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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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炭市的夜总是来的很早，夕阳刚过转眼便黑幕降临，仿佛没有过渡的朦胧，立刻就被黑暗笼罩了。
学校到别墅的路程大概二十五分钟，如果抄近路只要十分钟左右，但是要穿过一段黑压压的小巷。
真宥站在巷子口的时候还有点犹豫，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十五，金光日让她六点半之前回去，如果正常步行肯定来不及，没有智能手机无法叫车，靠路边拦车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想要不被惩罚的唯一方法，好像只剩下穿过这条小巷。
她抬眸看向正前方的巷子，这落座于日炭繁华市中心的巷子，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尽头，巷子上方有密密麻麻的网，然后悬挂着灯泡，只是有的亮有的不亮，亮起来的也是瓦力不够的模样，灯泡上有着日积月累的灰尘，导致散发出来的光也仿佛镀上一层灰。
听说是自杀跳楼的人太多了，所以造了这密密麻麻的铁丝网，人掉下来不会死，但是会被割的千疮百孔，再丢到死人该去的地方。
日炭市从不在乎谁死去了，除非那个人很有钱。
作为日炭唯一的贫民窟，这儿住着整个日炭的穷人，但也仅仅限于这条三十米左右的小巷，离开这里，所有人都要遵纪守法。
真宥正在犹豫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又跳过一分钟。她回头看向来时的地方，虽然天空乌云笼罩，夜色浓厚，但路边的灯亮得惊人，照得日炭宛如白昼，仿佛黑暗无处遁形。左边的灯影摇曳了一下，好像抽离了一部分影子，一道宛如人形的影子消失，但旁边是一堵墙，看不到是否有人。
六点十六分。
真宥重新看向前方灰蒙蒙的巷子，将手机息屏，迈步往里走。
巷子的泥土地上有不少垃圾，瓶瓶罐罐和一些塑料袋，真宥的脚步很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踩到这些东西发出声音。
塑料清脆的声音一响，角落里仿佛有什么小动物被惊吓到，猛地窜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是默默数着时间，已经在这里走过无数遍，早就清楚需要多少步才能走出去了。
灯泡的光被笼上一层灰，再加上一串灯总时不时坏几个，只剩下十来个灯泡可怜地工作着。这里的可见度只有一米左右，连人影都有点模糊。
真宥慢慢地往前走，鞋子踩在松软的泥土地上时，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仿佛踩在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上，而这东西还在沉睡，每每落脚的软泥感，都是它呼吸的节奏。
少女肌肤有些病态的苍白，脖子上有一枚暗红色的痕迹，脖颈纤细，隐隐约约能看到青色的动脉，她黑发披散着，眉毛微弯，双眼雾蒙蒙，自带情意一般如嗔似怨，裙摆上的血迹格外显眼。
她的小腿很细，脚踝上系着一道红绳，愈发显得肌肤白皙，黑色的皮鞋边缘沾染上一点黑褐色的泥土，她每次抬腿的时候，大地都仿佛不舍，泥土黏腻的不愿与她分开。
巷子左边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大概两米多，右边是黑色的砖石，只是抬头看去就会发现，右上方是一栋栋没有窗户的楼宇。这些楼栋大概六七层高，最顶峰涂着明亮的颜色，看起来崭新漂亮，但是越往下墙壁越黑暗。原本这些楼栋是有窗户的，但是后来都被封上了，导致看起来，颜色深浅不一，黑色的是墙，灰色的墙原本是窗，大大小小十几个窗户都被封住。
只是铁网笼罩，窗户被封，这地上零碎的垃圾也不知从何而来。
偶尔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动物在窜动，也像有人窃窃私语，仔细去听，就好像有人在小声的说话，讨论着是谁走进了巷子里。
黑色的蝙蝠倒挂在铁网之上，当脚步声由远至近时，蝙蝠睁开了双眼，露出猩红色的双眸，他的双翅包裹着身体，比起其他的蝙蝠，他看起来很奇怪，身体半透明一般。
他看着走过来的少女，鼻尖耸动，仿佛闻到了一股香气，目光不由自主看上少女的脖颈，微微歪头打量着如何吸食血液会最舒适，只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少女身后不远处的人影，男人似乎在跟踪着少女。
蝙蝠挥了挥翅膀，扇动的风吹落了铁网上的灰尘，离他最近的灯泡原本就奄奄一息，此刻瞬间爆炸，发出清脆的声音，这里瞬间陷入黑暗，刚好走到他身下的少女仿佛被吓到，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叫，下一秒，那不远处的男人就跑了过来，殷切的揽住少女，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但蝙蝠却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眼中狂热的渴望。
那是对死亡的渴望。
他还想再看下去，可一抹黑影顺着铁网快速蠕动，往外面一闪即过，蝙蝠立刻扇着翅膀跟上去，只是离开巷子之前，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那对男女，将少女的模样和气味牢牢记住。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正在整理卷宗的男人一怔，他微微垂头看向那早已看过千百遍的卷宗时，黑色的瞳仁骤然变红，而倒映出的，却是小巷中的最后景象。
他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仿佛已经尝到了鲜美的滋味，而那双眼眸愈发红了。
徐文祖陪着真宥走出小巷后，就主动松开了揽着她肩膀的手，表情温柔的与少女道别，看着少女穿过马路往别墅的方向走。
只是刚分别，他就有点思念难耐。
一个拙劣的谎言就让真宥相信两个人是恰巧同路，徐文祖有些抑制不住笑意，少女的瞳仁乌黑，看着自己的时候，从最初的冷淡逐渐融化成信赖，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有点上瘾，真想被她一直这样注视。
可是太明显的靠近会被乖巧的女孩警惕，适当的帮助和接触，才能当她信赖的人。
这种一点点融化对方的冷漠和防备的感觉很美妙，徐文祖很期待当她全身心信任自己后，却发现被欺骗了，那信念崩塌的美丽模样。
最漂亮最完美的作品，一定会是她。
徐文祖目送着真宥的身影消失，才转过身往自己居住的考试院方向走，只是刚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穿着巡警衣服的男人，对方似乎在工作，拿着笔记本尽忠职守的记录着什么。路灯下，他的模样很清晰，短发、清瘦，脸庞看起来平平无奇，有种愚钝的亲和感，很普通的一个人。
只是徐文祖隐约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他眯着眼睛凝视着对方，当对方茫然的看过来时，才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微笑示好，对方也微微点头示意，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就像偶遇的市民和巡警，彼此友好打个招呼罢了。
徐文祖迈步离开，眼神最后掠过他衣服上的名字：郑巴凛。
很奇怪的人，有种恶心的气味。
徐文祖转身的一刹那，唇角的笑立刻冷了下来。
蝙蝠跟着黑影飞翔，在黑夜中，猩红的眼睛一闪一闪，当黑影钻进一栋房子的时候，蝙蝠才停了下来。
他还想进去，可房子贴了符咒，光是待在房屋外的电线杆上都会感到不适。
夜已经深了，月亮被乌云笼罩，月光浅浅淡淡的洒下几缕，越是黑，日炭的灯越是亮。只是这一个个路灯的光都在被黑夜蚕食，也变得越来越灰，就像光被无形的灰尘浸染，让亮度一低再低，到了凌晨四点时，路灯的光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街道上没有人，日炭大部分人不会在六点之前出门。
蝙蝠倒挂在电线上打盹，四点十五分，房屋的大门打开，有人走出来了。蝙蝠警觉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出门的人穿着黑色的神父服，黑发黑眸，模样英俊，表情很冷，周身却有着一种温暖的感觉，当他出现的时候，周围的路灯都亮了几分。
此刻的世界在蝙蝠眼中都是倒立的，他看到了那些被隐藏的东西。
一缕丝线般的黑影从神父的脖颈处往下游走，是那追了很久的黑影。
六点，太阳出现的一刹那，整个城市的灯应光而熄。
忽然出现的太阳就仿佛藏了很久，一出现便是强烈的阳光，晒在人身上都有点发烫。
黑色的软跟皮鞋踩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西装裤合身，白色的衬衫一丝不苟的把扣子扣到了最上方，男人立体深邃的五官就仿佛有混血基因，他的发丝往后梳得整齐，此刻太阳猛烈，他却没有一滴汗珠，除了眉毛微蹙有些不耐。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高中学校，一字一字念道，“日炭一高。”
此时在他眼中，学校的名字被黑雾笼罩着，有异类缠绕着这所学校，却不像是攻击，更像是保护。
有点意思，他想。
若隐若现的香气飘在空中，鲜血的主人应该就在这个学校里。
他感觉喉咙有些干涸，消失已久的食欲忽然涌了上来，有点饿了，先吃饭再做事吧。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