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不良》水寒川

72、再次合作

　　那个张阁主那边，容锦倒是不担心他能查到什么。阿离自离开华国来到乾国之后，一直是以薛落的面貌示人。而华国能查到薛落与阿离关联的痕迹，他业已抹除干净。
　　目前较为棘手的是北境那边。
　　不能让楚凌然知道，他已从北境追来了南疆。否则，会引来他对阿离身份的联想。
　　容锦微一思索，即刻飞书给山下的墨染等人，令无波城那边放出消息：王后临盆在即，华王心急如焚舍已极速班师回朝。另传书给北境的燕浔让他封锁北境。如有必要通知华国边境的沈箫，配合燕浔演一出两军对峙的假象。
　　与此同时，容锦令风雨楼通查整个江湖，搜寻这个所谓的张阁主背后组织。
　　虽然，乾国那边有玄凰司的人在，那个张阁主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为防万一，容锦还是重新启用了隐藏在乾国沉寂多年的暗桩们——事关阿离，他不允许有任何疏漏和差池。
　　隐匿在山下的墨染等人接到容锦的密信，立即分头行动。
　　自那日容锦来了地牢之后，他便成了这地牢里的常客。每每夜深人静，总是如约踏光而至。向她通报最新调查得到的消息，或是与她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说是商讨，但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她在说，而他只是一眨不眨神情极为专注的凝望着她。
　　瞧着，好似很重视这次的合作。
　　风雨楼眼线遍布天下，就算三圣教隐匿于南疆荒野偏僻之地，就算藏在三圣教背后黑手再是狡诈，容锦若想查他们，也无需费多大功夫的。他根本不必大费周折的与她合作。
　　身陷囹圄的她，还有何是可供他图谋和利用的？
　　阿离一时猜不出来容锦找她合作的动机。
　　而她起初同意与容锦合作，不过是因为彼时‘噬命’发作她疼的太过厉害，怕瞒不过他，才逼不得已应下来借以打发他赶紧离开。她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真的与他合作。
　　可是眼下，她不得不承认有容锦襄助，确实事半功倍。
　　‘噬命’种在她身上，已经过了三日，还好容锦每次待的时间都不是很长，没有让他察觉出来她的破绽。
　　按照容锦所言，楚凌然背后的组织已经到了弱水城调查她的底细。他们不会查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蓝玉儿怕是没那个耐心等结果出来再见她。
　　毕竟，她在地牢多一日，被楚凌然发现她就是阿离的风险就多一分，这对于尚未真正俘获楚凌然真心的蓝玉儿来说，心上人被抢走的可能就多一重。
　　女子的嫉妒之心，是不容小觑的。
　　果然不出所料，第四日一早，地牢门外再次出现了蓝玉儿的身影。
　　阿离早已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嘴角勾了勾，慵懒的抬起了眼皮，瞧着站在门外，一脸阴寒之色的蓝玉儿。
　　“终于想起来要给我解蛊了吗？”
　　蓝玉儿面无表情的瞧着被扔到一旁那张属于‘薛明之’的脸。
　　阿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坐起身拿起那张面具，甚是惋惜的叹了口气道：“这张人皮面具因长时间未能得到护理，已经不能用了。”
　　蓝玉儿直勾勾的看着她清秀的面容，笑意森冷。
　　“无事。”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阿离装作没有看见她眼底氤氲聚集的杀意，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该交代的我业已交代了，想必这几日你们也差不多核查清楚了，该给我解了蛊吧？顾云清还在等我回去呢。”
　　蓝玉儿慢条斯理的摆弄腰间挂着的香囊，道：“不急。”
　　阿离闻言神情骤变，当即急的霍然站起身来：“你这是何意？想反悔？我告诉你，你可别逼急了我！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会拉你当垫背的！”
　　蓝玉儿瞧着她急怒的样子，冷冷嗤笑。
　　阿离见她并不相信，挑了挑眉也冷笑，道：“那日瞧见你身后的那‘护卫’瞧着身影有些似曾相识，于是这几日我得空将过往的故人理了一边，你猜我有没有猜出他的身份？”
　　蓝玉儿收了冷笑，瞧着她眼底的杀意更加浓郁。
　　“他是怎么和你讲述我们的故事的？”双手环抱，阿离微微挑唇瞧着蓝玉儿，道：“是不是说我为了别的男子负了他还伤害他？”
　　“不是吗？”蓝玉儿冷冷道。
　　“是也不是。”阿离道：“当年我的确对他做了那些事，但我是被利用了。”顿了顿，她又道：“你说，我若是告诉他当年我不是有意伤他，他会如何？”
　　“别痴心妄想了！”蓝玉儿声似寒冰的：“你害凌哥至斯，他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一泄心头之恨！他是不会对你再次动心的！”
　　容锦没有骗她，那人还真是楚凌然。
　　阿离轻笑：“是吗？真若是如此的话，上次你何不当着他的面撕了我的伪装，处心积虑的拦着作甚？这几日为了不让他跟着你下来，费了不少心思吧？”
　　“其实，他没有表现的那般恨我。相反的，他甚至还保留着对我的爱意。”
　　“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却还是未能得到他的心啊。”
　　随着阿离的一字一句诛心之言，蓝玉儿脸色变得极是难看。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现出近日发生的一幕幕——向来不呓语的他，睡梦中或呢喃或呐喊，嘴里吐出反反复复喊着‘阿离’；站在书案前望着摊开的画轴发呆，却在她靠近时迅速收起藏了起来；对于‘薛落’所言，明明她已经说要派人核查，可他却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委托了那个组织的人。。。。。
　　又想起这几日，他几次三番明里暗里的示意她，他要与‘薛落’单独谈谈的情景。蓝玉儿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她本以为，她已经得到了他的心。然而自‘薛落’来此的短短数日，她才发现她并没有。
　　蓝玉儿想不通，这样一个样貌普通、又伤他至深的女子，有哪一点比得过她？有哪一点值得他念念不忘？
　　蓝玉儿抬起眼，看着眼前洋洋自得的女子。
　　“你有何可得意的？别忘了，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要弄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话落，她小指弯曲噙在口中，随着气流的涌动，一道低沉的诡异小调在地牢中响起。
　　随着小调的响起，阿离体内刚刚安静下来的蛊虫，复又开始兴风作浪起来。
　　“有种，你就直接杀了我！”阿离疼的满头大汗，她斜睨看向蓝玉儿，唇角挑衅的勾起。
　　“你当我不敢吗？！”袍袖翻转，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露了出来。蓝玉儿提着匕首一步步朝阿离走去。
　　“或许他对你是尚有一丝丝旧情，可是那又如何？这三年来陪在他身边、与他朝夕相对的人是我！你，不过是他命里短暂的过客而已，我才是与他相伴渡过余生的人。”
　　“你永远也别想从我手中将他夺走！”
　　在纸皮小灯昏暗的光线下，蓝玉儿面色变得狰狞可怖。手中的匕首被高高扬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朝着阿离狠狠刺来！
　　阿离早有防备。只见他侧头一闪，左手抓住蓝玉儿握匕首的手往前一扯，左膝屈起狠狠的顶撞她的胸腹部，接着右手手指快如闪电，锁住她的周身大穴。
　　匕首自手中脱力掉落，蓝玉儿浑身似瘫软泥般倒在地上。
　　阿离蹲下身来，瞧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蓝玉儿笑了笑。
　　“楚凌然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是有武功傍身？在全身的毒蛊之术尚未恢复的情况下，贸然靠近我是要吃亏的。”
　　蓝玉儿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瞧着模样似恨不得生吃了她。
　　阿离挑挑眉不再与她多言，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划开指尖，而后捏开蓝玉儿的嘴，将血滴了几滴进她的喉咙。
　　蓝玉儿挣扎想躲开她的钳制。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阿离嫌她聒噪，直接点了她的哑穴。等了一会儿，见血已经被她咽下不可能再吐出来，她才随意的甩了甩还冒血的指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睨着蓝玉儿。
　　“百毒不侵之人身上所负之血大多与常人有异，就比如我，我身上的血，就含有剧毒。其毒性较鸩毒砒霜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且除了我之外无人可解。”
　　“不过放心。你只喝了我三四滴血，不会那么快就毒发而亡的。你让我疼了整整四日，礼尚往来，我也回敬你四日不过分罢？”
　　说完，她转过身去，提着一旁的纸皮灯笼走到地牢另一边的角落。避开蓝玉儿的视线，阿离卸去面上伪装。而后在将容锦事先准备好另一张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敷在脸上。
　　新的伪装敷好妥帖之后，阿离又提着小灯走到蓝玉儿面前。
　　她微微一笑，与她打着商量：“咱俩身上的衣裳，换一下吧。”
　　蓝玉儿望着面前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那张脸，惊恐的瞠大了双目。
　　阿离说完那一句，想起她被自己点了哑穴，于是就自动默认她答应了，便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衣裳。
　　“既然你不愿给我解蛊，我便只能自己来了。我猜蛊毒的解药你定是不会带在身上的，所以我只能扮成你的模样，去上面找找看了。你可别多想，我不是特意出去抢楚凌然的。”
　　阿离言辞振振的与蓝玉儿解释自己此举是逼不得已，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将蓝玉儿身上衣裳配饰等统统扒下来穿到自己身上，又把自己的一身脏污残破的衣裳穿到蓝玉儿身上。穿完她瞧了瞧蓝玉儿的脸，啧啧摇了摇头。拿过被扔到一旁属于‘薛明之’的那张人皮面具，沾着唾液和面具里残存药水勉勉强强糊在了蓝玉儿的脸上。
　　蓝玉儿拼了命的想要挣扎，但周身大穴全都被封住了，眼下的她唯一能动的也就只剩下一眶子里的眼珠了。
　　阿离欣赏了下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的拍拍手站了起来。
　　“劳烦你在此顶替我几日，等我解了身上的蛊毒就来将你放出去。”阿离微微笑道。
　　话落，她提起灯笼转身朝牢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她又顿住了脚回过头来，对着黑暗里的蓝玉儿道：“我用金针封住了你的周身大穴，金针刺穴入肉短时间内是不会移动，但若你试图挣扎或是情绪过度激烈的话，刺穴的金针会随着你的周身气血游走。倘若游走至命门要害之处，那可就神仙难救了。”
　　气怒攻心的蓝玉儿闻言瞬间陷入惊恐，她拼命匀着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阿离勾了勾唇，合上了牢门。
　　出了地牢，将机关归回原位。阿离来到梳妆镜前，对着铜镜仔细修整伪装细节。
　　刚挂上熏人的丹桂金兰香囊，门外就传来一阵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显然，来人是个腿部有残疾的。
　　阿离未动。
　　过了片刻，门被人从外打开，还是顶着上次见过的那张人皮面具的楚凌然走了进来。
　　阿离顿了顿，含笑迎了上去。
　　“回来啦。”
　　楚凌然定定的看向阿离，面上神情变得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