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莲》阿忒

6、落水

　　秦亦澜迎上前来：“苏小姐，方才人多口杂，未来得及招呼苏小姐，苏小姐莫见怪。”说罢盈盈一幅身，俨然大家女主人的姿态。

　　对此苏落倒没有什么感觉，她并不想嫁给赫连弘澈，没有她这个正妃，太子宫里说得上话的人也就秦亦澜这个侧妃了。

　　苏落回了一礼：“说的哪里话，倒是我要感谢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的招待，多有叨扰了。”苏落很上道的撇了自己的正妃身份。

　　“前方有一处别致的景色，常听殿下提起，苏小姐一起看看？”似是很满意苏落的回答，秦亦澜语气缓和了不少。

　　“好，多谢娘娘。”苏落回以微笑。

　　“颖儿。”秦亦澜回头示意。

　　萧颖儿似乎很听秦亦澜的话，虽然满脸的不屑，轻哼一声，还是迈步朝船头走去，想看清楚那处景致，自然是要站的近些。

　　秦亦澜与苏落跟在萧颖儿身后，一边互相恭维，一边向船头靠近。

　　“喏，就是那儿。”萧颖儿素手一指，远处一座湖心小岛，岛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蝴蝶飞舞，确是一处别致的风景。

　　“啊——”说时迟，那时快，忽地一声凄厉尖叫，一道人影朝着水中直直坠去，方才还站定在船头的萧颖儿已消失不见。

　　苏落定定地看着秦亦澜，一双红唇因为太过震惊而说不出话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秦亦澜为什么要推萧颖儿下去？而对面的秦亦澜却是嘴角含笑，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待水中传来萧颖儿断断续续的呼救声，秦亦澜才忽地开始大喊：“来人啊，来人啊，萧良娣落水了，来人啊！”

　　秦亦澜的呼救声终于让震惊的苏落回过神来，来不及质问秦亦澜，便脚尖轻点，纵身一跃。

　　这回换秦亦澜惊讶了，只不过这时一队训练有素的侍卫已经到了甲板之上，秦亦澜立马转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救萧良娣上来呀，还有苏小姐！”

　　侍卫二话不说，纵身跃下，寻找着萧颖儿的身影。突然一处水面，水花涌动，哗的一声，一张素白的面庞出现在水面之上，大口的喘着气，正是方才跃下的苏落，手里还抱着已经晕过去的萧颖儿。

　　苏落将手里的萧颖儿递给救援的侍卫，立马一堆丫鬟嬷嬷围上前来，递过萧颖儿，那侍卫转身想要伸手拉苏落一把，却见苏落彷佛要晕过去一般，缓缓沉入了水中。

　　“快，苏小姐还在水里！”侍卫大喝，顿时又有几道身影跃入水中，只不过搜索了很久，都没有寻到半个人影。

　　却道苏落纵身而下之时，已然明白了秦亦澜想做什么，这栽赃陷害的把戏又要再来一遍吗？既然如此，那就陪你演一场戏咯。苏落递过萧颖儿，假意体力不支，沉入水中，朝着远处的翊君山游去，你们就好好找会吧，晚点再来陪你们演戏。

　　冷月阁，顶层雅间。

　　赫连昱临窗而立，望着远处那雕梁画栋的画舫，只见画舫人头攒动，似是在寻找什么。

　　房间内一黑影单膝跪地：“殿下，太子携女眷游湖，太子府萧良娣，和苏，苏小姐落水了。”黑影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要救吗？”

　　慎行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问出来最后三个字。缘由无他，上次在天星阁，他随侍左右，亲眼看到殿下替苏落解围，着实吃了一惊，故而今日倒有些拿捏不准了。

　　就在慎行以为是自己僭越，要请罪退下时，赫连昱清冷的声音传来：“半个时辰之后，楼下捞人。”

　　“是。”慎行应声答道，松了一口气。

　　看着距离不远，苏落也是游了约摸快半个时辰才要靠近岸边，饶是她平素已是注重锻炼也有点吃不消。靠近了才发现，这处崖壁光滑，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攀上去，就在苏落正愁着如何上岸时，忽地一道绳索从天而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锁住了她的腰身。猛地一提，苏落顺势弹起，脚尖轻点崖壁，反复几次，攀到了绳索尽头。

　　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如此热心，苏落心中感激，利落地翻入了冷月阁顶层。只见一张冷峻又有些熟悉的面庞在眼前不断放大，苏落慌忙站定，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喉结，无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苏落不敢置信地缓缓抬头，被风吹得稍干的凌乱发丝扫过赫连昱棱角分明的下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凤眸，正冷冽地斜睨着她。

　　“看够了没有？”清冷的声音惊得苏落一个激灵，才发现此时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大白天的离窗户这么近做什么，吓人吗。苏落心中诽谤，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不速之客，闻言正欲侧身避开，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胳膊，微微侧头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人，侍卫模样。

　　“属下知罪，属下告退。”慎行心中叫苦不迭，只见窗前赫连昱一手背于身后，一只胳膊架起正按着苏落，偶尔有几缕秀发越过赫连昱的肩头，苏小姐被殿下您挡得严严实实，属下哪看得到什么东西，慎行慌忙转身离去。

　　待侍卫离开，苏落才讪讪一笑，闪身避开，轻咳一声：“九殿下，又见面了，好巧呀。”

　　赫连昱不为所动：“是吗，苏小姐当真觉得这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巧合，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她还是无法忽视，正想过来探查一番，谁能想到是赫连昱。

　　赫连昱总是有着让气氛降到冰点的本事。正当两人相对无言时，救命的敲门声适时响起，传来慎行的声音：“殿下，苏小姐更换的衣物放在门口了。”

　　苏落此时才想起来，刚从水里出来的衣服还湿哒哒地穿在身上，衣物轻薄，服帖地附在身上，还好春日里尚有些寒意，多穿了几件，湿了水倒也没有那般透薄。

　　衣服既然是拿给自己的，苏落也不扭捏，道了声谢便取了进来，只是拿在手里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这赫连昱怎么回事，难道要待在这里看她换衣服吗。

　　赫连昱头也不回：“旁边有屏风。”

　　苏落无语，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转身在屏风后快速换了衣物。赫连昱似是极为喜欢深色衣裳，连给她准备的衣衫都是深沉的紫檀之色。

　　待苏落整理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赫连昱才转过身来。平日里苏落喜穿浅色衣衫，气质清朗，此时深色衣裳着身，反而更衬得苏落唇红齿白，沉静端庄。

　　赫连昱眼中似有亮光一闪而过，仔细看却又古井无波，敲门声又一次响起，“爷，要上膳食吗？”

　　赫连昱轻轻击掌，只见房门打开，一个小二打扮的人后还跟着几人，手里的托盘上摆着一盘盘精美佳肴，不一会，不大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赫连昱挪步在桌边坐下：“尝尝吧，合不合胃口。”

　　从膳食摆上那八仙桌之上时，苏落的背后已细细密密地起了一层冷汗，那桌上全是她偏爱的菜肴，玉带虾仁、一品豆腐、佛手金卷、龙井竹荪，一道道菜肴香气扑鼻，连她的忌口都完美的避开。龙麟卫暗司情报，果然名不虚传，而赫连昱就这般不加掩饰的告诉她，他对她了如指掌。

　　“你调查我？”苏落难得动了怒气，也不知是因为调查她还是因为把她调查得太过清楚，毕竟那些娘娘们可没少打听她，只不过探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而已。

　　“苏小姐何必动怒，苏相千金名门闺秀，却不想还可飞檐走壁，精通阵法，自然是要好好了解一番。”赫连昱浑不在意，伸手倒了杯茶递于苏落身前。

　　“九殿下堂堂君子，不想还做这小人之事。”苏落语气不善，她分明看到，那茶水也是她最爱的雾里青。

　　“原来苏小姐很是喜欢做那短命的君子，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赫连昱冷声道。

　　嗯？什么话？苏落敛了怒意，脑子有片刻的空白。绞尽脑汁回忆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又在怪她乱发善心吗？就这么一会功夫，九殿下已经对画舫之上的事一清二楚了，看来她还是小觑了龙麟卫的手段。

　　“这些小事伤不到我性命，不过是想坏了我的名声，让我做不了太子妃而已，我又何必与她纠缠不休。”苏落不在意的答道。

　　“对待害你之人，不斩草除根，迟早会让你命丧黄泉。”

　　“可我若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要害我呢？”

　　“那就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那九殿下，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呢？”苏落嘴角含笑，语气温柔，却又不掩锋芒。背后调查她，又三番四次地帮她，这九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哼，你若有这本事，自然可以。”赫连昱不屑道。

　　额，这本事暂时还没有，苏落不再言语，空气又一次陷入了安静。苏落的目光转向了满桌佳肴，不得不说，这冷月阁不愧是京都名楼，这菜色看了便让人食指大动，更何况都是她爱吃的。

　　“想吃便吃吧，没毒。”像是看破了她的想法，赫连昱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苏落斜睨了赫连昱一眼，满眼不屑，优雅地动起了筷子，当我不敢吃吗。

　　赫连昱盯着细嚼慢咽品味佳肴的苏落，眼中难得闪过一丝笑意。方才还怒气冲冲像是长满了刺的玫瑰，不消片刻便又变得如此温顺，真不知道是当真心胸宽广，还是城府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