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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等闲变却故人心 2 ...

  •   “长三”让他给自己置办头面,秦廷佐想起婚后妻子从未跟他要过首饰,刚开始做生意时,妻子还典卖了陪嫁的首饰、衣服给他凑本钱。秦廷佐借口生意忙,敷衍”长三”,同时却用最好的玉料为妻子打制首饰。他工期催得紧,工钱给得好,清明节前,他得了一套上佳的首饰赶回家送给妻子。
      “我不喜欢首饰。”曾鸣佩淡淡一句,不肯看一眼。
      他满心惆怅地离家。
      秦廷佐立夏再回家时,发现家中新购置了田产,他问妻子哪来的钱购置田产。“我卖了首饰。”曾鸣佩只一句话。秦廷佐气得一脚踹翻凳子,立刻回上海。
      他终于用最普通的料给”长三”做头面。”长三”让他纳自己为妾,纳妓为妾?他心里笑笑,拿话搪塞过去。
      秦廷佐安排一个小厮每三、四天回一趟甪直,传递家中讯息。这一日,小厮从甪直回来到”长三”处告知家中情况。秦廷佐先问妻子安好,”长三”戏谑说,“乡下闲居,怎么会有事?除非”长毛”作乱,把她掳了去。看小厮......”她听说秦廷佐如今夫妻不睦,所以敢有此言。
      她话音未落,即被秦廷佐当胸一脚踢翻,“无耻yin妇,你是什么下贱东西,敢咒我妻子!”“长毛”无恶不作,毁人田宅,劫掠妇女,虽然目前甪直未被发贼占领,他心里亦时时担忧。
      “长三”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向秦廷佐,却被他劈手扯了头发拉开。娘姨、大姐、龟奴和秦廷佐的随身仆役们打将起来,秦廷佐抽身便走。他回到商栈后,即刻叫人去”长三”处结清局钱,一分也不肯多给,哪怕留下笑柄。
      端午节,秦廷佐回家。他跟妻子说自己已经和”长三”断交,从此两人好好过日子。他打算带妻儿去上海同住。
      “我嫌你脏!”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好像生怕他没听清。
      他听了如同五雷轰顶,愣怔了半天。妻子爱干净,从来身上清清爽爽。自她嫁过来后,秦家焕然一新,即便后来添了五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一切仍整洁有序。妻子如今在xing事上居然嫌他脏,秦廷佐始料未及。
      七夕、中元、中秋、重阳、腊八,每个节日,秦廷佐都回乡。一年将要过去,妻子仍旧不理睬他。他平时惦念妻子,想得紧时,就特地回乡看她。结果,只要他回家,妻子就抱着最小的幼女菊耦归宁,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母亲和他从仆妇的回话里才知道妻子归宁。热心热意换来冷漠,他一窝火蹩在心里。他不能拿妻子怎样,因为妻子根本不在乎!他只能恨甪直镇太小,妻子的娘家离得太近,不过千八百步。
      他拉不下脸来去岳家找妻子,因为自从妻子与他翻脸后,他节日里去岳家问安,岳父母对他很冷淡。他猜妻子并没有在岳父母跟前保存他的颜面。所以每次他都满心落寞地离家。
      这一年的春节,秦廷佐跟母亲商量要全家随他去上海租界租住。他担心母亲、妻、子在乡下不安全,担心“发逆”侵扰。母亲不愿去,但让秦廷佐携妻、子同往,“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两夫妻的感情,结发夫妻,白头偕老,应该的。”
      秦廷佐跟妻子说时,妻子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连个回应都没有。

      春节后,秦廷佐开始追求一个”长三”,小厮们暗地里传说那”长三”有些少奶奶的样貌。
      那天,秦廷佐在酒楼里与人饮宴,酒阑灯灺,众人离席。秦廷佐正要出门时,一个侑酒的”长三”迎面进来,在灯下,醉眼迷离中,那”长三”恍若妻子。“鸣佩,你怎么来了?”他惊问。”长三”抬头看他,不明所以。”长三”走进去,秦廷佐回身看着”长三”。
      第二天,秦廷佐酒醒后,要小厮去打听昨夜那”长三”。再饮宴时他便叫”长三”来侑酒,欲结交”长三”。
      “长三”始终吊着他,不肯轻易与他定情。一日”长三”要和他乘马车去兜风,秦廷佐点头说好。待要出门时,他忽地想起妻子自嫁给他后一直呆在家里,自己从来没带她出去游玩过。秦廷佐心下惨然,推说自己忘记商行里有事,要去处理,脱身去了。
      老鸨让”长三”的姐妹初次接客时,前后连着两天接纳不同的客人,她欺负后一个客人没有见识,也收“开宝”的费用。小厮闲话给秦廷佐听,秦廷佐皱眉。
      秦廷佐结识”长三”两个月后,与”长三”定情。他要留宿的那夜,”长三”从前的恩客来访,”长三”要先去陪shui恩客,下半夜再来就他。秦廷佐此刻忽然觉得娼家不干净,妻子说“嫌脏”,确实脏!他怀念妻子的洁净,遂不愿留宿。之后秦廷佐与”长三”断交。
      光阴荏苒,转瞬又是一年。秦廷佐与妻子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1860年的春节,他再提要携妻、子同去上海,“咱们先租住,我马上买地盖新宅!”曾鸣佩拒绝,她只一个字,“不!”

      1860年5月5日,太平军攻破清军江南大营。秦廷佐此时正在苏州,他听闻后,立刻奔回甪直,要带着一家老少去上海。曾鸣佩不肯去,要留在娘家。
      “孩子们都小,你不去,谁照顾他们?”秦母怒问,“长毛贼到处奸yin妇人,你年轻貌美,他们要是打到这里,你怎么能幸免?”
      一家人终于一同上路,乘船顺着吴淞江前往上海。舟行两天两夜,上、下船时,秦廷佐伸手去扶妻子,曾鸣佩闪身躲避,一脸厌弃的表情。
      在上海的第一夜,一家人暂时落脚客栈。
      “茂渊,吃鸡!来,逸梵,给你一块!”吃饭时,秦廷佐给孩子们夹菜。
      “鸣佩,尝尝这松江鲈鱼!”他给妻子夹一筷子。
      曾鸣佩皱眉,即使当着婆母、孩子们的面,她也掩饰不住厌恶的神情。她放下筷子,看着孩子们。
      “阿娘怎么不吃了?”菊耦问。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曾鸣佩对着小女儿微笑。
      秦廷佐希望妻子对儿女的温柔能分他一些,一顿饭,他吃得毫无滋味。
      第二天,秦廷佐在法租界租下三楼三底的房子,带着一家人入住。曾鸣佩和女儿们睡在一起,自那年春节他嫖妓的恶行暴露后,妻子始终不肯与他同房。
      秦廷佐筹划在租界购买土地。此时租界占地有限,才万亩出头,而且除了那些在划界之前就在租界里拥有土地的人之外,中国人不能在租界拥有地产或房屋。凡事难不倒秦廷佐,他终于在英租界购得四亩大小的一块地。
      他跟妻子商量造屋的细节,要起个紧凑的园子。曾鸣佩说在上海只是避乱,不打算久居,“我不会留在上海!”。秦廷佐满心凄凉。
      母亲说“你自去造屋,不用管她。宅子造好了,我和孩子们都搬过去,她难道独自住这里?租住的房子太局促,大人、孩子都不舒服,孩子们连个玩的地方也没有。”
      秦廷佐工期催得紧,新宅一年便建好,起名“偶园”。秦廷佐带着一家人入住偶园。女儿逸梵问院子为什么叫“偶园”,秦廷佐正要回答,妻子说,“就是‘偶然’的意思,无心为之,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女人知书未必总是件好事,不读书的女子应该只知道“偶”是“配偶”的意思。秦廷佐心里闷得慌,他本来寓意夫妇偕隐双栖、啸吟终老。
      妻子喜爱月季,秦廷佐在偶园里雇人种了各色月季。妻子把凋零的花朵清洗、晒干,做成花枕。人人都有份,唯独没有他的。他去长子承德的房间把花枕抱走,“你一个男人,不要太脂粉气。”他拿话遮掩。十四岁的长子笑笑,不言语。
      秦廷佐多次恳求妻子与他和好,曾鸣佩都拒绝。他求得紧了,妻子便说,“好啊,不过有条件。”
      “你说!”不论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即便给姑奶奶下跪求饶。
      “你先让我包养两个男子,不用太久,半年就行。我也很想换换口味。”
      秦廷佐一口气堵在胸口,很疼。他猜自脏唐臭汉后再没有一个正经人家的妻子敢对夫婿如此说话。
      妻子刚喝了一口的茶,他故意拿起来喝,结果妻子把茶直接倒掉,让丫鬟把茶盅扔了。
      他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爱!他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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