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之后》野鱼

7、第七章

　　纪冉没理她，转头问沈寄柔：“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婶婶。”沈寄柔揉着自己被拽得发红的手腕，声音哽咽，“小冉姐，我不想待在这，你可不可以带我走？”

　　女人听了这话，立刻就炸了，她大声嚷道：“走？你想往哪走？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果然当初就不应该同意把你接到家里来，自己不检点，害的我们全家也跟着丢脸。”

　　“这位大婶。”见她还要再骂，纪冉打断她，“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就不丢脸吗？还是你觉得自己脸皮太厚，想多扔几层？”

　　“你！”女人伸手指着她的鼻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跟长辈说话这么没礼貌！我自己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我确实不是什么东西。”纪冉‘嗖’的一声甩开棍子，在她面前一挥，“所以我打人的时候也从不顾忌对方是不是长辈。”

　　她棍子一亮，女人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敢和她呛声，又转头去骂沈寄柔：“果然是没娘养的，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难怪会做出那种不知廉耻……啊！”

　　话还没说完，纪冉手中的棍子就从她头顶上方挥了过去，敲在了墙上，吓得她抱头尖叫一声。

　　“嘘~”纪冉食指抵在唇间，“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不然下一次，打的可就不是苍蝇了。”

　　她把棍子移开，女人惊魂未定地看过去，墙上粘着半只苍蝇，死状凄惨。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女人瞪了一眼沈寄柔，扭头就往外走。

　　纪冉把棍子收起来，对沈寄柔说：“走吧，咱们回病房穿鞋。”

　　两人把她送回病房，沈寄柔坐在床上泣不成声。

　　纪冉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张皱巴巴地纸巾递过去，“别哭了，鼻涕快流嘴里了。”

　　沈寄柔身子一僵，嘴闭上了，接过纸巾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用肿成桃子的眼睛看她，没头没脑问出一句：“小冉姐，为什么是我？”

　　虽然纪冉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纪冉是父亲同事的女儿，而且对方还救了自己一命，沈寄柔现在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依赖，就把中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断断续续说了一遍。

　　“下午警察来问了我好多事，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还怕我把这件事告诉警察之后，那个人把我的照片发出去，就什么都没说，现在他们都以为是我不检点，随便跟男生乱搞……小冉姐，你能不能相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最后这段话，她说的语无伦次。

　　“好，我相信你。”眼见她又有精神崩溃的迹象，纪冉赶紧安抚。

　　“你下午做过身体检查吗？”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的楚青宇开口问。

　　沈寄柔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脸腾的一下红了，嗫嚅道：“没有，我上午来了……那个，所以他只是拍了我的照片。”

　　这就有些难办了。

　　第一，他们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沈寄柔在被猥亵的时候迷迷糊糊，没见过那人；纪冉在脑海里看到的人戴着口罩，只是大概知道身形，不知道长成什么样。

　　第二，没有足够证据。据沈寄柔说，今天上午三班的监控就已经坏了，并没有拍下那个人的作案过程，而且唯一能作为证据的也只有那条带着不雅照的威胁短信，沈寄柔不想让别人看到。

　　现在，事情的矛盾之处在于那个人手里握着沈寄柔的不雅照片，要是沈寄柔把事情捅出去，就算是能抓到他，保不齐他不会狗急跳墙，把照片四处散播，可沈寄柔如果不说，她在学校里就会一直背着行为不检点的骂名，抬不起头。

　　“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出到底是谁做的，找到罪魁祸首，之后的事情都会简单许多。”楚青宇道。

　　“对！先把那个人渣揪出来。”纪冉拳头捏的咯咯响，“找到他之后，老子把他三条腿都给卸了。”

　　“他使用什么给你发的信息？”楚青宇看向沈寄柔。

　　“用短信。”

　　“手机号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身份信息。”

　　沈寄柔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水，把手机号念给他们听。

　　纪冉刚在手机记事本上按完保存，电话铃又响了。

　　“爸，什么事？”

　　“你在医院？”

　　“您怎么知道？”

　　“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送新同学去了医院，那同学家里联系不上他挺着急的，他也没有你的电话，所以打过来让我问问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对面一口气说完，大气都没喘匀就接着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进医院了，你那个同学伤的严不严重？”

　　“我们在新桥医院。”纪冉先给他报了地址，然后看了一眼站在墙边背脊挺直的楚青宇，“没什么大事，就是胳膊被划破了，还有点低血糖，现在人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没事就好，我这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告诉一声，你在那别动，等我去接你，大概八点就能到。”

　　“唉不用……爸，爸？”她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七点五十分。

　　把手机收起来，纪冉对上沈寄柔眼巴巴的视线，“我们在这待不了多久，你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男生骚扰过你？”

　　“没有，在学校里都没什么男生跟我说过话。”沈寄柔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轻咬了下嘴唇，“不过，我前天去送作业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在老师办公室里翻东西，我一进去他就不动了，当时还以为他是替老师找东西，现在想想又不太像，我也不太确定……”

　　纪冉和楚青宇二人对视一眼，这姑且也可以算是一条线索。

　　“小冉姐，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沈寄柔把刚才在走廊里的话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小心和颤抖，看出纪冉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就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呃，你家里其他人呢？”

　　“我现在住叔叔家，叔叔半个月前出差去了，婶婶不喜欢我，估计今天也不会再来……”说着说着，她的泪珠子又开始一颗接一颗往外涌。

　　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纪冉答应了，反正她也来家里住过，自己爸妈不会有什么意见，更何况她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放她一个人在这说不准会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于是，当纪爸爸把车开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纪冉一行人在医院门口站的跟手机信号似的，从矮到高依次排列，自己闺女是站在中间那个。

　　下了车，他走到纪冉跟前，往她左右两边瞅了瞅，矮个的沈寄柔他认识，高个那个男生手上包着纱布，应该就是班主任说的那个新同学，长得还挺好看，就是这站的位置……离他闺女也太近了点。

　　心里警铃大作，他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楚青宇，这小子不会是对纪冉有意思吧？

　　楚青宇面对他的打量，没有丝毫不自在，坦坦荡荡直视回去。

　　“爸，你来了。”纪冉没注意到他们之间打什么机锋，跟纪爸爸打招呼。

　　“纪叔叔好。”沈寄柔也怯怯出声。

　　收回目光，纪爸爸脸上换上慈爱的表情，看向沈寄柔，“好，小柔怎么也在这？生病了？”

　　“出了点事，一会儿跟您说，她今天要来咱们家住。”纪冉截住他的话头，转头介绍楚青宇：“这位是楚青宇，今天刚转到我们班，现在是我的同桌，哦对了，他还是楚叔叔的侄子。”

　　“纪伯父您好。”楚青宇微微欠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听到是老楚的侄子，纪爸爸这回看他的眼神比刚才温和了很多，“你就是老楚那个次次得奥数冠军的侄子？”

　　“纪伯父过奖了，只有两次。”

　　“我知道，你上半年刚回国，也就参加了两次考试而已，这不就是次次么。”纪爸爸脸上挂起笑来。

　　“爸，你知道他？”纪冉又在楚青宇那张脸上扫了一圈，长得好看又有钱，还是个大学霸，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害，你楚叔叔对这个侄子逢人就夸，想不知道都难。”说完，纪爸爸看着纪冉板起脸，“不像你，数学就给我考了2分回来，我还得给你在卷子上签字，你要是能有楚同学一半的成绩，我做梦都能笑醒。”

　　“爸，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这数学成绩您不是早该适应了？”

　　被自己老爸当众揭短，纪冉纵使脸皮再厚，也有点扛不住，她赶紧转移话题，问楚青宇：“那个，你怎么回去，要不让我爸捎上你？”

　　楚青宇脸上僵了一瞬，随后微笑着摇头，抬眼往左前方看过去，“不用了，接我的人已经到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左前方缓缓开来一辆兰博基尼，造型炫酷，线条流畅，一看就价值不菲。

　　纪冉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连座驾都散发着‘我超有钱’的气质。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这辆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开了过去。

　　“啊这，你家司机是没看见你？”纪冉问。

　　“看见了。”楚青宇淡定回答。

　　“那他怎么不停啊？都要上马路了。”纪冉盯着越来越远的兰博基尼。

　　“……你看错车了。” 楚青宇把她的脑袋拧回来，“这个才是。”

　　纪冉定睛一看，被眼前的架势震慑住了。

　　七八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排成两排站在他们面前，人手一辆自行车，为首的那个一人推着两辆，对楚青宇齐刷刷弯下腰，大喊一声：“少爷！”

　　纪冉：……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