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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配骨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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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树皮般枯萎的嘴巴一直咧开到了耳根,漆黑的眼窝深深地陷进颧骨和眉骨之间,密密麻麻的细牙从鲜红的牙龈中挤出,歪七扭八仿若一巢蛆虫。
郁燃没吭声,也没有移开视线。
红纸包裹的火光颤动,光晕影影绰绰地照出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妪,她四肢干瘦上身粗壮,人脸连接的脖子鼓鼓地藏进灰棉衣里,胸口是一大片泛着可疑油光的暗色污渍,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像一只肚子里塞满了的稻草人。
老妪的脑袋直直地转了九十度,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斜拧着,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青年。
燕时澈偏头刚好瞧见两人无声对视的一幕,似乎才想起自己作为保镖的职责,抬手捂住了郁燃的眼睛。
“别看,吓人。”
“……”
身后的动静让前面四人停下了脚步。
“啊!”陈童惊呼,惊惧万分地向后退,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人也骤然哑声,脸色一个比一个青白。程希佑离得最近,看到身后的画面头皮都炸了,想跑又不敢跑。
现场只有郁燃和燕时澈神色如常,淡定地与那老妪对视。
“外面的人……进来了。”老妪红艳艳的嘴角咧开一道缝隙,吐出口音怪异的话,“欢迎来到冇有村,呵呵呵呵。”
她转动浑浊的眼珠,脖子僵硬地扭动,像生锈了许久的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她把几人挨个打量了一番,嗫嗫嚅嚅地低喃,“多了一个,怎么多了一个……”
诡异的话语伴随着寒风,一下子钻进人的衣领,叫人呼吸都不敢放重。
在场死一般的沉默,郁燃下意识拧起眉头,余光扫向一旁事不关己的男人。
多了一个?什么多了一个?
心惊胆颤时,只听见老妪自顾自地说:“夜里不安全,你们不该在外面乱晃……我应该给你们找个地方住,让我想想,很少有外人来,我都快想不起了。”
老妪用小树枝一般枯萎的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像敲击空心木头,咚、咚、咚。
“我记得了,祠堂的厢房都空着,小丫头每天打扫,等着人来呢。”她舔了一下唇,发黑的碎齿在嘴中若隐若现,“跟我来,在子夜前进去,晚了小丫头会生气,那可不好。”
老妪说完便飞快地向前走去,根本没有停下来等人的意思,干瘦的四肢像竹竿一样在袖筒里晃荡,可每一步都死死地踩进地里,看起来随时都要散了架。
老旧灯笼的照明范围很小,几秒后那身影就开始模糊起来。
没人知道她是敌是友,也没人敢预知前方是否会有危险。可怕的不确定性像钝刀一般割在人们的心头,意外随时能让人精神崩溃。
郁燃几乎是在老妪离开的后一步就跟了上去,紧接着燕时澈也离开了原地,留下犹豫前行的四人。
陈童跟在西装男身后,轻微的响动都能让她惊慌失措。程希佑则是对刚才老妪的面貌产生阴影,完全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那老妪是人是鬼?
“我们要跟着她吗?”曲蕊率先出声,担忧地看向离开的两名同伴。
“去,一起去。”沈同宇沉下脸,“她说得对,夜里很不安全,你看村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定有蹊跷。”
前方,郁燃盯着老妪的背影,问燕时澈:“她是人吗?”
“她有呼吸。”燕时澈说。
“有呼吸的就是人吗?”郁燃开口,“你看,她走路的姿势像不像关节僵硬的尸体。”
“不知道。”燕时澈道,“我没见过会走路的尸体。”
郁燃唔了一声,眸里隐约闪过一丝难察的暗光。
从刚才察觉到那张人脸开始,他就始终处于隐约的亢奋状态,濒死的味道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挑拨着他沉寂已久近乎干涸的神经系统,使他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
郁燃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从来都知道。
青年微妙的神情变化被身旁的人全部收归眼底,燕时澈抬手蹭了蹭右脸,漠不关心地移开了视线。
他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保镖,至于雇主的秘密他完全没兴趣窥探。
众人跟着老妪来到一处朱红大门前,门檐上灯笼高挂,正中贴着囍字,看起来气派极了,与村中其他建筑简直格格不入。
郁燃瞥到燕时澈又皱了一下鼻子,转头看着那张红艳艳的囍字若有所思。
“进来吧。”老妪吱呀一声推开那扇木门,转身眼也不眨地盯着众人,“一个一个进,都有屋子睡,别着急。”
门后是一座两进的宅院,门开正对着一方障墙,看样子已修了许多年,装饰石雕烂了大半,只留下半张仙人像的脸对着外头,徒留一只凸起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来人。
障墙侧进是一个大院,正中种着一棵槐树,东南西北都有房屋,每个房屋门前都挂着红灯笼,窗花贴囍,好像这世界只有黑红两色,极端地钻进眼帘。
“外乡人。”老妪乌黑的指甲指着正西,“村里的祠堂后有幢西厢房,那里的房间不能住人,晚上不能去。”
郁燃抬眼望过去,与东南北三方的砖瓦房不同,西边是一座木质祠堂,两段檐角高高上翘,檐牙上隐约趴着两圈黑影。
“那是什么?”郁燃回头,见燕时澈半张脸都埋进了衣领里,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舒服。
燕时澈在他耳边闷闷道:“两个獠牙黑狗头。”
“你闻见了什么?”郁燃又问。
“鸡血。”
郁燃想起家家户户挂的红灯笼与囍字,心中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
垂兽镇祠堂,鸡血染福纸。
这古怪的村落中究竟在镇压什么东西?
既然这么迷信,那为何又要在祖宗祠堂外种属鬼的槐树?
阴森的环境总是会带来恐惧感,众人商量了许久,决定两人一屋方便互相照看着。
两个女性一起住在了北厢房,沈同宇和程希佑住进了南厢房,郁燃和燕时澈则进了与祠堂隔着祠堂相对的东厢房。
老妪就站在院中,阴测测地盯着众人分好了房间,“客人们,请好好休息,没有允许的话,晚上千万千万不要进西厢房。”
众人纷纷汗毛直立,对西边那两幢房间避之不及,连忙点头后各自回房。
“等等。”郁燃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老妪,目视她藏进褶皱里的眼球,“请问厕所在哪里?”
老妪顿了顿,抬起僵硬的胳膊指向祠堂左侧的一道小门。郁燃望过去,仍旧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好的,谢谢。”他礼貌地答谢,转身要回房间,没有注意到,背后那双浑浊的眼正死死地凝在他身上。
“你要去厕所?”燕时澈低声问,“我跟着你?”
郁燃摇头:“不去。我只是试试她是不是说固定套话的纸片npc。”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虽说是个两进的院子,但房间修得狭窄,里面除了两张单人床与一盏勉强照明的煤油灯外什么都没有,好在房间里干净,床褥干燥没有异味。
燕时澈在房间里探查一番,没有发现奇怪的东西,于是两人分好床后就各自躺下,再没有多余的交流。
黑暗中除了同屋人的呼吸寂静一片,连虫声都听不见。
郁燃没有睡意,继续研究光屏。
背包里有一张黑色的试镜邀请函,一只黑发黑眼的棉花娃娃。
郁燃扫了一眼,没有探究的欲望,退回主界面,盯着那只空荡荡的进度条,他刚把目光放上去,进度条上立马浮现出一段介绍——
【个人恐惧值介绍:恐惧值是衡量一个演员优秀与否的客观尺标。你在剧中展现出越优秀的惊悚感染力,就能积累更多的恐惧值。
恐惧值不仅能够为你积累更多的人气,还能够在商城中兑换道具,在剧中帮助你更好地生存下去。
一旦恐惧值条积累满,你就可以成功地脱离地狱苦海般的循环,回到美好的现实生活中去。】
【恐惧值获取规则:1.成功演绎剧本后,系统将根据你的表现为你评分,对应分数你将获得1-100的恐惧值。
2.在演绎过程中,你的表演将会出现在系统随机直播界面,若在直播过程中有观众为你精彩的表演惊声尖叫,你将获得1000:1的恐惧值(如,3000名观众为你惊声尖叫,你将获得3点恐惧值)。】
直播?
郁燃微微拧眉,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对于镜头,郁燃天生没有抵触,但也不乐意被人全天24小时监视。
他看了看自己当前的进度条(0/10000),心中有了考量,这个所谓的死亡剧组并没有那么好心让被拉进来的成员靠通关离开。
就算是每次都得满分,那也要经历一百个剧本才能够积累到一万的天价,更别说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能活下来都麻烦,谁还有心思去计算自己怎样才能分数更高。
但如果能依据直播观众尖叫来积累恐惧值,势必会简单很多。
不过这必然会导致一个结果,亡命之徒会为了刻意渲染血腥惊悚场面,把魔爪伸向自己的同伴,这样他们才能获得更多观众的尖叫,积累更多的恐惧值。
人一旦失去了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干出什么都不意外。
至于在商城中兑换道具所需的恐惧值价格也很苛刻。
郁燃升序降序把价格区间看了一遍,商城中最便宜的也要50恐惧值,普通人拼命逃亡一整个剧本或许都买不起。而最贵则达到9999恐惧值,近乎一个人全部的希望。
郁燃好奇地瞟了一眼,是一个骷髅图标。
【死神欺诈法:这是世界上最滑稽最愚蠢的魔术,但却能帮助你骗过地狱臭名昭著的死神,让你最珍惜的人重返世间。(使用限制:仅限对他人使用)】
看来这个剧组背后的东西果然恶趣味十足,能够把人心玩弄成如此地步。
郁燃关上光屏,忽然,脑海中又是“铮”的一声锣击,眼前不受控制地闪出两行血字——
【拍摄正式开始】
【倒计时:119:59:59】
时间过了子夜。
血字消散,黑暗在眼眶中变得拥挤起来,郁燃终于顶不住强烈的困意昏昏睡去。
一肩之隔的单人床上,男人缓缓地翻了个身,将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堵住自己过于敏锐的听觉系统。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沉闷的敲击声在黑暗中徘徊,试图惊醒入梦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