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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普利纽斯(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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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师,怎么了?”
地上都是支离破碎的玻璃,如果继续坐在角落里可能会二次创伤。
苏尽欢俯下身去,想扶徐行起来,却被他猛然推开。
他像是受伤的猛兽,拒绝任何人靠近。
今天的状态和温泉那时不同,那时他意识清醒只是情绪低沉。
可现在他是慌乱至极,连一贯平稳的呼吸都变得起起伏伏。
“别过来……”
徐行的手胡乱挥着,浑身战栗脸色苍白,苏尽欢抓住他的手腕,迫使他镇静下来。
“徐老师,我是苏尽欢,”他终于靠近徐行,扶着他坐到床上:“你受伤了。”
手电筒刺眼的灯光照亮角落,苏尽欢才看见玻璃扎进了他的皮肉,所以才会鲜血如注。
那伤口看起来十分渗人,玻璃碎片没有及时取出来,血痂在玻璃上逐渐干涸。
苏尽欢耐着性子,叫了几遍后,徐行涣散的意识才终于凝聚起来。
他的眼神闪烁着,口中重复着:“苏尽欢,苏尽欢……你是圈圈?”
“嗯。”
徐行长舒了一口气,和他认识这么久,苏尽欢还没见过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
停电而已,用不着怕成这样吧?
毕竟是大男人呢,不过苏尽欢只是想想。
“我去买碘酒跟纱布,你的伤口得包扎才行。”
说罢,苏尽欢便准备起身。
徐行一把拉住苏尽欢的手,“别走。”
苏尽欢抿了抿唇,把手机的手电筒开到最亮,立在了桌子上。
“好,我不走。”
可是徐行伤成这样,伤口不处理的话会感染细菌,而且还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
“喂,布鲁斯,”苏尽欢给隔壁的人打了个电话:“在听吗?”
布鲁斯无奈的问:“苏,你的电话费是大风刮来的吗?不知道长途漫游很贵吗?走十米就能见到的人为什么要打电话?”
苏尽欢也顾不了那么多,要是能抽身的话他就不麻烦别人了。
“帮我买点纱布跟碘酒,哦对了还有棉签,”苏尽欢轻轻地拍着徐行的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徐行受伤了。”
布鲁斯也没多问,挂了电话就出门了。
好不容易催促着徐行平复下来,苏尽欢松了一口气。
他们明明才分开不久,怎么就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了呢?
遇事不决,超话文学。
徐行的超话很干净,大概是粉丝随蒸煮,他的粉丝每天发的都是日常,几乎没有什么打榜和争吵的内容。
反正跟他的超话一比,自己的那个太乌烟瘴气了。
苏尽欢搜了一下#徐行怕黑#,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是小行星呀:新粉来报道啦,可以问一下哥哥为什么怕黑吗?之前看了他好几个综艺,他都有提到过这件事情。
-星河高悬:这个是很早的事情了,那时候行哥刚出道。有一次住酒店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凌晨两三点门响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行哥在猫眼里看了一下,对方是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
穿的奇奇怪怪,所以他就警惕了一下。还好当时没开门,不然你就没机会这么优秀的行哥了。
-是小行星呀:所以那个人其实是坏人吗,我不敢想象当时如果开门,会发生什么事情。
-星河高悬:是挺让人后怕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去敲其他的房门。后来警方通报说逮捕到了这名私生,只不过当时他的兜里就揣着一把尖刀。
-星河高悬:从那以后行哥就开始怕黑了,听说他好像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敢关灯。
只是越看下去,苏尽欢的眉头就蹙的越深。
那些文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在他的身上剜出了一个口子。
怪不得。
怪不得他家的床头上放着一盏小桔灯,怪不得在酒店时他说,习惯了不关灯。
他到底受过多少委屈,才练就了今天的温柔。
苏尽欢真切的感受到了心疼。
看着徐行躺在那里,即便已经昏迷,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他没有父亲,没有母亲,那些年遭受到的痛苦,要跟谁倾诉呢?
一个钟头以后酒店才恢复了电力系统,苏尽欢已经帮徐行包扎好了。
清理的时候必须要把血痂擦掉,徐行一度从昏迷中疼得清醒过来。
他略带歉意地看了苏尽欢一眼:“抱歉,让你见笑了。”
“我刚才,很失态。”
苏尽欢:“那时候徐老师,一定很无助吧?”
徐行错愕了一下,以为他说的是刚才的事情。
“也没有,我只是下地倒杯水喝,没想到突然停电。”
“手没拿稳,杯子就摔碎了。”
苏尽欢淡淡道:“我说的是从前。”
徐行瞬间反应过来,强扯出一抹笑容:“都过去了。”
他的演技露出了破绽,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眸证明着,他一刻也没有忘。
那个人所造成的阴影,对他而言是一辈子的。
“没过去,”苏尽欢握着徐行的手,他滚烫的温度传递到对方冰凉的手心里:“你还是怕黑,因为那个混蛋。”
苏尽欢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徐行那么怕黑,却愿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到森森白骨的悬崖底下寻他。
这是一个前辈,能为后辈做出的牺牲吗?
可是最终,苏尽欢还是没有问徐行。
他不想一遍遍戳穿徐行的心事,也不想在他伤口上狂妄的撒盐。
“放心吧,徐老师。”
“在罗曼蒂克市的这几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布鲁斯说这家酒店的电力系统不太稳定,所以经常会停电的。”
“我做你的光。”
——
决赛举行那天,天气有些阴沉。
现场可谓是媒体云集,拿着无线话筒在镜头前喋喋不休的他们,正等待着狙杀今天最精彩的瞬间。
相较于资格赛,决赛的观众更多了些。
原本只是山脚围观,现在连赛道沿途也增设了观众点。
人多的一大原因,就是苏尽欢的出现。
高卢的群众都想知道,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脱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也有真正热爱极限运动的,听说外籍选手打败了老将安德烈,兴致冲冲地来现场呐喊助威。
横幅都已经拉了起来,渡边和李在中的应援队伍浩浩荡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走秀。
小浣熊们在超话里议论纷纷。
【高卢也太远了,而且国庆刚过去没假期了,没办法到现场给哥哥喝彩加油。】
【看到欢崽崽坠崖的热搜我心都凉了,现在的无良媒体越来越过分,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有劲吗?】
【那个日照的选手好嘚瑟,我现在觉得安德烈有点可爱了。】
苏尽欢戴好头盔,安静地听布鲁斯的同步翻译。
解说员似乎也很激动,可能是因为苏尽欢的回归,也可能是因为彩票中了一个亿。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世界杯速降赛高卢站决赛现场。不久前举行的资格赛相信各位还历历在目,几位速降手各自呈现了精彩的高光时刻。”
“从现在开始,来自日照国的渡边纯和,来自高丽国的李在中,以及来自种花国的苏尽欢,三位车手将进行最终的交锋,究竟花落谁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敛下眸子,当然历历在目。
要求他一个人重赛,在他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时。
他没忘。
苏尽欢调整着护膝和防具的位置,似乎感受着徐行带给他的力量。
耿岳准时打开直播,关山戴上了手套。
白给:“你干嘛呢,屋里戴手套?”
“我怕你撅我手指头。”
白给:“……”
耿岳抽了一口烟,全神贯注地盯着直播屏幕。
他始终都相信,苏尽欢会交出一份满分的试卷。
本次决赛采取的方式是现场抽签,抽到第一名的速降手则先上赛道。
以此类推,这个签只决定登场顺序。
渡边和李在中立即围了过去,苏尽欢并没有凑近。
等他们都抽完了,他顺势接过工作人员手中剩下的那根签。
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3。
“好,本次决赛的比赛顺序已经产生。首先登场的是来自日照国的渡边纯和,在资格赛他取得了04.08.621的绝佳成绩,究竟他能不能再创辉煌呢?”
渡边跨坐在山地车上,朝着粉丝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志在必得的样子,有些似曾相识。
白给眨了眨眼:“这动作,安德烈特熟。”
关山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还没拿冠军就飘成这样,拿了以后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此时。
属于渡边的比赛时刻,开始了。
众人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唯有苏尽欢虽然望着投影的大屏幕,但看的却不是他。
他的眼睛里没有渡边的身影,只有他脚下的那条瓦尔诺德赛道。
蜿蜒,曲折,连环弯道。
转几个弯,飞几个坡,他默默在心里数着。
渡边的表现十分稳定,从出发到山腰都没出什么差错。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巅峰之处艰难险阻。
这个冠军,怕是难如登天了。
但即便是高不可攀的梦,他也会用力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