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婚礼》路窅

2、第 2 章

　　六年过去。
　　孙康是孙记酒坊的少东家，他除了一个叫孙楠的父亲就没有别的亲人，他的记忆也只有这个叫孙楠的亲人。
　　一日他从外归家，孙楠笑着告诉他：“皇帝念燕地常年不停大雨，命县爷召童男童女百人教授技艺，寻找治水良方，县爷说让你去。”
　　孙康接了诏书，也不多言入了卧房，入房后自行换了出行的麻纱白衣，在镜前束起头发。
　　孙楠不懂孙康之心，敲门进去，一见忙询问：“孙康，你怎么回事？”
　　“燕地大雨，为民尽力是应该的，皇上召人定有所用，儿子要遵从。”
　　“这事胡闹，偏偏上头也就过了，你何必死心眼，你可是这儿的少东家。”
　　“燕地之事，民生大事，我需尽一己之力，身死不顾。置身事外，我办不到。父亲，孙康在此拜别，您就当没孙康这臭小子。”他跪下磕头。
　　孙楠倒不多言，推门出去。
　　孙康坐下细想了这些年，烧去了自己的衣物，决定忘记这俗事，从此走出家门。
　　出门会往酒坊，坊中的热闹依旧，只是少了个臭小子跑东跑西尝酒作乐。

　　入宫之后，男女各站一边，法师在上先选出男女司祭两名，孙康为男司祭，一个叫影子的女子做了女司祭。孙康十分认真地学法练法，手下兄弟到时很敬重他，唯一不满他一点，他笨了些，唯一违反禁令的事竟也只是喝酒。而影子从来不认真学法，但却能运用自如，不学也比旁人强，可她手下九十九个女子没一个服她的，只因她太不重视男女之防，行为轻浮，不同女子为群，偏偏法术修习极好，显得傲慢自负。但是也没人敢多言，只因为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大本事，也没人明白，为什么法师一眼就相中了影子和他们公认的呆子。
　　一次迷雾林试验，法师要他们冲破心中诱惑。一入迷雾林，大家都受到心魔所惑，或是钱，或是名，或是情，亲情、爱情、友情，他们都止步留恋，寸步难行。
　　孙康一路向前，没有感觉到任何阻拦，顺利得不可思议。可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只见影子手捧着标志胜利的明珠，就那般随意侧卧在大青石上，仿佛已经等待良久。
　　孙康笑笑，到：“你真厉害，你赢了。”说完就要走。
　　影子晃身到他跟前，瞧着他说：“厉害的是你，你是人，为什么会没有欲望，没有欲望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会没有感情？”影子凑近些，难道真是木头。
　　“我乃是方外之人，世俗之事已尽化烟尘。”
　　“看来那把火烧掉了太多太多。”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也无欲无情？”
　　影子笑了，很悦耳的笑声，仿若清楚的丛林的鸟鸣，轻扬婉转。
　　“我是影子，我的主人没有赋予我感情，也没有给予我欲望，我不懂自然不会。”
　　孙康顿时拔剑直指影子心脏，问：“你是何方妖人？”
　　“我不是人，我告诉你了，我是影子！我主人的心不由自主地牵引着我来看看你。”她迎上剑锋向前，目光没有离开孙康的脸，孙康向后退。
　　“你还是那般善良，那般怯懦。”她向前一挺，剑刺入她的身体。
　　孙康马上拔剑收手，上前抱住她，眼中是迷茫：“为什么要你死，我还会难过？”
　　影子笑意嫣然，推开他转起圈，到：“呆子，我是影子，没有生命，何来的死亡？”她袅袅娜娜摇着身子走了。
　　“影子姑娘，你会救燕地对吧？”
　　“主人没有下达这个命令，她只是叫我看着你，看你这一生的春秋。”她回头看他一眼便消失在林中。
　　之后只有男女祭司回到法师身边，法师驱散迷雾，众人得归，胜利之人为影子。
　　晚上，孙康独自一人去了禅房，欲从书中寻求治雨之方，他认真阅览查询，看着学着，不经意已至深夜。当他察觉到疲倦，停下来便注意到外面传来的歌声，歌声清浅，伤情却绵延悠长。他起身推门，却未见有人。
　　回到房中，同房师弟睡得正香，看来做了一个美梦，嘴角尚且带笑。他笑着摇摇头，于床榻坐下，闭上眼却又听到那轻柔的歌声，一睁眼，影子正坐在自己怀里，饶是好脾气的孙康也有些不理解，“你在干什么？”
　　影子笑靥如花，到：“我要看着你呀！”
　　他想起影子是影子，便起身去吹灭烛火，影子果然不见，他这才放心躺下睡觉。闭上眼却依旧觉得身边香香的，耳畔是轻柔的歌声：“一杯伤心酒，两行相思泪……”
　　孙康偏过头，问：“你在哪？快回去吧！”
　　女子不由一笑：“我是影子，天黑时世界上最多的便是影子，你灭了烛火虽看不见我，却不知此时我才是最鲜活的，你耳畔的黑暗是我，你被子里的空洞也是我，要我抱紧你，让你感觉到我的存在吗？自欺欺人的小呆子。”影子在被子里紧紧抱住他，他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叹息到：“你我男女有别，这样不可，你快些回去吧！”
　　“我只听主人指令守着你，看着你，可不听你的！”
　　这时同舍师弟嘟囔：“司祭，晚了别说话，明儿还学习呢！”
　　“是，”他应了一声，也不说话了。影子噗呲一笑，他忙掩住题嘴巴，“嘘，别闹，一会吵着师弟。”
　　影子只觉这压低的声音像是蜜糖，握着他的手便放在心口，道：“他看不见我的。”她凑上去吻他，吻完后，看着发热的呆子笑道：“现在只有你看得见我。”她抱住他闭上眼睛。