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灵笔录》莫语虚伪

18、此消彼长

　　他可没邓布利多那味儿，我心说，这和我想象中的魔法师少了一分优雅，多了一分乡土气息。
　　“谢谢你救了我们。”我说。
　　“这和我没关系，是我的爱犬，小拉斐尔，”他指了指埋藏在一堆旧书中的蜡皮狗（此前我一点也没注意到）“把你们捡回来，真正救了你们的是这大雨。”他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的大雨瓢泼：“要不是雨这么大浇散了这迷雾，你们谁也回不来。”
　　“那雾能让人产生幻觉，”林若若解释道：“可以让我们看到内心深处最割舍不下的东西，从而迷失在森林里。”
　　原来，那天二花发现我们就在疗汀之泉附近，所以打算和若若在我醒来之前取些泉水治疗眼睛。可圣泉就是圣泉，那水岂是那么轻易的让人去取的？无数觊觎泉水的人都在迷雾中成了皑皑白骨，他们也不例外，很快就走散了。讲到这里，若若省去了她遭到幻境的部分，直接就说在大雨中被小拉斐尔捡回来，接着又带着狗出去找到了我。
　　想了想，一开始我问二花和若若的下落，那些幽灵就把我带到了疗汀之泉，看来他们领的路是没错的，只不过我在眼瞎的时候就在他们身边踏过去了也未可知。
　　“所以，你们是非常幸运的。”魔法师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环境里人们看到的是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有时候就算知道是幻觉，人们也愿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缓缓转身，对我极为优雅的施了一礼：“艾德伍兹.拉斐尔，幸会幸会。”
　　他的动作是华丽的，可是外形是磕碜的，而且我也不习惯一个年长自己这么多的人行如此大礼，嘴角一阵抽搐，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依样画葫芦的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动作，谁知道做起来的时候竟十分自然，像是练习过千百遍一般。
　　“你的动作很流畅。”他赞许的看着我。
　　“那二花呢？”我心急的问若若：“我们不用出去找他吗？雨这么大，他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
　　林若若看上去很犹豫的样子：“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带着小拉斐尔去找过了，只是……他不愿意回来。”
　　“不愿意回来？”
　　“嗯。他和你不一样，你是晕倒在那里，驮回来就成了，他却亲口告诉我不用等他，我们先走就好。”林若若皱着眉头回忆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很奇怪。他……他很清醒，不仅如此，简直热情，好像在跟别人说话一样。”
　　“那怎么行！”我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去找他：“他可是在幻境之中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他知道。”魔法师轻轻挥了一下手，我身下的毛毯就突然把我裹了起来带回到扶手椅上：“他当然清楚。他是少数几个，可以说是第二个可以自己走出幻境的人物，只可惜，他知道，却仍然不愿意出来。”
　　“他？二花？”二花稚嫩的小脸在我脑里浮现出来，很难想象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却又突然想起二花说的话：“二花说小时候就认识你，难不成是真的？”
　　“当然。”
　　“可你看上去一大把年纪了。”
　　“我有五百多岁了。”
　　我的脑袋转不过弯来：“你们的年龄好奇怪。二花说他有一百二十五岁，你们到底是如何计算的？”
　　“天啊，你难道还不懂吗？”魔法师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题不在于如何计算的，而是如何分配的，如何活的。”他见我依然一脸疑惑，皱起眉头批评道：“为什么你的同伴一点就通，可你却这么迟钝。”
　　“若若？”
　　林若若向来处变不惊，这我已经习惯了，但这次她的表情不是镇定，而是有些难以启齿。
　　“二花里维斯是一百二十五岁没错，不过他样貌这样年轻，在我们之间也十分少见，这大概是因为他曾经给自己续过命的缘故，只不过他可能不记得了。”魔法师自顾自的讲下去：
　　“人由“灵”与“魂”两部分组成，我们属于灵界，而你们来自魂界。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命数，差不多三百岁。一直以来，都是灵界人长寿些，大约二百岁，魂界人短些，大约九十岁，如果魂界，也就是你们的人快要死了，可以到灵界来，杀死在灵界的自己续命。”
　　“如果已经死了，短期之内，尸体保存得当的话，还可以还可以托人来灵界，杀死对应的人续命。”林若若突然出声补充道：“此消彼长。”
　　他们两个一下子给了我太多信息，我根本反应不过来，有万千疑惑的地方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缕了一会儿才震惊的看着她“你……你知道？难道……”这时，来新疆时东北大哥的一句话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人生中总会有些时刻你想关机重启。我现在就处在需要重启的阶段，而想要寻找新生活，没有什么比火灵山更好的地方了。”
　　靠！居然是字面意思！
　　“那……那个东北的大哥……”我声音发抖地问。
　　林若若阴着脸点了一下头。
　　靠！那么长时间以来，我居然跟一个死人那么亲热！志愿团的一幕幕开始不断在我眼前闪回：“怪不得那个向导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领头的那几个，根本不是什么教授和研究生，整个志愿团，其实就是一个叫“引渡人”的组织，他们把那些将死的，或者不想让心爱之人死去的人聚集起来，收取高额费用，“引渡”到灵界。只可惜，这根本就是个骗局罢了，没有混沌之书，想来灵界根本是不可能的。”林若若冷酷的说。
　　“你……你从来就知道？”
　　她听到我这么问，苦笑了一下：“你怎么就问这个？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这是我首要关心的问题。”我打断她道。
　　林若若沉默了一下，才说：“从来就知道。”
　　我大惊失色：那……那你也……？”
　　她看我的表情，这才明白我的意思，扑哧一声笑了：“我是活的，好端端的活着的，健健康康的活着的。”
　　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可我一脸轻松却不知怎么惹急了那位魔法师。
　　“别拿肉麻当有趣，给我好好注意那些真正重要的问题！”魔法师说着开始在屋里来回走起来：“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我们这些人又是谁？你难道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奇怪的、你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见到你们的世界从来没有的东西，经历这些在你看来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意外，对于这些东西，从来就很习惯？”
　　他说的话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走起来就像是风一样，这激动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但老实说，他问到了点子上，对于这些东西，我好像是没有很意外。
　　“我是想过，”我支支吾吾的辩解道，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像个傻子：“这无非就是穿越了嘛……”
　　“哦？”他好笑的问道：“穿越就可以解释所有问题了？为什么穿越，怎么穿越，能不能回去，你想过吗？”
　　“当然！”
　　“那你现在在干嘛呢？”
　　“我！”我想回答，突然发现自己这是在营救公主的路上，至于他刚刚问的那些问题，早就抛到脑后了。
　　林若若幽幽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关于这个，你知道什么？”魔法师拿了那本混沌之书给我。
　　“二花说过一些，什么司灵看管这本书之类的话。”
　　“没错，掌管灵界所有的“灵”的人，叫司灵。还有呢？”他以锐利的目光逼问我。
　　“就是……蜥蜴人长老需要我们除龙，所以才……？”我越说越没底气，要说除龙，随便哪个蜥蜴人都比我们强，只是，我思考问题向来浅显，从来不会注意事情的核心。对于大部分事情，我只注意表现事实那一层就够了。
　　魔法师没再说什么，只是双手把头。我懂那动作的涵义，之前给我弟弟辅导英语作业，点拨了无数次他还是不懂的时候，我也是这个表情。屋里一阵沉默，只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微弱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小拉斐尔睡梦中的呼噜声，过了好一会儿，魔法师才叹了口气说：
　　“想来也情有可原，你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疑问，因为你向来就很习惯，这没什么奇怪的。睡吧，明天我们有大事要做！”
　　是啊，公主和二花还需要我们去救呢！我的刚刚还纷乱的思绪迅速的被这两个想法占据了，总之，先考虑眼下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