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太太的逆袭》赵安雨

18、第 18 章

　　2月最后一个工作日，冯依晨走入杭州余杭区一个偏僻小区，打听“6号楼在哪里？”

　　上一世，《奇迹寒寒》大火，她关注了游戏官博和公众号，有一期采访，创始人说，2017年游戏上市之前，条件非常艰苦，堪称黎明前的黑暗，团队11人是在一个居民楼的地下室把游戏熬出来的。

　　想不到，是真的。

　　她敲响一户大门，有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里面，用询问的目光望过来。

　　“我是来面试的，我姓冯。”冯依晨说，“和陶总约好了。”

　　那人哦一声，推开两步，“我就是，进吧。”

　　客厅空间很大，通往3个房间，视野中7、8个屏幕闪耀着，4个神情呆滞的年轻人敲打键盘，还有一个趴在桌面呼呼大睡。屋角两盆绿萝，空气清新机在墙角疯狂运转--地下室没窗户，呼吸带着霉味。

　　几分钟后，冯依晨坐在一个鸽子笼般的小房间，往桌面摆自己的简历、毕业证书、画稿和IPAD。

　　办公桌后面的陶中杰头发乱蓬蓬，胡子拉碴，眼睛眯着，长期盯着屏幕的缘故有点驼背，看起来30多岁。

　　果然是纸飞机公司的老板！冯依晨睁大眼睛：面前这个男人，堪称她穿越以来，亲眼见过最成功的人士了：

　　上一世，陶中杰凭借《奇迹寒寒》一夜暴富，之后打造《奇迹寒寒》姐妹篇《闪耀寒寒》《寒寒环游世界》，并开辟新路线，打造经营模拟游戏《心与制作人》，麾下纸飞机公司于2021年上市。

　　陶中杰身价百亿，被称为“70后的心，80后的身体，90后的大脑”“日漫、二次元和乙女游戏大亨”、“最了解女玩家的男人”“寒寒之父”。

　　实在太刺激了，她心脏怦怦跳。

　　趁这个空档，陶中杰也在打量客人：大眼睛，鹅蛋脸，皮肤很白，卷发用一个花朵发绳梳成高马尾，发梢不时在脖颈拂动；清爽干净的绿白条衬衫，适合通勤的浅色西服裙和外套，平底鞋--这位面试者目测1.7米，已经够高了。

　　两人面面相觑，略有些尴尬。

　　陶中杰干咳一声，低头看简历，冯依晨开始自我介绍。

　　咦？陶中杰发现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对方27岁，已婚，有一个4岁的女儿？昨天他太忙，只看了看对方毕业院校和现在就职的公司，没细看家庭情况。

　　抬头再看，冯依晨目光活泼，朝气蓬勃，说刚刚毕业也大把大把的人信，哪像有一个女儿？

　　是他中意的类型，陶中杰惋惜。

　　“那什么。”该他说话了，陶中杰指着外面，介绍着自己的情况：正在做一款换装游戏，是个市场空白，女性向，小众领域，暂时没有太强的竞争对手。

　　可不是么，《奇迹寒寒》一经推出，就一骑绝尘、横扫女性手游市场，模仿跟风者无数，陶老板眼光真好，冯依晨用力点头。

　　寒暄两句，陶中杰翻开一叠厚厚的画稿，手突然顿住了：

　　一位红发棕眼、粉色公主裙的少女站在占据整整一面墙的衣柜面前，面对五颜六色、长长短短的衣裙，犹豫着选哪一件；左面是一张四柱公主床，上面摆着泰迪熊和云朵般的丝被；右侧是敞开的窗子，复古窗帘微微飘荡，窗台摆着玫瑰花和公主玩偶。

　　整体画面呈粉色调，明快活泼，像一朵大大的棉花糖，实在太可爱，太甜太萌了。

　　陶中杰第一反应就是：宣传画找到了！

　　他给美工说过无数次，自己打过草稿，美工修改过无数次，成品色调、氛围却怎么也达不到他心目中的模样。

　　这幅画正合适！

　　陶中杰按捺着激动的心，翻开下一张，又是一个暴击：一位戴着长长面纱、穿深蓝色层层叠叠纱裙的女郎提着旧式油灯，快步奔出阴森诡异的城堡，银白发丝在晚风中飞扬，脚底开满大朵大朵的白蔷薇，乌鸦在天空飞翔。

　　漂亮！

　　在陶中杰心里，裙摆加点钻石珍珠，女郎戴一个银王冠，就可以放在年底活动了，充值100块以上才能获取；白嫖？做梦！

　　第三张，一位鹅黄荷叶领上衣、格子裙的女生倚着一棵大树打瞌睡，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头顶树梢被沉甸甸的苹果压弯了。身畔一个挂着垂耳兔的旧书包，绿茸茸的草地停着一辆自行车，车筐放着野花。

　　陶中杰大脑自动把“苹果树”、“自行车”和“旧书包”拆分开来，做为搭配元素归档，女生姿势为“特别姿势”--30元月卡套？不行，有特姿，必须涨价，或者放到节日大阁。

　　在《奇迹寒寒》里面，“阁”代表节假日或者庆典推出的4-5套服装，什么风格都有。

　　办公桌对面的冯依晨在对方脸庞发现越来越多的惊喜，心中平静下来：有希望！

　　出于职业道德和行规，她没把给嗨动漫的2组作品带出来，否则，陶中杰会更激动的。

　　“什么时候入职？”陶中杰抬起头，目光满是迫切，“公司现在缺人，以前的主美走了~额，是因为家庭原因，精力不足，不能全职，暂时在家办公。”

　　这个时候，日后赫赫有名的游戏大亨陶中杰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中意的求职者发现“自己的公司摇摇欲坠，快倒闭了”。

　　成功了！冯依晨高兴起来，“很快，最多一周，我把我现在的工作交接一下。陶总，我得和您说一声，我女儿还小，每天接送，我下午只能工作到4点，不过，晚上我可以加班，保证完成工作。”

　　为了增加留下来的几率，她主动说：“陶总，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个期间，公司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先安排给我？”

　　简直天上掉油汪汪、香喷喷的馅饼！陶中杰腾地站起来，搓着手：“就这么定了，来来，加个微信。”

　　微信□□都加了，他才发现，没聊关键问题。

　　于是陶中杰把手机放回桌面，略带局促地，小心翼翼地开口，“冯依晨，现在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公司在创业期，刚刚起步，嗯，规模有限。”

　　说到这里，他顾不上面子，打开房间门，带客人参观公司：此处足有三百平，以前是仓库，房租很便宜，服务器占据最小的房间，十多个座位摆得很开，一个房间堆着两张行军床，除了不通风、没阳光之外，办公条件还是不错的。

　　“我同学的小区，觉得这里划算，推荐我租了下来。”回到房间，陶中杰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我大学在日本读的，早稻田经济系，留学期间无聊，忽发奇想做一款游戏。日本大街小巷都是动漫，我就想，做一款少女换装游戏，一定有人玩。”

　　原来是这样，冯依晨认真听着。

　　想一想，能考上早稻田这所全球极负盛名的顶尖研究性学府，与十余位日本首相、数百位商界领袖、村上春树、江户川乱步、羽生结弦成为同学，就证明陶老板个人能力、家庭背景都不差。

　　“我在华人论坛发帖，找到5个人，就在我租的地方办公，第一个月就挣钱了。”陶中杰用怀念的语气说，“那款游戏叫寒寒换装物语。读完研后，我回到杭州，观察了一下，发现腾讯网易，完美畅游盛大都把精力放在男性手游，女性换装这方面是个空白，就想，有机会。”

　　“我14年回国，写故事，做设定，15年组建团队，找了两个搭档。”这两年，陶中杰家中公司出了些事，经济情况不佳，父亲重病，母亲抑郁。他闭门不出，照顾家里之余考虑新游戏：不能像上一款游戏那么简单，每天玩家上线就是换换衣服背景，很快就没兴趣了--□□秀也能换衣服啊！

　　陶中杰结合日漫与当今流行的穿越，做了一个“少女穿到异世界，拯救七大国度”的故事，略有些俗套，于是他非常认真地设计主、配角的故事线尤其是感情线，女主有两个旗鼓相当的追求者，配角五女六男设计的错综复杂，堪称蜘蛛网。

　　于是新游戏除了最重要的美工，对文案、编剧和策划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陶中杰除了不会画画，每个步骤都亲力亲为，要求之高堪称变态，足足一年半，都没能达到他心目中的效果。

　　说好去年暑期发行，被他推翻了，主程走了；今年春节说好上市，被他一票否决，主美辞职；如今春暖花开，依然卡在结尾某处，小小的团队信心崩溃，弹尽粮绝。

　　最关键的，没钱了。

　　“游戏前年开始做，拿到一笔天使投资，我自己投了些钱。”陶中杰干咳一声，实话实说：“目前吧，有些小问题暂时没解决，很快就能搞定，一旦OK，立刻就能上市。冯依晨，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你的待遇暂时按创业期来算。”

　　冯依晨笑了起来，“没问题。”

　　这么痛快？陶中杰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是说，你的话，没有手游经验，但是你的作品非常出色，水准非常高，最重要的是，非常适合我的游戏。”

　　说起来，陶中杰与徐世南在某些方面非常一致：父母有身份地位、家境优越、受过精英教育、见识过异国风情、见识过各行各业的顶级人才。

　　见到冯依晨的画第一眼，两人就发现，尽管作者不是科班出身，只在中国美术学院读过理论，天赋、灵气、对绘画的热爱、对色彩的感悟、情感的充沛、眼界的宽广、功底之深厚及表达欲却是第一流的。

　　一句话，可遇不可求。

　　“你的薪水暂时订在3500元。”陶中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喃喃说：“公司能力有限，说实话，我自己不拿薪水，真的，每月一分钱都不拿。我保证，我写在合同里，一旦游戏上市，挣到钱，你的待遇立刻与网易齐平。”

　　网易是杭州乃至全国TOP游戏开发公司，热门工作室的员工年薪6、7位数，并不是新闻。

　　冯依晨爽快地答应了，“陶总，以后请多关照。”

　　这就，成了？陶中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着伸出手，“也请你费心~对了，跟你说过没，新游戏叫《奇迹寒寒》。”

　　冯依晨握住他的手掌，眨眨眼睛，“我已经知道了。”

　　2017年2月28日，命运齿轮隆隆转动，未来女性向游戏王者，纸飞机公司两大创始人，N款畅销游戏的缔造者，在杭州某个逼仄阴暗的地下室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