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魂师》云魈

32、第七章 鹓的守护者

　　清晨，冬季慵懒的太阳还没有爬上来，本部空旷的庭院里还是一片萧瑟之气。
　　穆绍鹖简单披了件衣服坐在庭院的一角，默默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由于被结界包围，所以周围连声鸟叫的声音都没有，世间万物仿佛都沉寂下来，静静聆听着自然的每一次呼吸。
　　这时，渐近的脚步声使他眉心的竖纹瞬间深刻起来。
　　“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吗？”上官佑青悠闲地坐到他身边，目光也眺望着远方灰白的天空，“瑽瑢她，就快来了吧。”
　　“嗯。”穆绍鹖点点头，上官佑青嘴角立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等了三百年，终于可以做个了结了……”男人冷冽的嗓音中竟透着股无法掩藏的疲惫。
　　穆绍鹖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上官佑青依旧淡淡说道：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连‘鸩’也一起毁掉。像那种可笑的组织，如果当年不是瑽瑢被迫成为‘鹓’，我们也不至于会这样。”
　　看到身边男人眉心的竖纹瞬间深刻起来，上官佑青苦笑起来，“但如果那样，就必须与你为敌了吧。”
　　“……上官，我一直就想问你，你现在想要的究竟是哪个女人？”穆绍鹖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
　　上官佑青感到好笑，“穆绍鹖，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迷茫吗？绯瑽瑢跟穆月瑽拥有相同的灵魂，不管她转世几次，都是我上官佑青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女人。尽管她现在的名字是穆月瑽，但只要她还有那个灵魂，我上官佑青就绝不会放手。”
　　“那你为什么还要叫她瑽瑢？”穆绍鹖深沉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身旁的男人，“照你刚才说的，叫她月瑽也没关系吧，但你还是选择叫她瑽瑢，为什么？”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上官佑青望着渐渐散出金色光芒的太阳露出浅笑，“我跟瑽瑢的事还没有结束，所以——”他将目光移回到身旁的男人身上，“当我们站在同等的条件下竞争时，我会那么叫她的。”
　　一瞬间，连穆绍鹖都不由的为他眼中散发出的强烈意志所倾倒。
　　这时，一只黑色的鸟连拍打翅膀的声音都没发出，便径直飞过来落到穆绍鹖肩上，“洪玙醒了，我过去看看。”
　　穆绍鹖站起身来，脚步声渐行渐远。
　　上官佑青默默注视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
　　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对手，我上官佑青已经死而无憾了……

　　洪玙十五岁那年冬天，外面潮冷的寒气迫使他不得不整日呆在屋里。虽然大家已经很小心的在照顾他了，但他的身体状况依旧是每况愈下。这一天，小他一岁的钱瑞君突然带了个瘦高的男孩来到他的床前，打趣的说道：
　　“这是宗主大人亲自为你挑选的小保镖——我们家文叔的二公子。”钱瑞君揉揉男孩的脑袋，将他往前推了一步。
　　洪玙上下打量了男孩一番，只见男孩默默地低着头，忧郁的双眼仿佛穿透了现实中的景象，望向了遥远的异邦。
　　这样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悲伤的眼神？心疼的感觉不禁使洪玙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起来。
　　“我是洪玙，你叫什么名字？”洪玙病弱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男孩的手臂，亲切的将他拉到自己跟前。
　　“没用的，洪玙。他已经很久不再说话了……”钱瑞君遗憾的叹道。
　　“啊……”洪玙有些惊讶，但随即，温柔的仿佛能将冰原融化般的笑容再次在他脸上绽放，“那也没关系，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男孩呆呆的望着这憔悴病容上绽放的笑靥，仿佛早已不在跳动的心脏竟突然怦动起来。酸涩的味道使眼睛都跟着湿润起来。
　　“……钱子默。”
　　“咦？！”钱瑞君大吃一惊。只见男孩忧郁的双眼静静的望着病床上一脸惊喜的人，用几乎三年都没再发出任何声音的嘴巴清晰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钱子默。”
　　原来如此……
　　钱瑞君望着眼前的可以称为奇迹的景象，终于明白了宗主大人为什么要让钱子默担任洪玙的贴身保镖了。也只有洪玙的温柔才能治愈这个受伤的孩子啊。
　　看着洪玙开心的将自己的表弟拉到身边，钱子默不动声色的走出门口，轻轻地把门关上。

　　钱子默静静地坐在洪玙床边，等着他醒来。朦胧的光线中，洪玙苍白肌肤显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颜色。终于，因药物沉睡了一整天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还是这样做了啊……”
　　这就是洪玙睁开眼睛后所说的第一句话，钱子默原本就阴郁的眸子显得更加忧伤起来。
　　“玙，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你被人关起来。”钱子默痛苦的闭上双眼。
　　看到比自己小八岁的男人脸上隐忍的神情，洪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面颊，“我知道的，可是我除了预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玙，即使这次成为‘鹓’是你自己的意愿，我也不会支持你。”钱子默轻轻握住洪玙的手，让这易碎的温柔从自己脸上抽离，“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发誓，我钱子默一生只为守护你洪玙的笑容而活。像你这样害怕寂寞的人，被独自困在‘鹓’的结界里还会笑的出来吗？”
　　眼泪瞬间从洪玙温柔的眼眸中溢出，“子默……这就是命运啊，谁也改变不了的。除了接受我还能做什么？”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死在你们面前啊！
　　洪玙难过的垂下双眼，身边的男人动作轻柔的将他揽入怀中。
　　“那就让我来做好了，让我为你承担反抗命运的代价吧。”钱子默怜惜的将泪水从洪玙脸上拭去。而一直站在门外没有现身的穆绍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上官，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以区区人类的一己之力，也要对抗“鹓”不可逆转的宿命，倾尽自己的所有也要守护她……
　　穆绍鹖不禁苦笑起来，可惜他所认识的穆月瑽并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鹓”，而是一个拥有强大灵力却没什么自觉，老是喜欢逞强的女子。
　　月瑽，对不起。上官的这份感情不只是你，就连我也快无法承受了……
　　无论如何，都想跟他一争高下，即使会就此失去你，也无法停止。
　　不跟他站到同等的条件下，那么，我也永远只能是你的“鸫”……
　　穆绍鹖深深地吸了口气，抚平了眉心深刻的竖纹。抬眼望去，原本灰白色的天空已经变成越来越明媚的湛蓝，停在树枝上的乌鸫无声无息的飞落到他肩上，一根黑色的落羽轻盈的滑落在地，瞬间便失去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我可怜的洪玙大人……每次一写到他跟钱子默这叫一个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