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球建国了》风圆圆

62、第 62 章

　　62

　　心悦小镇的功能很多，不论设计目的如何，它首先是个游戏。
　　最初，它的一切都为了留住玩家，方便玩家。
　　各种可以随意编写的功能模块，花样繁多的技能卡，还有稀奇古怪的节日纪念品负责小镇加成。
　　这些自由的功能，像极了第一次开发不成熟，然后慌里慌张的打补丁，补丁叠加，谁知道最后会产生什么奇效呢。
　　数据还原就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功能，走到最后的玩家，都很自律，不可能东一片西一片胡搞乱搞。
　　只有那些任性的人，喜欢突发奇想，才舍得还原。
　　还原后，氪金的消费品，活动的奖品，一切产出收获，都会消失，但氪金的钱不会退还。
　　这样一来，只有有钱人舍得折腾，甄非穷，她连一个红钻改名字都不舍得，更别提是还原数据，把她的成果收回去。
　　那简直是要了穷鬼的命。

　　还原过程很快，甄非站在太空里，力场没有消失，力场之内，是各种破碎的画面，是无数物品和人化作蓝白色光点汇入航图舰。
　　浩瀚的宇宙很迷人，航图舰的轨迹一次次倒退，像是剥皮一样，一层层褪回原来的模样。
　　而甄非身上的衣服也在变化，唯独记忆没有受损。
　　这就是数据母体的权力吗？
　　还原过程似乎蕴含了宇宙真相，从这个角度看，心悦小镇真是一个伟大的杰作。

　　半个小时后，甄非站在了大脑培育中心，身边的羲和正在翻看实验日志，他英挺的眉皱着，脸色也不再红润，显然很难受。
　　可是，这一切反常，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她真是粗心，真是可恶，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忽略了最亲近的人。
　　甄非忍不住绽放笑意，她欢快地朝着羲和跑去，而神奇的能量顺着她的动作卷起一个波浪状的台阶，甄非被托起，她轻轻地抱住羲和的头，无比感激地吻了下去。
　　“谢谢你陪着我，谢谢你，羲和。”

　　羲和正在生气，这愚蠢的主人，总要干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进行了逆向操作，还能笑得出来！
　　但甄非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他弄愣了。
　　羲和呆呆地看着甄非，她黑色的眼睛如清澈的溪流，充满了欢愉，轻轻浅浅，所有情绪都能一眼看到，引诱着路人往神秘的森林深处去。
　　好像一只小鹿，用最纯洁的样子，诱人走向无法回头的密林。
　　“主人，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走吧，暂时不想这七万人的问题。”
　　羲和的大脑需要休息，需要远离这个力场损坏的地方。
　　甄非拉着羲和，带他离开大脑培育中心，进入了自己的“绝密基地”。
　　这是她自己用弦力场建设成果：一个拥有特殊力场的空房间，里面放置了心悦小镇的微缩模型。
　　模型封装在椭圆形的力场里，可以随意放大，仔细参观。
　　“心悦小镇已经999级了，我建立了1400个城镇，和五个特大城市，你说，将来我们住在哪里更好呢？”
　　“我预留了一个10万平方公里的位置，我们还和从前一样，种种麦子，养一些牛和鱼，闲暇时就找地球生物，把他们的数据完整记录下来，过田园的生活，好不好？”
　　甄非畅想着未来的生活，罕见地没提起蓝星，没提起地球和共产国际，羲和头痛的感觉减轻了一点，心下安慰：主人终于正常了一点。
　　他认真地听着甄非介绍，然后微笑着点头，一切都说“好”。
　　“我想，我们只需要一座小屋，华国有个风俗，屋子住得太大的话，会吸人气，不养人。”
　　“养人？”
　　“这是一个概念，是对宇宙哲学的朴素认知，就是说万事万物都要符合宇宙规律，才会对人体好。”
　　“华国朴素的观点真多。”
　　“嗯，很多呢。”
　　突然说到华国，羲和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打开数据面板：上面没有任何一个生物信息。
　　华国人不见了，从航图舰消失了。
　　他们突然间去哪儿了？

　　见羲和又打开了数据面板，甄非按住了他的手，不允许他继续乱思考。
　　“我讨厌自然人，刚刚把他们都送回地球了，我会建造第二艘第三艘航图舰，这一艘，不给他们用了。”
　　甄非明显很反常，羲和这一次不再纵容，他意外地强硬，抓住甄非捣乱的双手，然后迅速地翻看了所有功能模块使用记录和技能卡库存。
　　果不其然：心悦小镇在五分钟前使用了还原卡，将所有数据都还原到了七天前。

　　见羲和发现，甄非放下手，耸耸肩膀，然后趴在微缩沙盘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心悦小镇，一副不打算说的样子。
　　到底是危急到了何等程度，需要进行数据还原呢？
　　羲和叹了口气，“主人，你可以告诉我一切，是不是那七万人出了问题，进行了反叛活动？”
　　羲和一脸了然的模样，甄非越发不敢抬头，她很委屈，忍不住想哭，也很想控诉：你是柯岩的大脑，柯岩打我了，还打算弄死我。
　　她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强装出笑嘻嘻的样子说：“确实是反叛行为，不过你再猜。”
　　再猜？说明不是七万人的问题，羲和稍微一想，整个航图舰能够发动叛乱的，只有一个：他自己。
　　“是我？”
　　“不是。”
　　“那是谁？”
　　“是柯岩。”
　　“柯岩？”
　　这下，羲和更茫然了：“是航图舰本身发动了反叛？”
　　甄非继续摇头，“是航图舰伟大的缔造者呢。”
　　看她嘟着嘴，阴阳怪气的模样，羲和又无奈又好笑，只能投降：“主人，请明确地告诉我，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甄非看着羲和，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自暴自弃地趴在沙盘上，闷闷地说：“是你，你是柯岩的大脑，羲和，你明白吗？你的大脑是柯岩，在蓝星被称为神的男人。他变成了你，还打我。”
　　“……”
　　羲和目瞪口呆，头一次露出孩子般无措的表情，“我不知道。”

　　甄非害怕他多想，急忙安抚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大脑培育中心的力场出了问题，影响到了你。”
　　但羲和没有反应，这震惊不亚于全宇宙的崩解。

　　柯岩，一个神，蓝星最伟大的神，航图舰队伟大的缔造者，蓝星上的无冕之王。
　　十万多艘航图舰的实际控制者，已知文明中最可怕的存在。
　　“你也知道，我是从别人家捡到了你。后来我看到游戏公告，说有人偷了尸体，把大脑偷走了。可我现在怀疑，那些信息都是假的，和课本一样，都是编出来骗人的。”
　　甄非还是没忍住，捂住眼睛哭了：她活成了一颗棋子。
　　她很委屈很委屈，这愤怒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道该对谁发泄。
　　意识不是平等的吗？
　　为什么要把她创造出来。
　　如果可以，甄非想选择不存在。
　　但是，最无奈最可气的就是：她从没有选择权。

　　更糟糕的是，柯岩说他有几十万个后代样本，仿佛那些恶心的基因是自然人对工具人的恩赐一样。
　　毁灭吧，世界。
　　毁灭吧，蓝星。
　　毁灭吧，宇宙。

　　她搞不清楚谁是谁，地球最伟大的哲学家也没有搞清楚过：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要有意识？
　　“欧洲联盟出事后，我了解了一下地球的宗教。有个佛教，他们的创造者说，活着就是痛苦，不断地轮回是无上的痛苦。而我们看到的一切存在，都是假象，是颠倒梦想。”
　　甄非哭得很难受，羲和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抱住甄非，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羲和，我觉得佛陀说得很对，地球人都说他是看透宇宙真相的人，或许我们都是假象，活在另外一套数据系统里，只是一些可怜的数据。”
　　“主人，不要哭，我们会很快乐，只要不管地球人的事，不管蓝星的事，我们会很快乐。”
　　羲和不想让甄非多想，不要再谈及宇宙真相的事情，但显然，他无法制止一个人的思想意识。
　　甄非推开了羲和，反问道：“会吗？我们独自去太空流浪，只有两个人，没有文化，没有文明，和意识消亡有什么区别呢？”
　　她突然魔怔了一样，抓住羲和的手臂，欲言又止：柯岩是她的父本基因，那母本基因呢？母本基因又是谁。
　　那些权贵到底创造了多少后代样本。
　　“羲和，你知道吗，柯岩是我的父本基因，他还说自己有几十万个后代样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羲和摇摇头，他不知道。
　　但甄非的思路总是很清奇，很怪异，她笑了：“你的大脑是柯岩，我身体里有一半的基因来自柯岩。心悦小镇的数据重建不是很完美吗？你猜，我能不能倒推一个完整的柯岩出来，然后把他囚禁起来，逼问蓝星的事情呢？”
　　这一刻，她变得非常兴奋：“大脑可以进行脑电波交流，所以，我不用把他完全还原，只要有大脑，有刺激试验和洗白实验，柯岩就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
　　羲和感觉，眼前纯洁的小鹿进入森林后，突然变成了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