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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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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扫过地平线的极尽远处，无边天宇从月苍灰白逐渐踏入富有生气的蓝，一座城市苏醒了。
市中心的小区以及其外马路已是人车喧嚷，不仅因为白领们赶车上班，也是因为今天是八月十八号——各大高中返校日。
作为高考大省的b市所有高中的假期补课时间至少都在一个半月，真正的假期大概只有两个星期，很遗憾，的学子们完全没有体验过两个月假期的美好。
“徐溪远，你没穿校服——”
为了预备给儿子上高中而重金购买的市中心学区房，然而未料到徐溪远中考失利，罕见的低分连省重点的门槛都远远瞧不着，却险而又险地被填在志愿表上最后一位兜底的高中——西江一中录取了。
而西江一中的校址，在b市郊外。
其可笑也欤。
在初中时候成绩傲人的徐溪远究竟缘何中考发挥如此失常，徐溪远的父母在沮丧遗憾之余，仍是说不清楚其因由。
“谁穿那鬼东西，你见我穿过吗？全校有一个人乐意穿那破烂货我都给你跪下。”
徐溪远风一般自上而下套上自己的t恤，囫囵地套上长裤，全过程耗费十秒钟不带余数，只有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大方”地多滞留了五秒钟——镜中少年天生一副笑脸模样，眉目十分精神，鼻梁高挺而眼尾纤长，妥妥的标准丹凤眼。
只是少年的面目仍然显得稚嫩，毕竟徐溪远才堪堪十七岁。
高二要重新分班，徐溪远闭着眼选了纯理科，原因无他——纯理才是证明一个人聪明程度的标杆。
中考失利并没有为徐溪远带来过多惆怅，在爸妈唉声叹气的时候，徐溪远只是无所谓地嚣张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为照顾家远的学生，西江一中返校时间非常亲民，定在了上午十点。
“徐溪远，你先去分到的班报道，我和你爸中午到帮你收拾寝室——别迟到听到没。”
“得令，我先走一步——”
徐溪远妈妈许静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做事一向讲究效率，而徐溪远爸爸徐安旭则不逞多让，小两口办事是一个赛一个的快，毫不拖拉。
家远——是真的远，不仅远还容易堵车，从市中心到郊区西江一中，开车小说得一个半小时，坐公交就至少两个小时。
堵车另计时……
许静说那没办法，也不能再把房子卖了上郊区再买一套吧，谁叫你没福气，自己滚去住校。
于是徐溪远乐得自在地滚去学校了。
方才六点半钟，三十五路公交车上已经人满为患了，西江一中所在是b市郊外的一个开发区，发展较市内差了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济还是要强于周边小城市的。
三十五路公交车从市中心发车走环路到郊外，所以徐溪远上车时候是有座位的，不过路上上车了一些赶往郊外教堂的老人，受过尊老爱幼教育的徐溪远二话没说将自己的座位让了出去。
许多居住在市内的人们工作仍是在郊外厂区，形形色色而奔波游走着生活。
徐溪远挎着个空无一物的书包，塞上耳机调出音乐，单手握着车上抓杆，闭起眼养神。
考上西江一中确实也出乎徐溪远的意料，许是初三时候自负过了头，天天玩疯不学习，觉得自己闭着眼答卷也能考上省重，结果老天爷给他来了个当头一棒，五次模考145以上而中考成绩只有136，文科更是历史新低。
唏嘘的是，这是最后一次考试。
想起往事，徐溪远便有些头疼，身上忽被人猛的撞了一下，徐溪远疼地嘶了一声，咬牙切齿地睁开眼，皱着眉以目光四下搜寻是哪个不长眼的孽障敢招惹他老人家。
这不搜寻还好，定睛一看，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青年不顾撞了人，急匆匆挤到车厢那头站好，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魔爪已经暗中伸向了一个衣装奢侈的信教老太的包。
老太太没有座位，正在和她的老姐妹抱怨着，“如果不是为了陪你，我就让司机送我去了，你还不肯和我一起坐私家车。”
“嗳呀，要懂得吃苦吗，你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钱包被摸走。
徐溪远挑了挑眉，瘪犊子惹到祖宗头上来了。
于是十分挑衅地吹了声口哨，“光天化日之下偷鸡摸狗，撞了老子不道歉”
公交车已经开始减速报站，矮小青年见势不妙，窝着赃物准备待车门一开，直接窜下车去溜之大吉。
车厢里人声嘈杂，摩肩接踵，徐溪远的声音十分清亮，却盎然凌驾于噪音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来。
“老子不逮你，你自己就没觉悟是吧。”
人群自动为徐溪远让开一条艰难过人的空隙，徐溪远飞速挤了过去。
恰逢车门大开，矮小青年并未回身，身势急促，一步便要跳下车逃之夭夭。
心中窃喜，却忽的脖颈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住衣领仰面摔回了车上！
矮小青年摔了个四脚朝天，万分狼狈，紧紧捂着的腹部T恤下露出LV特有logo钱包的一角，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正是那阔气老太：
“那是我的钱包！是小偷！”
徐溪远眼疾手快捡了那钱包挥手丢还给失主，一脚踩在那小偷脸上，嘲讽道：“长得跟癞□□似的，真恶心。”
车门再次关上，青年见逃去无门，猛的起身，满脸狰狞，恼羞成怒地扬臂朝徐溪远打来。
徐溪远六岁开始学跆拳道，比上学读书还要早一年，轻巧地侧身躲过后径直抬腿，朝青年的肚腹部位猛蹬了一脚。
人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青年惨叫一声被踹翻在地，，捂着肚子向后倒去，重重地撞在栏杆上，整个身体滚到公交车厢内下车位置的阶梯下面，好不狼狈。
周围人不顾拥挤纷纷向后退却，为这二人留出一块可怜的发挥余地，言语依旧嘈杂，一群老太在喋喋碎碎地批评小偷。
徐溪远冷笑一声，活动这几下还不够他平日训练热身的量，将耳机重新摁稳了些，不再管那小偷。
眼见着事端貌似平息，众人才松了些站开，阔气老太上来紧紧拉住徐溪远，满心感动地温柔道：“谢谢你了，你是学生吗，是哪个学校的这么小年纪就敢见义勇为，教育真好……”
刚刚还“老子”长“老子”短的徐溪远一听问及学校名号，瞬间三好学生光环附体，前一秒的不屑和痞气转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很是正经地回答道：“应该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是西江一中的学生，我们学校平时就教育我们要尊老爱幼，特别是您这样的好看阿姨，不能坐视不理……”
少年身形清瘦，面无表情时候也是眉眼弯弯，嘴巴抹了蜜似的甜，平白添了些讨人喜欢的劲头。
四周的议论仍未歇气，都在指指点点赞扬着被围在中央的少年，被踢下两节阶梯的矮小青年满脸怨恨，手中自腰间摸出了什么，一抹寒光影动，弹簧一般跳起冲向背对着后车门的徐溪远。
“小心！”
一个后排的姑娘注意到了情况，下意识大喊一声，可是车厢内空间有限还人满为患，嗡嗡的议论声完全盖过了她的提醒。
但徐溪远听进了，只察觉有极强的恶意在身后，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地转身——
矮小青年并不是第一次公交车上行窃，也从未失手过，不料这次却栽在了这小子手里，还如此遭人侮辱，践踏尊严，内心怨气骤起冲天，他恼羞成怒地拔出腰间匕首冲了上去，准备给这乳臭未干充仗义的小子放放血。
几步路的距离，泛着冷光的刀锋直指徐溪远的后心，四周群众惊叫着躲避，却从中极快扬起了一只胳膊——
一声闷响。
徐溪远转身完毕，恰好见证了全程，目瞪口呆。
这是徐溪远与贺年的初见，不算如何浪漫，却是响当当的开门红。
徐溪远后来总是追着追着问贺年，问的贺年不耐烦：“贺年，你平时慢的像没装动力系统的老爷车，怎么那天反应那么快，是不是担心我出事，嗯，是不是呀？”
人群中一个身形颀长的清冷少年，背着书包，穿着普普通通的蓝白校服，半空中的手稳稳地握着一只不再笔直，弯曲了弧度，满屏尽碎类如蛛网般惨烈的手机。
袖子翻了几折上去，露出精瘦而皓白的一截手腕。
对了，手机碎屏上还沾着碎的血肉。
矮小青年整个人猛的顿了一下，应声而向后仰面倒去，双眼充血，瞳孔猛然紧缩后挣扎地闭上，表情十分痛苦与不可置信，不再动弹，状若死狗。
一柄扎长的尖刀狼狈地自空中跌落在地，触声清碎，直击人心。
徐溪远嘴巴张成O型。
返校的事情，许静跟班主任打电话万分歉意地请了假，倒是并没有提因由——
公安局里，徐溪远与救了自己一命的高个少年面面相觑。
准确来说，是徐溪远一直盯着人家在看。
老实说，徐溪远虽然学了十多年的跆拳道，却并未正儿八经地跟人往死里打过，毕竟那不是小事，徐溪远一向自称还是比较稳妥的。
面前这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帅恩人兄弟，在事发之前似乎戴着耳机听歌音量过大所以没有关注到行窃者，直到那小偷欲趁徐溪远不备上来捅刀子时候才反应过来，从中稳准狠地一下子将那小偷拍翻在地。
还牺牲了当时碰巧拿在手中的手机，被用作武器以制敌了，后来被一个警察姐姐收去。
恩人兄弟长得十分顺眼，五官端正且眉目锋决，薄唇不轻言，没有了手机自然无法继续听歌，黑色的蓝牙耳机仍然塞在耳朵里，于是木头人一般坐在警局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好歹也算救命之恩，徐溪远不是寡言的主儿，从上了警车就一直热络地尝试与恩人兄弟搭话，可惜不太奏效，人家一眼都懒得看他。
“嗳，恩人兄弟，你这手法相当带劲了，我叫徐溪远，认识认识？”
“大恩不报非君子，恩人兄弟，加个微信吗兄弟——”
……
徐溪远仍然维持着略微凝固的笑容，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谁看谁尴尬的原则，继续软磨硬泡。
“恩人兄弟，你也是学生？哪个友校的我一中的，西江一中……”
恩人兄弟抱着胳膊，不搭理他。
徐溪远：“……哈。”
小偷尚有呼吸还在喘气，只是一下子被砸昏了头，所以徐溪远松了口气，此刻才能安心地努力闹腾。
一个警察走过来，十分年轻，看样子像是刚毕业的新人，面相正直而充满善意，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俩高中生，说：“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自身安全，你们还没成年，首要是保护好自己，要不是他，你现在搁哪躺着都不一定。”
后面是对徐溪远一人说的。
“那个你俩别紧张，我姓周，偷包那小子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伤的也相当不轻了，小子，手劲挺大啊，这要是嗨后脑勺上，保不准就得进太平间了。”
年轻警察颇有些佩服地看着边上高冷的那位，心中暗叹这么小的年纪反应如此之快，还有一股子常人所不能及的狠绝，以后也许能走个如他一般的警察职位。
然而恩人兄弟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一句不发。
年轻警察：“……”
徐溪远：“……那周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今天学校返校。”
“小偷没啥事，盗窃未遂加上故意伤人未遂，在局里得呆段日子，你俩一会家长来接就走呗，好好学习嗷，”年轻警察十分受用徐溪远这声哥，然后不死心地转头向那位：“小子，能耐挺大，要是感兴趣的话以后也留意留意警校呗，咱们警察就需要你这种人才，哥叫周末，以后有啥事找哥——”
恩人兄弟终于慢吞吞地睁眼，反应了下，说：“哦，我家长来不了，我可以走了吗”
声音居然很好听，低沉而温柔，不张扬。
……
许静来接自家儿子的时候已是上午十一点多，紧张地进了警察局——自己活了四十年除了少年时拍身份证照片的时候进来过，这还是第二次。
见到儿子全须全尾地安然无事，许静心中一颗好悬的巨石才落下来，方才警察局给她打电话说徐溪远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差点被小偷捅伤——拿刀的小偷，徐溪远你真是太能胡闹了！
“妈，”徐溪远跟在周警官身后走过来，看到许静后颤了半天的心也稳定了些，他毕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头一次见血，着实不能算十分淡然，“你可算来了，你儿子差点死这儿，差点你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周警官立刻摆手道：“不是这儿不是这儿，我们警局安全得很，保证徐溪远同学安然无恙的。”
许静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徐溪远生下来的时候就是难产，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常常往医院跑，长大了才算好些，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怕是也得跟着丢半条命下去。
看出了许静的脆弱，徐溪远意识到妈妈对于自己的在意相当深刻，于是作轻松状安慰道：“但是现在没事了，你儿子我，不仅助人为乐了，还活蹦乱跳的不是妈，咱们回家吧。”
许静紧紧抱住儿子，徐溪远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咱们回家……”
跟周警官道了别，徐溪远坐上许静开的车离开了警局。
坐在副驾驶，徐溪远又想起救了自己命的恩人兄弟，在许静来之前就自行离去了。
开始警官问他名字的时候，他说：“贺年。”
贺年，这名字真吉利，大吉大利，救他一命。
声音也挺中听。
可惜没要到联系方式，人家为了救他还报废了一部手机，今天各大学校返校，也算耽误了人家上学。
徐溪远叹了口气。
警局。
“周姐，你回来了？刚才出了个挺有意思的案子。”
……
被称作周姐的女警官看起来蹙着眉，“贺年？”
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中年警官，闻言也是一愣，“周迅，是你办的那件案子里的那个贺年吗？”
其实周迅到警局也就两年光景，警局唯一一个资历更浅的便是年轻警察周末，警校刚毕业分配到b市警局，所以只有周末一个人唤她姐。
“……我看看，是，是他。”周迅调了监控，虽然时过经年，但是实在印象太深刻，一见到长椅上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便认了出来。
“长个了，这得有一米八了吧，我那时候见到他才跟我一边高，”周迅细细观察了下，这是她初入警视厅第一次接手的案子，“两年了。”
周末也凑过来看热闹，“你熟人啊周姐？我一米八五，他站起来不比我矮，这小子发育不错，有胆识，还有那股狠劲，我还友好建议他以后考虑考虑干咱们这一行呢。”
周迅立刻皱了皱秀气的眉，下意识摇了摇头，“他？他不行，他那不要命的劲头适合去当打手，不对，嗳，他政审过不去……其实挺好一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羁单——羁旅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