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轧糖》熊猫鲸

6、小羊木通

　　进了电梯，周枫主动伸手，停在“5”这个按键：“502……对吧？”
　　她是来过几次，但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温筠鹭不想她几楼几室都记得那么清楚，笑了笑：“记性还挺好。”
　　按下电梯键钮，空间狭小，一瞬静默。

　　周枫捻了捻手指，问：“送的什么啊？”
　　“见了你就知道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五楼。
　　四室两厅的套房，在右手侧。
　　刚进屋，木通听见动静后就摇着屁/股慢悠悠走过来，站在玄关处盯着她们看。

　　周枫看了眼木通，笑了：“小羊肖恩？”
　　木通：“咩。”
　　温筠鹭摸摸鼻尖：“它叫木通。”
　　“木桶？”
　　“……通，通过的通。”

　　“挺好，大学生都喜欢这名。”周枫懒懒说着，伸出手，“可以摸摸吗？”
　　温筠鹭边往卧室走，边道：“嗯，它很乖的。”
　　那礼品盒就放在床头柜上，刚才走得急，都把它给忘了。

　　“叮铃叮铃。”
　　取了盒子出来，就听见那清脆的铃铛声。

　　周枫正握着木通脖子上的铃铛仔细打量。
　　虎头黄铜铃铛，由红绳系着，包浆厚重，下盘颜色黝黑，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像是从庙宇里买的。”周枫悠悠抬头看过来，“收藏挺久了的吧？”
　　“约有十年了。”温筠鹭淡淡道，“我外公送的。”
　　只是为了避讳，旁人问起这铃铛，尤其是她母亲，她都说是自己买来的。

　　“哦，你外公信佛吗？”
　　温筠鹭叹气：“嗯。”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出盒子示意，“给你的，生日礼物。”
　　不知周枫喜欢什么，但昨天去商场时偶然看见的，觉得挺合适她。

　　周枫终于收了手，接过，似乎来了点兴趣：“可以打开吗？”
　　“可以。”
　　打开盒子，黑色海绵上躺着一条BROSWAY钛钢锁扣古巴手链，磨砂银，褡裢精致，颇具质感。

　　周枫拿出它，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却是不语。
　　好半天，才把它解开，往手腕上一搭，扣上后笑笑：“正好这里是空的。谢谢，破费了。”

　　“没事。”温筠鹭不经意扫了她全身一眼，手链和她今天这身蛮搭，有点叛逆机车少女的感觉。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不由开口：“走吧，快七点了。”

　　周枫仍看着那手链，眼帘微垂，经她提醒，才转了转腕骨，放下手：“好。”
　　木通挺喜欢这位陌生来客，一个劲地蹭她，不肯让她走一样。

　　温筠鹭有些尴尬：“它不黏人的，可能今天……”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过去帮忙推搡了下木通。

　　周枫笑着摸它头：“可能是我今天身上香水的味道很像青草，它饿了吧。”
　　“嗯？”
　　周枫凑近她：“你可以闻闻。”

　　两人距离拉近，方才在电梯里就清爽恬淡的味道越发清晰。
　　绿叶馥香基调，鼠尾草、红豆草和常青藤糅合交杂，隐隐约约带着一股薄荷的凉意。

　　像雨后草坪，也像原上新芽。
　　温筠鹭顿时别开头，淡淡笑了：“怨不得它贴你，这闻了肯定饿。”

　　说着又去厨房，往木通的碗里添了饲料，唤它过来吃。
　　一趟折腾，出了公寓楼都已经七点了。

　　温筠鹭跟着她上了吉普，坐在副驾后，时不时看两下时间：“不会迟了吧。你不是还请了其他人吗？”
　　她是个很守时的人，对时间的观念比较强。

　　“都是很熟的朋友，他们会自己热场子的。”周枫却不以为意，踩离合器挂档，一气呵成，“而且来之前我和他们说过了，要去接人，可能会迟些到。”
　　温筠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车子慢慢驶出小区，继而逐渐加速。
　　这儿是闹市区，街道到了晚上都很热闹。商场店铺，车水马龙，新型街灯洋洋洒洒亮了一路。

　　车内未置香水，就是干爽的皮座味道。
　　周枫开了车窗，夜风吹进来。
　　微寒，却让人思绪清醒。

　　停在一个红绿灯口时，街边一家连锁服装店里传来歌声。艾薇儿拉维/妮的《Girlfriend》。

　　“I could be your girlfriend，Hey Hey You You，I know that you like me，No way No way，No it's not a secret，Hey Hey You You，I want to be your girlfriend……”

　　节奏分明，火辣热情。
　　莫名的，温筠鹭觉得和周枫这座驾挺配。
　　不由得看向车上插着u盘的中控台，沉思。

　　她一般会在车上放什么音乐人的作品？
　　是奔放狂野的linkin Park ，还是各具特色的格莱美天后们，抑或是国内曾风靡一时的流行歌手？

　　等漫长红绿灯的档口，二人没什么话聊，她的注目也显得惹眼，周枫注意到后笑笑，问：“听歌吗？”

　　“随你。”
　　“想听什么？”

　　“都可以。”温筠鹭没有特别的要求，有点倦怠地闭上眼睛，“有什么听什么吧。”
　　周枫挑眉，依旧笑着。眼看着要到绿灯，也不挑，随意在中控屏界面上点了点，按了启动键，而后开动车子。

　　伴着油门轰鸣，是一道冗长且震耳发聩的长号声。
　　吉普车载音响四面环绕，空灵透彻。激昂有力的前奏过后，低沉熟悉的男声无缝衔接：
　　“……说一段神话，话说那么一家，这家夫妻俩，生了个怪娃娃……”

　　温筠鹭猛地睁开眼。
　　《小英雄哪吒》？
　　她不禁转头，看了周枫一眼，失笑道：“你还挺有童趣。”

　　“听到后都觉得心灵被洗涤了是不是？”周枫抽空和她对视，继而专心开车，“我这还有葫芦娃救爷爷呢。”
　　下一首，果然是。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
　　温筠鹭：“……”
　　于是意想不到的笑了一路。

　　直至到了地方，周枫将车停下，温筠鹭满脑子都是哪吒和葫芦娃他爷，还有满草原跑的羊和头比爸爸大的儿子。

　　这是个地下停车场，不过灯光明亮，四处皆有摄像头，常有车辆进进出出。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温筠鹭看到远处一对正在车里腻歪的情侣，想起什么似的，稍稍定神，冷不丁问：“你未婚夫呢？”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情侣肯定都腻着。就算不在一块，电话和消息应该也是不断的。
　　可她却是提都没提，更没有联系对方的表现。

　　周枫并不急着答，锁完车，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弯下腰，不紧不慢拭去靴上亮面沾着的一点灰尘后，这才悠悠回道：“他忙。”
　　温筠鹭一愣：“他不来吗？”

　　“不来。”周枫没多少在意的情绪，倚在车旁，捏着那纸巾，笑了一笑，“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挺好。”
　　温筠鹭皱眉：“怎么说你们也是订婚了的，你不生气？”

　　周枫依旧笑着：“不生气。”
　　温筠鹭不知为何，只想叹气。

　　但这是学生自己的私事，她不好干涉，甚至多话都有碎嘴的嫌疑。只能随口问：“他是做什么的？”
　　一边说着，一边往斜对角的电梯走。

　　周枫跟上，答的也不正经：“他啊，卖书的。”
　　“开书店的？”

　　“不是。”周枫路过垃圾桶，将纸巾扔了，拍拍手，总算正经回答，“江城楚河出版传媒集团，听过吗？”
　　“嗯。”
　　“他是这集团董事之一的公子，在集团名下的一家出版社里担任社长。我写书，他出书，然后拿去卖，就这样。”

　　温筠鹭步伐不自觉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点点头，语气淡淡：“挺好，你们也算是志同道合。”

　　“有什么志同道合的。”周枫步伐稍快，走至她前面，领路，“各取所需罢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怪。不过这孩子说话都是这样，温筠鹭也就不多计较了。

　　进了电梯，又闲聊了两句。
　　“杜溪也到了？”
　　“他临时要加班，我被鸽了。”
　　温筠鹭：“……”
　　“没事的温教授，有我呢，不会尴尬的。”
　　温筠鹭：“最好是这样。”
　　周枫别过头，笑了。

　　订的主题酒店，模样蛮特殊，十二层高，游乐场主题。方在车内远眺望去，便觉像半面巨大的摩天轮。

　　这酒店温筠鹭先前也听说过，吃喝玩乐住一应俱全，网红打卡无数，只是一直没抽出空来玩。

　　进去后更觉有趣，建筑右面像摩天轮一样突出的几个舱室便是包厢。
　　而周枫的生日宴，就订在其中最大的一个包厢。

　　每个包厢都有相对应的楼层。周枫这间在七楼，中间的位置。半边在空中，半边在楼内。也算个空中餐厅了。

　　到的时候门还虚掩着，但里面已经很热闹了。音乐声清楚可闻，有人正在里面唱K，门缝里隐隐透出斑斓闪烁的光。
　　温筠鹭年轻时也爱玩，只是现在更愿意一个人待着。不过还好，她并不排斥这样的场景。

　　周枫开门进去，一室的男男女女顿时看了过来，见到她身后的温筠鹭时，不由得都安静了下。
　　温筠鹭气定神闲，颔首：“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