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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场戏 ...

  •   程樾在江舒的房门外站了很久。

      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刚才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就被赶了出来。

      程樾出演《罗袜生尘》,是意外,也是必然。这年头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势头正盛,许多集团产业都会通过投资来分一杯羹。

      程樾那天偶然在程家集团近期的投资作品名单上翻到了《罗袜生尘》这部电影。

      他是偶像出身,最擅长的事就是跳舞,对演戏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更何况他所在的团Niebla是当下发展正红的偶像团体,女友粉的成分占据了粉丝的绝大多数,出演任何作品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筛选。

      但是当程樾看到拟定主演那一栏写的是江舒的时候,他心想,管他呢,都靠边站,给江哥让让路。

      《罗袜生尘》的导演是吴坤,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他不用没有资历靠脸吃饭的网/红,就算是老资历老戏骨,不合适角色的,他也不用。

      程樾没拍过什么戏,自然属于吴导不用的那一类人里,他动用集团的关系,辗转欠了很多人情,才终于获得了一个珍贵的试镜机会。

      吴导让他试的那段戏很难,是时纾与洛洄羽对峙周旋,最后失控爆发的片段。

      江舒不在场,吴导选了一位演员和程樾搭戏,程樾当时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江舒饰演小舞姬的模样,不知不觉就入了戏。

      等他回过神来,吴导惊喜的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响起:“你的表演让我觉得,你就是时纾,时子心。”吴坤顿了顿,若有所思:“你的感觉和江舒很像,就好像是,角色就是为你们而生的。不是你们走进戏中,而是戏中人已经附身。”

      那时候,无论是江舒还是程樾,都无法参透吴坤话中的玄机。

      程樾只知道,他曾经见过江舒那样惊世绚烂的舞姿,从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停止追逐对方的脚步。
      ……

      翌日。

      江舒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边打哈欠,一边走进了化妆间。

      拜程樾所赐,他昨晚一直梦到往事,不断被噩梦惊醒,折腾到后半夜,索性到阳台上抽了小半宿的烟。

      化妆师是个特妖娆的男孩子,看到江舒的状态,翘着兰花指惊呼道:“哎呀,你今天这个样子,一会儿还怎么做我们的花魁呀!”

      江舒被他逗得有点想笑,抬眼望见坐在另一张化妆台前的程樾,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程樾正在贴古装马尾的假发片,看见江舒进来了,一双漆黑的狗狗眼立马亮了起来,轻快地喊了一声:“江哥早。”他因为转头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头发,轻轻“嘶”了一声,又被发型师无奈地按了回去,简直像只傻乎乎的大型犬一样。

      江舒愣了愣,僵硬地和程樾也打了声招呼,然后飞快地转头望向助理小许,声音都冷了几分:“我不和别人共用一间化妆间,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小许从江舒刚毕业那会儿就跟着他了,也知道对方最近被各种糟心事搞到头秃,小声回答道:“江哥,吴导特意交待的,让你和小樾哥共用一间化妆间。”他说到这儿,还神神秘秘地凑到江舒耳边,贴心道:“共处一室,方便培养培养感情,拍的时候更有感觉嘛。”

      江舒强忍着不让自己问出“什么感觉”这样奇怪的话,转移注意力到桌上,看见台面上放着一杯太妃榛果拿铁。

      江舒最喜欢喝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他拿起来喝了一口,甜蜜蜜的味道冲上舌尖,让原本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化妆师一边给江舒上隔离,一边语气酸溜溜地说:“这个是今天刚上的,可是限定版呢,还送秋季假日小兔子挂件,我男朋友都不肯替我去夜排的。还是小樾哥好。”

      江舒呛了一下,在镜子里盯着身后玩游戏的小许,发出疑问的声音:“?”

      小许笑着朝程樾的方向微微扬了扬脸。

      江舒转头看向程樾,程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亮闪闪戴着围巾的雪白小兔子挂件,用修长的手指勾着钥匙扣的铁圈,一双无辜的狗狗眼盯着江舒,语气可怜巴巴的:“江哥,我错了。我昨晚不该那样对你的,这只小兔子送给你,你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小许震惊地放下手机:“?昨晚你们见面了?江哥你对小樾哥做什么了?他怎么这么委屈?”

      江舒:“。”

      最后,江舒还是把那杯咖啡喝完了。小兔子他一开始不想收,但是看见程樾那双眼睛,他心里一软,就把兔子塞进了小许的手里,让他看着办。

      嘴里甜腻腻的,江舒下意识地想着,还好今天没有吻戏。他换上衣服,别别扭扭地和程樾并肩去了片场。

      今天拍的这场戏,是整部电影开头的第一个场景,也是全体主演都参与的一场戏。

      到了片场,秦元洲、喻沅和宁宵都已经在等他们了。秦元洲饰演洛洄羽的主人顾郁,喻沅饰演洛洄羽的弟弟洛云歌,宁宵饰演丞相纪尚芜。

      影片的朝代是架空的,江舒一身花魁扮相,衣服相当繁复华丽,一路上都是程樾好心地替他提着衣摆,倒显得小许像个吃白饭的。

      江舒以前学的是中国古典舞,时常会穿水袖舞服,但他从未穿过花魁这样艳丽夸张的衣服,再加上脸上描的妆,让他特别不自在。

      而且,江舒有些在意的是,从刚才开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像口香糖一样黏在了他的身上。

      工作人员也就罢了,几位主演也一直不错眼地盯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从未见过的稀奇东西。

      程樾见状,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把江舒挡在了身后,原本洋溢着亲切笑容的脸微不可查地冷了下来。

      江舒自认为自己不好看,殊不知他现在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另一副景象。

      江舒的头发被盘成发髻束在脑后,衣服半遮半掩露出半边肩来,一把细腰看起来单手就能盈盈握住。他今天描了很重的妆,一张小脸唇红肤白,桃花眼里荡着盈盈水波,唇边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勾得旁人移不开眼。

      宁宵蜷了蜷手指,秦元洲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喻沅嘴里的棒棒糖直接掉在了地上。

      吴坤也没想到江舒的扮相会如此贴合原著,他盯着江舒看了一会儿,有些失神,最后轻咳一声,转头对剩下的人震声道:“好了,别一个个都傻了吧唧的杵着,赶紧各就各位,开始!”

      随着场记的打板,这部电影终于拉开了序幕。
      -
      千颂国的民间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习俗,每年仲夏时节,在落日沉入山海的那一刻,花魁会乘坐马车巡游街头。兴奋的民众向车上抛洒鲜花,花魁隔着珠帘向外看,若有谁能让花魁掀起帘子收下花朵,此人便能在今夜一亲芳泽。

      洛洄羽斜倚在车窗边,一手支着头,另一手端着烟斗懒懒地吸着。

      他垂下漆黑纤长如小扇子一般的睫羽,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曼声道:“无聊至极,都是一群俗物。”

      这辆马车非常宽大,车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方形小桌,洛洄羽坐在小桌的一侧,另一侧坐了一个身穿深紫色长袍的男子。

      男子闻言笑了笑,随手拿起桌上精致的琉璃果叉,叉了一颗葡萄,漫不经心地朝洛洄羽伸出手去。

      洛洄羽原本懒散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一双美艳的眼睛里闪过受宠若惊的喜色。他忙不迭地跪坐在软垫上,倾身用嫣红的嘴唇将果实叼走,连着葡萄皮一起囫囵咽了下去。

      洛洄羽朝男子弯起眼睛笑了笑,语气讨好又依恋:“谢谢主人。”

      洛洄羽是如今千颂国的第一舞姬,而他的主人则是都城中最大的销金窟,极乐坊的经营者,顾郁。

      顾郁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届市井商人,却掌控着大半个都城的权贵人际关系网。极乐坊里的人间绝/色足以让朝廷中的达官贵人溺死在温柔乡里,也让顾郁占尽了先机。

      洛洄羽和顾郁都有一个不可言说的身份。他们都是西域人,也都对中原的千颂国有着血海深仇。

      洛洄羽本是高官贵族人家的幺子,但在五岁那年,他的母国凉夏被千颂国攻破,亲族百余人,皆被处以极刑。

      而顾郁是凉夏的皇子,母国覆灭时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在仓皇出逃的半途把洛洄羽捡起来带在了身边,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把他养大。

      顾郁的目的很简单,他要灭了千颂国,为母国复仇,而洛洄羽就是他达成目的关键筹码。

      想到这儿,顾郁抬眼看向洛洄羽那张漂亮小脸,眼眸中闪过阴翳的光。

      他站起身来,走到洛洄羽身边坐下,手指勾起洛洄羽的下巴,垂下眼眸细细地打量他。

      洛洄羽眼中划过莫大的惊喜,他缠上顾郁,抬手勾上对方的脖子,朝人呼出一口烟雾,声音魅得直把人的魂勾了去:“顾郁哥哥,你要了我吧……”

      谁也不曾想过,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花魁大人,还是处/子之身。

      顾郁不肯碰他,更不许别人碰他。他平日里只允许洛洄羽献舞,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寻了机会,把人送到当朝核心权贵的塌上。

      想到这儿,顾郁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他又盯着洛洄羽看了半晌,最后只是抚了抚人的脸,对洛洄羽的百般魅/惑不予理睬。

      车窗外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起哄忽然停了一瞬,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紧勒缰绳的马匹嘶鸣声。车身轻轻晃了两下,停了下来。

      洛洄羽将脸凑近珠帘,眯起一双美目向窗外望去。车外传来争吵声,顾郁不耐烦地皱起眉,扬声朝外喊道:“洛云歌!外面怎么回事?”

      洛云歌是千颂国的第一歌姬,自幼和洛洄羽一同长大,今年刚满十五,比洛洄羽小了两岁。

      两人平日里时常一个唱,一个舞,珠联璧合,美妙无双。此次花魁游街,洛云歌便是坐在车外的阶上,像只百灵鸟一样婉转悠扬地献曲。

      洛云歌提着衣摆进入车内,朝顾郁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眼睛却自始至终没能从洛洄羽身上移开。

      “禀主人,是丞相大人。对方说我们的车冲撞了他,正在讨说法呢。”

      纪尚芜是当朝丞相,权势滔天,这个时间在主道上碰瓷花魁的车,其心昭然若揭。

      顾郁转了转眼珠,眉心忽然舒展开来。

      他抬眼望向洛洄羽,将人的领口又往下拉了拉,露出一边光滑白皙的肩膀来,接着轻轻拍了拍洛洄羽的背,放缓声音道:“好好表现。”顾郁说着,略微俯身,在人的耳畔低声补了一句:“洄羽,凉夏的未来,全都依托于你了。”

      洛洄羽抿了抿唇,眼里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他盯着顾郁看了好一会儿,才掀起帘帐欠身下了车。

      一个衣着相当华贵的年轻男子站在车边,十几个仆从低眉顺眼地立侍一旁。

      纪尚芜等得原本有些不耐烦,此刻看见洛洄羽,一双丹凤眼猛然亮了起来。

      洛洄羽将手中的烟斗一转,脸上绽出一个媚态横生的笑容来。

      几番推拉,纪尚芜就被洛洄羽迷得晕头转向,洛洄羽虽然不愿,但为了复仇,也只能被带着往对方的车上走。

      纪尚芜生得一表人才,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时间多少双眼睛都悄悄地盯了过来。洛洄羽垂下眼帘,苦闷地想,他守了这么多年的身,今日竟要这般交待在一方小小的车厢里了。

      可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洛洄羽抬头望去,看见一个身穿玄黑色束腰劲装的男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中一收缰绳,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人生得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英俊,身姿挺拔,眼波流转间有一股肃杀之气,一看便是武将出身。

      他淡淡扫了洛洄羽一眼,目光没多做停留,转而盯着纪尚芜道:“丞相怎的连君臣之礼都忘了?”

      此人是当今圣上的幺子,姓时名纾,字子心。时纾生性极冷,平时不参与党/争,最近因为战功刚刚封了宁王。

      顾郁是个精明的,见状忙不迭地俯身跪拜:“参见宁王殿下!”纪尚芜傲慢地看了时纾一眼,心中颇为诧异。

      千颂国民风开放,王宫贵族作风奢靡荒唐,当街在车里行事也无甚稀奇,怎的今日,这位无意夺嫡的小王爷这般不识相,非要坏他的事?

      一时间暗流涌动,洛洄羽反倒愣了神,仰头望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英俊男子,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行礼。

      不知为何,当对上对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时,洛洄羽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颤栗感自脊骨一路向上攀爬,在这一刻,他好像一下子把什么都忘了,脑中就只剩下时纾冷淡又充满审视的目光。

      演到此处,吴导喊了一声:“卡!”

      他盯着监视器看了好一会儿,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沉吟片刻,最后大声道:“……洛洄羽和时纾,你们两个眼神收一收,不要一脸的欲/求不满!”

      江舒正拿着小许递来的水在喝,听了这话,猛得呛咳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附上演职员表:
    洛洄羽(舞姬)——江舒
    时纾(时子心)(小王爷)——程樾
    顾郁(花楼主人)——秦元洲
    纪尚芜(丞相)——宁宵
    洛云歌(歌姬)——喻沅
    Ps:小王爷有字,字子心,戏中他比舞姬大了三岁,舞姬后来会叫他子心哥哥
    戏中戏不会多,只讲重要剧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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