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我爱你，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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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七宗罪》这部电影时，我初三刚毕业，冗长无趣的暑假刚刚开始。
布拉德•皮特英俊的脸庞让旁边的姐姐尖叫连连，那时候犹有稚嫩的我们，只是把这部影片当做一次平常的消遣。看得时候还偷偷摸摸的，因为据说片子很血腥，要是被爸妈知道了，肯定是会挨训的。
我对片中各个角色复杂的心理状态兴趣不大，因为我觉得我自己都要烦透了。看完后姐姐念叨着把七宗罪都写了下来，把纸条晃到我眼前，玩笑似地说：“亲爱的弟弟，我怎么觉得你每条都占？”
我没好气地瞟她一眼，再看一眼纸条，被她写在第一位的，赫然是傲慢。
所以我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粗看之下和我很像的面孔，心想，一中出了名的冷美人还有资格说我傲慢？
她似乎也理解了我的意思，瞪我一眼掐住我的手臂。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热闹地响起来，两个人推攘着都不愿意动，最后当然还是我去接了。
“你怎么才接电话啊？！”那边传来女孩子爽朗中带着娇嗔的声音，我咳了一下轻声说：“刚才在看电影。”
“什么电影？好看吗？”她兴致高昂，似乎忘了她打电话的初衷吧？
我有些不想让她看那么血腥沉重的电影，想搪塞过去，于是问：“你找我姐吗？”
“找你也找她！”她是出了名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转即就抛开了关于电影的问题，笑呵呵地说：“明天你们可别迟到啊！”
“嗯。不会的。”原来是为这件事。
我本想和她多说几句，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声音在叫她，她冲那边应了一声，然后说：“那明天见！”
我听着被挂断的嘟嘟声，有些不甘。
姐姐收拾好电影碟，叼着一支冰糕走过来，含混地问：“谁啊。”
“离夏……让我们明天别迟到。”
姐姐哦了一声，看了我好一会儿，一手拿冰糕，一手斜搭在我肩膀上，眨眼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去找她？”
我打开她的手，嘀咕道：“又没什么事，找她干什么。”
姐姐嘻嘻地笑，我的心事在她面前似乎无所遁形，正如同我看透她对某个人的每一个眼神一样。
这也许是双胞胎之间所谓的心有灵犀的一部分。
我是周远，我有一个孪生姐姐叫周遥，明天是我们十五岁的生日。
打电话来的那个明朗少女……用古老一点的话来说，是我的心上人，叫季离夏。
在电话里叫她的那个男生，是我姐姐的心上人，叫沈修。
我和我姐姐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正如同季离夏和沈修是彼此最要好的朋友。
真混乱的关系啊。
还是说回七宗罪吧。
不合时宜的傲慢往往是致命的失误。
我至今不敢问离夏对我的第一印象，虽然我知道答案一定有这两个字。
那时的自己，确实是自以为是地傲慢着。
离夏对于我，对于我们，是入侵者。
她打破原有的和谐的圆，硬插一脚进来，最后让自己成为圆点。
虽然这一切她浑然不觉。
第二天我和姐姐按时到达约定的地方，离夏穿着嫩黄色的连衣裙，背对着我们在和孟溪说话，余微率先看到我们，夸张地挥手说：“寿星们到了！”
离夏立刻转身，抬腕看看手表，满意地点头说：“好孩子！没有迟到！”然后皱着眉头说：“叶小川这人怎么总迟到啊！”
“这不就是他的个人特色吗？”孟溪讥讽道，她总是不遗余力地揭小川的短。
离夏点头表示赞同，叶小川的身影就出现在街角，走近后还未接受群众的批判，自己率先摸着耳朵说：“我耳朵烫了一下午，谁一直在念叨我呢。”
离夏冷哼着把手腕递到他眼前，指着表盘大声说：“叶同学，麻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小川瞄了一眼，很困惑地咦了声，看看自己的手表，无辜地说：“我这儿还没到点呢……我今天中午才跟着新闻三十分对的时间！”
离夏信以为真地反问：“真的吗？”然后开始检查自己的手表。
小川诡异的笑容表明他纯粹是怕我们怪他迟到才临时调的表，我正要提醒离夏，却看她认真地拉了沈修的手对比时间，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两条手腕上戴着的同款式的手表，让我哽住了喉咙。
“别折腾了，他骗你呢！”沈修反手捏了一下她的手背，瞪着幸灾乐祸的小川说。
离夏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扑过去踮脚掐住小川的脖子，一副把命留下的凶狠模样。
我喜欢的女孩子，就是这样无害的张牙舞爪。
等一群人正正经经地坐在餐桌旁，已经是精疲力竭，有的是笑岔了气的，有的是追逐打闹闹的，所以大家都盼着能早点上菜重获能量。
风卷残云地吃了会儿东西，闲聊了一阵后，姐姐问出了一个我想问的问题：“离夏，你的新手表挺好看的，哪里买的？”
“这个？”离夏放下筷子，解下手表递给姐姐，笑说：“是沈叔叔送给我的毕业礼物！阿修死皮赖脸地也跟着要了一个。”说完斜眼瞪了一眼沈修。
沈修无语地说：“你搞清楚，那是我爸！”
旁边的小川轻声嘀咕：“你俩还分什么你爸我爸啊，早晚是一家人。”
那边吵得热闹，没给什么反应，似乎只有我听到了。
我看了小川一眼，他耸耸肩不以为然。
后来话题又转到余微身上，气氛中有小小的伤感蔓延，直到后来在广场上看完奥运竞选投票直播才彻底缓过来。
奶油大战中，离夏一晃就晃到了我身后，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我的衣角，我看着面前气急败坏又不好意思叫我让开的孟溪，有丝恍惚。
恍惚想起去年的秋游，磅礴大雨中离夏带着湿气的黑眼睛，紧紧牵着我的那只手，她温暖房间里飘荡着的钢琴声和风铃声，她咬唇红脸的模样……一切清晰如昨，却又遥远如根本不存在的海市蜃楼。
抹下她脸上的奶油送入自己口中，其实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看着她慌张跑开，我竟然有一丝心喜，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她也是喜欢我的。
然而，下一刻，我就从臆想的天堂坠入现实的地狱。
她和沈修站在一起时，对视的眼中所传达出来的那些情绪，或许才叫做喜欢。
此后的几年，只是一再地在证明这样一个事实。
我从一个参与者沦为一个彻底的旁观者。
看着他们恋爱，他们分手，他们复合。
一切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那年秋天，因为我的靠近和碰触而紧张红脸的季离夏，真的只是记忆中一张简单的黑白照片，仅仅钉在了我的心墙。
但是……我的那些不可磨灭的感情，并不能简简单单地就被平面化。
所以我珍惜和她合作的机会，因为那些时刻，季离夏只是我一个人的季离夏，只有我手下的音符能与她合奏出最完美的乐章。
所以我愿意在她失落时安静地站在她身旁，愿意在她迟疑时陪伴她奔向她想要去的地方。
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
去成熟，去珍惜，去面对，去忘记。
又一个九月，她和沈修一起去了N市。
几天后，我也将踏上新的旅程。
我们的人生，似乎就此分道扬镳。
他们离开的第二天，我思考了很久拨了她的电话，想说一些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的话，幸好她没有即时接到。
幸好。
我得感谢这一次的错过，它给了我冷静的时间。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立场说那些话，即使说出口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因为这么多年以来，谁又不知道谁的心事呢，不说穿我们都还能若无其事做最默契的朋友。
就像她在回电话时说的那样，我们都应该开开心心地迎接新生活。
没有她的新生活。
痛苦是会有的，但我相信一切总会平复。
最后一起合唱的那首歌。
你最珍贵。
在漫长的青春岁月中，她曾经是我珍贵的、不想与外人分享的心事。我知道，在她内心的某个角落，我也曾经是最珍贵的。
多年后，我也许会微笑着对自己的孩子说：“曾经我全身心地爱过一个女孩子。她善良活泼可爱狡黠，她喜欢物理讨厌生物，她会弹钢琴唱歌却不怎么样，她右边眉毛上有一条小小的疤痕，但并不影响她整张脸的清丽，她开心的时候眼睛都能笑成一条缝，她伤心的时候眉头皱成一座山……”
关于她的事情那么多，好像永远也说不完。
孩子也许会问我：“就是妈妈吗？”
我会平静地摇头说：“不是妈妈，妈妈是我正在爱并且会一直爱下去的人，而那个女孩子，我只是爱过而已。”
只是爱过而已。
有一天，一定能够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
我爱过你，在我们都最美丽的时候。
我爱过你，在我们彼此欣赏彼此伤害彼此扶持的那段旅途。
现在，请容许我坦然地说一声，再见。
再见时，希望我们依然是彼此最珍贵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我爱你，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