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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故人 ...

  •   第二十章

      深夜冷寒,方娘睡到半途被冻醒,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忙起身穿衣。腹中一边绞痛,咳嗽了两声,竟然突出一口紫血。
      知道是最近频频妄动内力,导致毒血攻心。

      忙用帕子试了,然后塞在枕头下面,起身去配药的密室。
      密室里无灯火,她自己放置地井然有序,就算是闭眼都不会走错。

      “谁!”感觉里面有人,她立刻弹出一丝磷火。
      随即脸上一红,忙低头,磷火湮灭。
      花暝背对着她,正自宽衣解带,秀挺的脊背肌理流畅,一路向下,衣衫半褪间,活色生香。

      她抬手抹了抹额头,吸了口气,“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又不是没有睡觉的地方。
      “我看这里有醒脑丸、安神香、精苓草--”

      “够了,花暝,你不是大夫,胡乱来会杀了你自己的。”方娘渐感头痛,她能猜到花暝想做什么,她将很多味药泡在秘制的醋药中,可以控制婆婆的病情,从前有人记忆不好,她也给开过方子,但是花暝不是那样的病状。

      “我想试试,虽然不想记起过去,会有不好的东西,可是也许我可以知道更多,甚至如何驱除紫罂粟之毒,”
      密室之内,没有窗户,未点灯火,漆黑一团。
      方娘却能感觉他灼热的目光凝注在自己的脸上。

      “你想疗伤,为什么不跟我说!”她的声音低低的,慢慢地抬头,却看不见他。
      “我--”他顿了顿,“如果我自己能控制,就不会有麻烦的情况出现。”他缓缓地说着,如果他能自己控制,只要记起一点对她不利的事情,他都可以停止。

      方娘咬了咬唇,不知道是该感激他还是……
      蓦地身前一阵压力,让她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却被花暝伸出的手臂挡住。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他说的很轻,却很坚定。

      “至少我可以帮你压抑半年,然后带你去寻找解药。”他抬手,滑上她的肩头,慢慢地摸上她的脸。
      “既然你想恢复记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方娘抬手将他的手拉下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他却立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醇微微沙哑,“你可以先封住我的穴道和功力,如果我--”

      方娘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好。”
      如果他真的是来杀她,或者带她回宫的,她就可以杀掉他,或者再用金针封住他的记忆。

      她点起火折子,光明一盛,他抬起她的脸颊,让她直视他清澈如水的眼眸。
      “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为你来的。如今我心底只有这样的想法,从前的种种,不管是任务,还是仇恨,什么都不管。我只要这一刻,现在的我,”

      他缓缓地说着,深深地凝视着她,水亮的眸子微微眯成弯月,“方娘,你记得,我只要这一刻的我。想要你的我。”

      他垂首,吻了吻她的唇。
      她没有动,就算自己身体自由,灵魂自由,完全可以推开他,但是她没有拒绝。感觉他的唇温热在她唇上轻轻地辗转没有入侵。

      她的心底不是幸福,只有一种悲凉。
      成亲之时,她的丈夫被派戍守边关。
      他放她走,却赐她万毒之王。

      他根本就没想过给她自由。她哪里还能爱。
      从身体到灵魂,都不能够。

      “还是先看看你的头吧。”方娘别开脸,走去一旁将油灯点亮,然后罩上竹篾白纸的罩子。
      密室被方娘隔成几个单间,有摆放器具的木架,还摆放床榻、熏沐的大木桶。方娘指了指盛满醋药的木桶,让他进去。自去一侧帮他配药。

      花暝便拉下衣衫,裸着身子走过去。方娘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她以为他会去内室脱衣服,忙转身走去木架前,找了自己平日配备的醋药,拔开塞子一口气喝干,才压制住体内乱窜的毒气。

      紫罂粟之毒,怎么会仅凭内力就能压住,他们未免太小瞧了这毒药。
      苦笑,慢慢地席地而坐,调息。
      然后起身走去内室,却见他关切地看向她,全然不管□□的身体。

      飞快地拉下手边的门帘,呼啦一下甩到木桶上将他罩住。
      “躺下!”她说着去将药箱拎过来,一应器具摆在木桶边的小方凳上,又搬了个高脚板凳坐在他头上,伸手搭上他的头。

      “闭眼!”她微微扬眉,被他大睁的眼睛看得有点不自在。
      “你记得我说过的吗?”如此角度看她,觉得她有点淡漠,还是喜欢自上而下看她怒中带羞的样子。

      “记得,烦不烦人!”她索性抽出袖中的帕子,将他的眼睛蒙上。
      “你还没点我的穴道。”
      “你的内力我根本点不住,施针的时候我会先给你催眠的。”她淡淡地说着,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他头上轻轻地安抚着。

      “不要忘记了。”他又叮咛,有点不安稳。
      “不会的。你又不是妖怪,我怕什么!”她哼了一声,觉得他越来越啰嗦,依然轻柔地按摩着他头部的穴位。他发出低低地很舒服地叹息声。

      两个时辰之后,她想了想,将他带去自己卧房。
      花暝只裹着之前的床单,一言不发,在外头的床榻趴下。
      方娘将金针在醋药里泡过很久,又慢慢地在白蜡幽蓝的火焰中轻烧,然后用丝绵轻轻地拭了放在雪白的白锦上。

      回过头又是一窘,他竟然并未穿衣,而是胡乱搭着藕色的床单,白肤柔光,闪了她的眼,忙去内室箱笼里抽了条棉被扔在他身上。
      “会有点痛!”她轻轻地说着,微凉的指尖在他耳后轻轻地按压。

      “方娘。”他轻唤。
      “说吧。”她拿起金针,掂量了一下不放心,便重新换上最细的。
      细如牛毫,扎针却也最费力,只怕扎完针她要在密室里修养几天。

      “你能抱抱我吗?”他趴在绣着紫罂粟花的黑缎枕头上,乖巧安静,连接头颅和脊背的颈项曲线柔美流畅,像一件精美的玉雕。
      “花暝,你要求太多了!”方娘手指抚上他的肩头,轻轻按揉助她放松。

      “行吗?”看不到她,他的声音有点孩子气,执拗,让她不能拒绝。
      方娘没说话,却张臂将他抱住,唇贴在他的微湿的发际,吐气如兰。
      “方娘,如果我恢复记忆,还能记得这些天吗?”他问的有点担心。

      “我不知道。”方娘不想骗他,她告诉自己,他就是个迷途的人,心如白纸,尽管他装得无所不知,邪气轻佻的模样,实际他什么都不懂。如今懂得都是被乾门的人追杀之际,一点点摸索学习来的。

      她不想骗他,不想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什么。
      他们互为过客,自己已无所付出,自不想再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沉静了片刻,没有说话,扭头想吻她,方娘却放开他。
      “花暝,一个人,不管过去如何,只有做回了自己,才算完整,否则--”她没说下去,因为腰被他紧紧地勒住,几乎让她透不过气。

      “我不管那些,不管你担心的那些,我只要你正眼看着我,老老实实的,安安静静地看我一会,知道是我,不是别人,只是我,你能么?”他于她怀里抬头,目光毫无遮掩地直直撞进她的眼底。

      跳跃的烛火笼着他光裸的上半身,健康的肌肤闪动淬玉般的光泽,黑亮如星的眸子闪动着渴望,
      方娘躲开,按住他的肩膀,淡淡道,“花暝,你要求太多了!”她说得很轻,似乎不在意一样。

      “你--一定对我这样狠吗?”他眼眸深沉,暗处伤痛划过。
      “花暝,不是的,我们开始吧,好吗?”她柔声地说着,目光却淡漠地看着他,手里捏着细细的金针。

      “沈谧就算再如何伤害你,你也不会忘记他,对吗?”他固执地问她,似乎一定要将她那颗藏在杂草深处的心扒出来,仔仔细细的,鲜鲜活活地问个清楚。
      “花暝!”她有点恼了,双眸睁大,不悦地看着他。

      “就算他杀了你的师傅,你的同门,也要杀你,杀更多人,你都不会忘记他。是因为他给你的爱太多,还是因为他给你的痛太深,所以你才会这般地不肯放下,方娘,你能告诉我吗?如果我知道了,我也就知道该怎么对你!”
      他歪了头,那双秀美的桃花眼斜深狭长,明亮地睨着她。

      “花暝,你这样很是让人讨厌。”她蹙眉想要不要直接敲晕他,他一次次地叩问她的心门,毫不留情地将她自己都极少触及的东西一次次地迫出来,想要她清清楚楚地去看,丝毫不管那疤痕下面如何的血脉相连。

      虽然只有直面惨淡,才能勇敢地放下。可是凭什么由他来指手画脚?他真是个令人讨厌的男人,虽然生得好,却也不能这样无礼。

      “我知道,我宁愿你讨厌,也不想你那么冷淡疏远,像一块包着温暖布帛的冰块,假意的温笑,实际冷冰冰地让人抓狂!”
      他用力地去看她,见她躲闪,越发不喜,伸手飞快地握住她的手,“你扎吧,就当我是块木头好了!”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想必你也就当我是猫猫狗狗,没半点情分的!”

      方娘看着他微微凌乱的墨发,像河中随波荡漾的水草,黑亮如墨,看起来却顺滑如缎,手感极佳。
      他是个无辜的人,一个美好的人,虽然有点执拗,看着他对自己没有一点抗拒的全然信任,她突然生出了一种对自己的憎恶。

      因为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也许应该杀了他,这样就不必为未知的东西纠缠。
      他那歪着的脖颈,曲线优美流畅,尖削的下巴形状美得令人惊叹,微抿的唇线,弧度清浅。
      如果杀了他,也让他长点记性,做人不要这样随性,霸道地闯进别人的生活,妄图改变她的心迹和痛苦与幸福的分界。

      她捏着金针,手指轻地一抖,他狭长的眸子一挑,朝她笑了笑。
      方娘眉梢一扬,毫不手软地将针扎了下去将他催眠,然后看着他慢慢地阖眸,唇边浅笑幽然。
      叹了口气,慢慢地将金针刺进他后脑几处穴道,然后细心地关切他眉尖的变化。

      待金针轻而准地刺进他风府穴时,他猛地一颤,瞬即脸色煞白,方娘大惊立刻停手。试探地碰了碰金针,他无意识地痛呼一声。
      方娘立刻旋出金针,蹙眉轻轻地看着他。

      “小如,痛……”他本微微淡色的唇突然灰白一片,身体克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花暝,忍一下,忍一下……”她轻柔地说着,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想了想,立刻找出一粒驱痛散给他喂下去。

      他的头上本就被人扎了一根细细的金针,所以才会这样吗?方才金针探穴,她能感觉到异物阻挡。
      “小如……”他痛苦难抑地抽搐成一团,脸上冷汗滚落,方娘只好飞快地将其余的金针起下,然后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一声声地安慰他。

      “不要走……”他□□着,指甲掐进她腕上肌肤,血线蜿蜒。
      “我不走,不走,在这里呢!”她柔声细语,附在他耳边一遍遍轻轻地说。
      良久他才镇定下来,弯翘的长睫脆弱地覆在眼底,笼着一层淡金色的灯光,薄唇紧抿着,唇角依然微勾。

      她叹了口气,看来事情很麻烦。
      突然窗外风声靖靖,拂动那棵桂花唦唦作响。
      “谁!”方娘衣袖一卷,将窗户推开,见一人黑衣黑面,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眸子,无情地看着他们。

      “把他交出来!”男子抬手一指,然后转眼看着方娘,“柳姑娘,你现在不是属下对手!”
      方娘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那人已经抓向花暝,她手指连扬,寒光激射,幽蓝光芒夺向黑衣人要穴。

      黑衣人步态潇洒,从容不迫,在空中几下飘忽,铮得一声轻响,灯影一黯,一丝光华乍盛,割裂静夜。
      “常回?”方娘大惊,反身扑上,“不许伤害他!”

      黑衣人静然而立,定定地看着她,单膝点地,恭敬地行礼,“柳姑娘吩咐,常回自然遵命!”
      方娘却心潮激涌,常回是从前沈谧派给她的侍从,如今他来,为的什么?

      七年了,他终于来了吗?

      “娘娘--”
      “请你称呼我高夫人!”方娘冷眼一转,便走到花暝跟前,将他护在身后。
      “柳姑娘,你知道陛下对你的心意,不该那般伤害他。”常回起身,双眸淡然,静静地看着她,眼梢却撇着床榻上的花暝。

      “常回,那些都是过去了,他让你来做什么?看看我是不是死了吗?”
      方娘冷哼,眸子几乎要漾出火来。

      “陛下说娘娘七年未归,他万般挂念,让属下送来解药。顺便带花暝主回去!”常回慢慢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绝伦的紫檀木盒,放在旁边的方桌上。
      方娘没想到七年,自己已经视死如归,他却突然派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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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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