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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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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少爷的车还没到门口,院落的门已经大开等待主人的到来。
如果说多吉他们家在院子里盖个酒店已经算是离谱,俞少爷家里应该算是二十个离谱。
薛杭开始怯于自己的那句“贪财好色”,这么多钱,他是真的没有那个贪的心。
俞少爷人不动,来接他的人已经在车两边罗列好了。
副驾驶的门被人拉开,俞清起身要走,忽然又停下了。
“一起下去。”俞清回头看薛杭发号施令。
薛杭赶紧摇头:“不了不了,我停车等你。”
俞清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你不知道车库在哪,交给他们吧。”
薛杭看车外,果然有人要过来拉主驾驶的车门,只能悻悻然解开安全带。
也不知道俞清的大明星妈妈在不在家,薛杭有些发怵,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没见过的父母,分手以后竟然还要碰面。
薛杭这样想就要跟着俞清一起上楼,结果被俞少爷拦下了:“在下面等也一样。”
得,少爷回家,司机在楼下等也是正常的,薛杭应了,就差点头哈腰把人送走。
俞清一上楼,司机把车挪走,刚刚聚在一起的一群人陆陆续续散开去做本职工作了,偌大的楼前花园就剩下薛杭自己。
也不知道俞少爷要待多久,薛杭就想着在院子里转一转。
花园尽头没有院墙,白木栅栏护着一人高的蔷薇藤,还没有到开花季节,薛杭却可以想见盛夏时分枝头花朵随风摇曳的样子。
左边听着有潺潺水声,薛杭绕过去发现有个小池塘,池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除了鱼,池塘里还游了只大乌龟,薛杭一想,就知道这是能和俞清论资排辈的那一只。
池塘一侧还有个墨玉石铺成的观景台,台子无凭好似临空,结构精巧,薛杭职业病犯了盯着研究了许久。
他不懂富人家的讲究,也不明白一步一景的价值,只觉得满院子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心下感慨万千。
俞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啊。
他小时候无聊一定摸过池塘里的鱼,也会折很多花,说不定也在草坪在打个滚儿,俞家人一定很疼他的,才把俞清疼成那样一个宝贝疙瘩。
但俞清也是吃过苦的,第一大的苦兴许就是被薛杭甩了,再往下数,可能是再也不能打篮球了,或许这苦痛更大还要压过薛杭来。
底下人在院子里游荡的时候,俞清就站在三楼的落地窗前观察,看着薛杭一会儿看看鱼一会儿摸摸花,神色越来越凝重。
“去吧。”俞少爷朝着身后跟着的人挥一挥手,门口候着的人略一点头下楼去了。
薛杭看腻了鱼,发现假山后头还有乾坤。没等过去又听见一些人声喧闹,绕来绕去终于看见真章。
一伙人吆五喝六的在搬东西,还有一个年长些的正在指挥。
后面也有几栋楼,薛杭看着他们从其中一个有些像会场的地方把什么东西抬出来,凑近了看才发现是在搬拆得四分五裂的球架。
也对,俞清不能打球了,这些东西看着难受,不如拆了。
薛杭看了半晌,远远看着觉得这栋楼有些熟悉,趁着人不注意溜了进去,才发现是从前俞少爷和他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小区体育馆”。
他哪儿有什么小区,他玩个泥巴都是去别人小区里和其他小朋友抢的。
薛杭发现自己真傻,俞清早就漏了许许多多的东西给他,是他自己不够警觉。
说不定俞少爷当初还盘算着怎么一点点把真相告诉他呢,结果被薛杭自己一句话戳破了彻底装不下去。
薛杭在楼底下蹲着叹气感慨万千,俞少爷在楼上看戏,紧绷的神情也逐渐松缓起来。
可时间久了,薛杭越看越觉得不对,主人家还在,工人们这么干活不怕吵到人吗?
又或者家里根本没有人?
他忽然想明白了,俞清让他开回家并不是因为家里有事,也许家里压根就没其他人,薛杭根本不会碰见俞首富和大明星,俞清是来让他知难而退的。
毕竟看到豪宅的那一刻,薛杭心里的确短暂地打起了退堂鼓。
但他也没想过俞清能回心转意,说好听点是追人家,说自私点不过是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
九天以后俞清就要回去了,薛杭自认为没把握短时间内起死回生,那以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吗?
俞清去国外读书,不知道还要多久毕业,要不干脆追过去吧?
反正还没签工作,干脆就签到英国去,钱寄回来给薛宛萍花,他人去照顾俞少爷几年,苦一点也没关系。
薛杭看完了“体育馆”,心里再也不能平静,又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出去了。
后面楼和楼之间有一大片草地,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零星点缀着,石径穿梭,路旁还放了红木长椅。
忽听得一阵狗叫,薛杭还没反应过来,视线尽头冲进来一群雪白的团子。
一二三四五,薛杭一数,知道那是豆点儿和恭喜发财。
五只狗后面都跟着训导员,被人牵着从阳光房里出来以后松开绳子在草地上追逐打滚儿。
薛杭走累了坐在长椅上远远观望,方才的感慨万千全都抛之脑后,心里只剩下俞清看见他抱着狗在小房子里吃醋的场景。
俞清说,以后不能养狗,怕分他的宠。
俞清还说,以后要养小黑猫,他吃得消。
小黑猫,薛杭隐约觉得自己这些时日好像碰见过,却又记不清了。
他出神的时候,一只狗忽然朝他冲过来,工作人员也跟在后面跑。
薛杭措手不及,被大狗扑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您是来这里的客人吧,给您添麻烦了。”
后面跟着的小姑娘连声道歉,把大狗从他怀里接过来栓上绳子。
薛杭摆摆手,从长椅上起身蹲下伸手想摸一下狗,觉得有些唐突了就先看一眼狗的训导员。
小姑娘还没出声,狗就自己钻到了薛杭身前,用脑袋蹭他的手。
“豆点儿碰见它喜欢的人才这样,看来你们很有缘。”
薛杭的确和萨摩耶很有缘,几年前被狗咬过,咬他的和萨摩耶也差不离。
原来这只狗就是狗妈妈豆点儿啊。
薛杭摸了摸狗脑袋,忽然鬼使神差地亲了豆点儿的脑门一口。
那个人以前说过,豆点儿碰见喜欢的人亲它,会把脑袋靠过去。
薛杭亲完以后不动,可豆点儿也不动。一人一狗互相看,颇有些傻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不招狗喜欢,或者俞清从前是哄他玩的时候,豆点儿头一抬,竟然真的歪了歪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是真的。
薛杭又惊又喜,想抱着豆点儿再玩一会儿,就看见剩下的四小只恭喜发财也一起冲了过来。
五只狗凑在一起,争先恐后往他怀里钻,好像是碰到了什么熟悉的家人。
薛杭抬头看,楼上的情形看不清楚,但那个人才是它们的家人。
也许是狗念旧情,还记着小时候抱过它们的薛杭的样子,恭喜发财看见薛杭更激动,直接把豆点儿从他身前挤开了。
薛杭顾着这个顾不上那个,手忙脚乱的时候手机响了,俞少爷终于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鱼轻】:我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鱼轻】:回来,该走了。
薛杭叹了口气,自己在别人的院子里招猫逗狗,果然主人家是知道的。
薛杭来的时候穿着黑色的卫衣,和一堆毛球玩了一会儿,身上沾满了狗毛,一路走一路拍打也没弄干净,好好一件衣服成了狗毛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俞少爷的豪车弄脏。
薛杭这样想,在别人的指路下,小跑几步回了院前。
俞清回来了以后总是皱眉,恨不得把眉毛系成个疙瘩,看见薛杭的第一眼又开始皱眉。
“去换件衣服吧,”本以为俞少爷好心关怀,结果后面还有一句,“等会去公司,别丢人。”
薛杭叹口气,俞少爷开始嫌他丢人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汗津津也要凑上来的傻狗了。
“不去,你的衣服太贵了,穿坏了我赔不起。”他说的是真的,俞清一件衬衫后面的零就够他吃一惊了,真去了俞少爷的衣帽间还不得吓死。
俞清别过头:“那你等下坐前面,别挨着我。”
薛杭心想,难道司机还有坐后面的吗?
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司机不是他。
车过来,当年那个开“顺风车”的大叔坐在主驾驶,俞清看也不看去了后座。
方叔坐着不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薛杭明白了俞少爷的意思,认命地去了副驾驶。
果然是俞家的老司机,开起车来平稳顺当,关键是对这辆车比他熟悉多了。薛杭司机做的上瘾还和人比起来了。
“方叔,我爸什么时候回来?”俞少爷和别人说话总算不板着脸了,薛杭偷偷回头看他,发现俞清皱巴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不也挺好的吗?
老方平视前方,不紧不慢回答:“说是过几天,他和太太还要在欧洲多待两天。”
俞长海夫妇出去旅游,俞清本来是借着春假回来探亲的,结果扑了个空。薛杭听见人不在家,更坚定了俞少爷是带他来知难而退的。
薛杭听着他们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逐渐没了兴趣,专心择起身上的狗毛来。
俞少爷和他家的司机一会儿说些一会儿说那的,薛杭听不懂,有时候问到自己了也只能傻笑着点点头。
他是来当司机的,结果被人嫌弃了还只能乖乖坐在副驾驶。
说了半天,终于有他感兴趣的话题。
老方叹了口气,和俞清说:“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俞总和小俞总都在呢,倒是你的腿……”
薛杭一听见别人说到俞清的腿就敏感得要死,俞少爷自己不肯说,薛杭只能祈祷从方叔的牙缝里漏出来点什么。
“我没事,不是前两天做检查了吗?”
经过桥洞,车里暗下来,薛杭极力侧目也看不清俞清说这句的神情,只能扭头去看开车的老方,以期听见些有用的。
“医院上午打电话了,待会儿我替去取报告。”
听到这里,还是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薛杭甚至都想直接开口问了,又觉得老方作为人家的司机肯定不会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薛杭盯人的目光太急切,方叔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的,自顾自开口:“小清,说句不该的话,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一个劲儿要出国谁也没拦你。可身边也不带个照顾的人,球打起来不知道休息,怎么还能摔一跤呢?你不知道,那天是祭灶,我接了电话都快急死了……”
“方叔,别说了。”俞清忽然出口打断他的话,老方只好闭了嘴专心开车。
俞清不想让他听下去,薛杭心里却乱的一团麻一样。祭灶,腊月二十三,是他的生日,薛杭是在那一天把腿摔伤了吗,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再说都快过年了俞清怎么不回家还去打球?
可没等他想明白,俞清又发号施令:“前面路口停一下。”
老方听话停了车,薛杭从车里出去,耳边只剩下俞少爷那句“你就在这下车吧,前面就是公司了,被人看见不好。”
薛杭下车以后,老方继续开车,路过H&Q的时候也没停下。
“你这样,图什么呢,直说不好吗?他难受你也难受的。”
俞长海出去旅游,老方本来在休假,却被俞清喊来要他帮个忙,老方自然愿意过来,结果还要和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演一场戏。
俞清把头低进黑暗里不说话。
两个人就在车里,一个安安静静开车,一个安安静静坐着。
直到老方忍不住想叮嘱点儿别的,才听见俞清嘴里呢喃的那句“要他自己明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