的目光,帮她系了系披风的衣带,“为兄还有些事务未了,办完事会去找你的。乖,你先去。”

      “真的吗……王兄……你……”

      “小葵听话,莫让为兄分神。”

      “……”葵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扑在太子阳的怀里最后拥抱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太子阳哄走了龙葵,翻身上马拎着佩剑向城门奔去。他很清楚敌军若找不到他,即使将都城掘地三尺也不会罢休。

      这一路拼杀浴血,挑翻了数十骑人马。敌军望见阳一身王族华服,纷纷猜测他是姜国太子,迅速调集了主力向他集中过来。

      阳在乱军中血战了一会儿,见敌军逐渐包围过来,遂冲杀出一条血路引着敌军主力向都城北部的荒僻处奔去。

      城北是一片僻静的山林,太子阳的战马几日没有草料吃饱,也已经羸弱不堪,跑了这一会儿到山林中便喘着粗气倒下了,把他摔下背来。阳翻身爬起来,索性捡起佩剑稳住身形,敌军浩浩荡荡上千人片刻间聚拢过来包围了他。士兵们见他是个一身书卷气的小娃娃,更加有恃无恐,都想擒住姜国太子立个头功,所以哄笑着朝他冲杀过去。岂知这位太子比那骁勇善战的将军们有过之无不及。阳猫下身横扫佩剑专向敌军马腿砍去,待前面的敌人人仰马翻,便使出他自创的剑招顷刻杀敌无数,一身战袍染得血红。

      敌军这才意识到小觑了对手。拼杀了半晌,对方将领见损失惨重仍不能生擒太子阳,索性下令预备弓弩手。敌军拉出阵型,前排士兵手持盾牌向后退去,围出一个二百步见方的盾阵包围着太子阳。第二排重弩手紧接着跟上,拉满弓弦只待一声号令。

      太子阳将剑支在地上喘息着。他毕生倾尽所能去完成自己的责任,虽然结局并不遂心,但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无愧于臣民,此刻倒是有种解脱的轻松感。亲人、朋友、在姜国长大的每一刻快乐时光,在他眼前流过,他临死前只想记住这些愉快的事情,竟意外地有种满足感。他也想起了重楼。眼下,自己的苦难即将结束,却不知那个永生不死的魔尊还在为那件事而痛苦吗?……

      “放箭——!!”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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