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燃星火》趟月纪之

19、第十九章

　　路灯将一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陶若卿在自己家的楼下一圈圈地踱着步，苏玉恒总是在想着什么呢？
　　突然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分别从左右两侧扳住陶若卿，她丝毫不能动弹，然后其中一个人拿出毛巾捂住陶若卿的口鼻，她毫无知觉地瘫倒，被两个人拉上了车。
　　苏玉恒从车站出来的时候，接到了陌生号码的信息，她不以为意，但重复的信息发了好几条，她点开，是陶若卿面色惨白，被牢牢绑在唐耀中工作室的椅子上。
　　苏玉恒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奔跑起来，她想不到再次看到她魂牵梦萦的那张脸，竟然是通过这个方式，雨滴不住地打在她的头发上身上，她不顾一切地奔跑着， 她多么希望那些悲伤痛苦都随着她的奔跑被通通抛在身后。
　　陶若卿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哪里，面对的是谁时，她并没有恐惧不安，相反的她有些坦然，她希望她能帮到苏玉恒什么，也许现在对她最大的帮助就是坚强地应对这一切。
　　“你发给她视频也不会达到你的目的的，我现在跟苏玉恒没有任何关系了。”说出来的时候，一字一句还是会刺伤自己的心。
　　“有没有关系，你对她重不重要，需要试验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唐耀中略显焦灼地走来走去，每次传来脚步声，他都抬头望向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唐博士……”来人是气喘吁吁的徐天全。
　　“你迟到了。”唐耀中看了看表。
　　“有一台手术……我尽快赶过来了。”
　　唐耀中嘴角突然浮现一丝微笑，他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苏玉恒，她身上的雨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头发丝丝缕缕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被缚在椅子上的陶若卿，两个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苏玉恒轻轻地向陶若卿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跳开，强硬地对唐耀中说：“所以，你害怕了？”
　　唐耀中轻声笑着：“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为好。”唐耀中的目光瞥向陶若卿的方向。
　　“苏玉恒，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终于确认世界上没有亲人的感觉怎么样？我想没有牵挂会更适合你参与Asteria的下一步计划。”
　　陶若卿一瞬间就明白了唐耀中的话，她心疼地望着明显瘦了一圈的苏玉恒。
　　“你想要什么？”苏玉恒不理会唐耀中的故意伤害，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是你，你完全的忠诚，你对我百分之百的俯首称臣。”
　　“所以我应该对杀害我所有亲人，把我存在的痕迹抹去的人，俯首称臣。”
　　唐耀中眼中未有一丝停顿，他一步步逼近陶若卿，说道：“苏玉恒，我们还是直接一点，你现在没有证据，何况何必纠结过去的那个不完美的被困于家庭的林英什么来的？”
　　唐耀中脸上浮现出讥诮，他转向陶若卿，
　　“你是想参与到我的下一步计划，还是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你眼前？”
　　苏玉恒看向陶若卿，陶若卿流着泪摇着头。
　　“你现在放了她，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再找她。”
　　唐耀中狐疑地看向苏玉恒，苏玉恒又点点头，
　　“放了她，我参与你下一步的计划。”
　　唐耀中示意手下解开绳子，陶若卿站起来，走到苏玉恒面前，抚平她额间的头发，呜咽着说：“我……不能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
　　苏玉恒轻吻了下陶若卿的耳畔，耳语道：“我会没事的，你去你家里等着我，我……对不起，现在快走！”
　　陶若卿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苏玉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唐耀中拍着手：“真是令人感动啊，谁会想到这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呢？”
　　苏玉恒收回目光，闷声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有那一刻的仁慈或者说疏忽，让我一个人活下来，或者是你对你的试验成功太过笃定了。”
　　唐耀中明显怒不可遏地憋红了脸，语气却还是一如往常的平稳：“徐天全，你看住她，我去交代些事情。”
　　已经凌晨三点了，苏玉恒和徐天全相对而立，苏玉恒忍住疲惫和不断袭来的头痛，质问着徐天全：“浮阳，是你把车推进河里的吗？行车记录仪你肯定没有销毁吧？”
　　徐天全别开脸，不置可否。
　　“我一直认为你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人，不知道唐耀中承诺了你什么，或者是胁迫了你什么。”
　　“够了！够了！苏玉恒，现在你还想挣扎吗？”
　　“不，我们被设定的是不会爱人，不是蓄意伤害别人，而你做的，只是赌上你的清白和人格为唐耀中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善后,这真的是你一直追求的吗？”
　　“苏玉恒……”徐天全正要反驳，唐耀中走了进来，来回看着两人：“我的两个得力干将吵架了吗？”
　　“没有……”
　　“好，带进来！”
　　一个被堵住嘴的人被拉了进来，苏玉恒认出了这个人，他是之前她“售后服务”的那个人，紧接着狭小的工作室里推进了一张病床，穿黑西服的人将他绑在病床上，医护人员随即将他推走了。
　　“你要干什么？”苏玉恒嘶哑着嗓子问道。
　　“现在到了回忆过去时间，这算是我最后的馈赠吧。”
　　苏玉恒挣扎着，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只听得见自己脑海中那句对陶若卿说的“你去你家里等着我”,她的心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要最后一搏，为了一直在等待着她的陶若卿。
　　她被蒙着眼睛，走到地下一层的尽头，然后又坐了电梯，有人粗暴地扯开她眼睛上的黑布，这是一个有着巨大拱形穹顶的房间，一边的墙上是闪烁着光芒的不同颜色的小格子直通天花板，她恍恍惚惚地想起来小时候收集的那些彩色的糖纸，透过阳光发出耀目的光芒，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有秩序地走来走去，唐耀中做了个手势，穿着防护服的人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下一步计划前，我决定馈赠你一段记忆，你作为林英桦的记忆。”唐耀中走到一个带着编码的紫色小格子前，瞳孔解锁，小格子一重重打开，一列纽扣一样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我想看我最后一段记忆，关于浮阳的，但你肯定销毁了。”
　　唐耀中随便抽出一个，将那一小片纽扣扣在苏玉恒太阳穴上，说道：“既然你不选，那就看运气吧。”
　　一阵过电的麻酥感过后，苏玉恒抬头，巨大的拱形穹顶上是她的一段记忆，她仿佛置身其中，首先是白色的走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穿着病号服的病人，那时的她也在奋力奔跑着，在护士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请问王雅芝在哪个病房……是心脏病……”
　　“现在情况稳定了，你直走，右手边第二间就是。”
　　她快步走着，然后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看到她，病床上的人孱弱又宽慰地笑着：“小桦，你来了。”
　　“妈，你怎么样？”她声音中带着哭腔。
　　“妈没事，别担心，这么远你还回来，都说了没事。”
　　“妈，我以为我又晚了……爸走的时候……”她扑进妈妈怀里，不住抽泣着。
　　“你爸爸也是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有想到……别怨自己了，妈没事，还想着暑假去你那里玩呢。”妈妈摸着她的头，轻轻地抚慰着。
　　“医生说什么，我去问问……”她正要起身，妈妈拉住她，像小孩一样晃着她的手：“一会再去问吧，先陪我说说话。”
　　她不安地坐下，妈妈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情况啊，找工作，恋爱都怎么样？”
　　“妈……我本来想过年回来的时候跟你说的，我有男朋友了，他叫王向东，湘城人……然后我收到湘城一家公司的面试了。”
　　“面试是什么时候，别耽误你……”
　　“妈……你别担心我，我这段时间好好陪你。”
　　“我的女儿也有喜欢的人了，真的长大了，妈妈还不舍得你长大呢。”
　　“妈……”
　　“小桦，你爱这个男孩吗？”
　　“妈……我跟他都没说过……但我想我是爱他的。”
　　“小桦，其实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会有格格不入，不合时宜的感觉，但我要你记住，如果有个人让你感觉到完整，让你感觉到生活中有很多艰难时刻，你还是想跟他携手走过，那一定不要让他走开，因为他可能才是你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妈，说这些干什么，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啊。”
　　“小桦……”突然妈妈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仪器们一起大声鸣叫着。
　　“妈……妈……”她随即被推出门外，透过那一方小窗口，她看到妈妈苍白的身体随着电击一次次撞击着床，她紧张地喘息着，然后医生们停止了动作，她无声地呐喊着。
　　门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抱歉……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二次心梗，我们尽力了，但还是……请节哀顺变。”
　　画面一点点地暗下去，那一方小小窗口投射的光芒渐渐暗淡。
　　苏玉恒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唐耀中拿掉纽扣，看到泪流满面的她，戏谑道：“看来你的运气不好啊。”
　　苏玉恒看到在靠近她的地方，病床上躺着那个人，他紧闭着双眼，头顶的位置被剃光头发，传输的晶线闪闪发光。
　　“你对他做了什么？”
　　“放心，他比你境况好，他现在只是空空的容器罢了，跟你曾经一样，只不过他们之后将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唐耀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仪器，心满意足地点着头。
　　“好，现在到你了。”
　　唐耀中确定了一下苏玉恒的固定装置，对徐天全说：“你来实施麻醉，这件事你总能做好吧。”转身离开了。
　　“下一步计划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拉你进来。”
　　“是因为浮阳的车祸吗？”
　　“不仅仅是，解锁下一项计划的密码当时被Asteria全球的总工程师藏在我们的芯片里，他应该也刚刚知道不久，他需要六个人和瑶光才能获得授权密码，这个人应该也是他用来补天枢的位置的……”
　　“下一项计划是什么？”
　　徐天全不回答。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
　　苏玉恒冷笑道：“还因为我又会再一次失去所有记忆了吧？”
　　徐天全看着那一针试剂，有一刻晃神，突然他低声说道：“跟我走。”
　　徐天全拉着苏玉恒走到门口，被层层挡住：“唐博士说过，她不能出去。”
　　徐天全厉声说道：“刚刚唐博士给我通知，说首先要进行一次检测，我们现在要马上过去，试验出问题你来负责吗？”
　　面前的黑色围墙渐渐散开，徐天全拉着苏玉恒快步走着，他们到了步梯那里，徐天全对苏玉恒说：“你走步梯到一层，不要从大厅正门出去，一层步梯右面第一间是洗手间，你从洗手间窗户出去，现在安保人员都在这里，你要快点，防止他们发现。
　　“你为什么要帮我？”
　　徐天全并未答话，不断示意苏玉恒快走。
　　苏玉恒看见走廊另一头唐耀中的身影，急忙跳下楼梯，奔向暂时存在的自由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